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桃花曲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桃花曲  作者:杜默雨 书号:17031  时间:2016/5/2  字数:18647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深冬,霜冷,阿楠来的日子变少了。

  “尹姑娘,少爷要我告诉你,他今天不能过来,请你不用等他。”

  宋铨字字分明,但一张冷脸孔就是无法表达出朱由楠那份失落无奈的感觉。

  “他很忙?”尹桃花略感失望。“你们家的人一直没回去?”

  “是。”真相是官商络绎不绝,个个趁着七爷封王登门道贺,顺便求一两件升官发财的事儿;而福王来者不拒,贺仪一封一封地点收,贺礼一件件地往库房里堆,充实了福王府的财库,却苦了一定得出面接见贺客的新郡王爷。

  “那义诊得再延些时了。”

  “尹姑娘,我这几天会离开洛,如果我没来为少爷报信,也请你不用担心,少爷平安在家,有空一定会过来见尹姑娘。”

  “喔。你要回家看孩子?我帮河诠了几个沙包,是新剪的过年喜气花,你就带回去给他们玩吧。”尹桃花说着就要转身。

  “不,我不是回家。”也难怪七爷会喜欢尹姑娘了,宋铨忙道:“少爷要我去商洛山送一封信。”

  “给贺大哥?”尹桃花笑道:“阿楠很关心趟云的复原状况,他跟我说,很怕又把他坏了。”

  宋铨却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七爷听到陕西巡抚的突袭寇计画,就巴巴地写了这封信,要他赶去通风报信,叫贺擎天他们赶紧逃命。

  七爷真的不想当郡王了!也罢,还是阿楠大夫可爱。

  尹桃花又问道:“宋大叔,你们住在哪里?我想过去看他。”

  宋铨一愣,有口难言。

  “我是想,如果阿楠没空出来,那我去瞧瞧他。”尹桃花看到宋铨奇怪的脸色,忙补充道:“啊,你们家的人在,我不会进去的,我会在门外,看能不能瞧到阿楠,如果瞧不着,知道他在里面,我看看墙、看看屋子,这就好了。”

  “少爷一切安好,请尹姑娘不必挂虑。”

  “我只是在外头一下。”

  “对不起,尹姑娘,商洛山路途遥远,我要走了。”

  眼睁睁看着宋铨快马离去,尹桃花好生失望,为什么每次问到阿楠的住处,他们主仆俩总是扯到其它话题;问贾大夫,也总推说不知道。

  洛是大城,但也不可能大到她走不到阿楠的住处啊,她只是过去看一眼而已,他们为什么不让她去?

  上回他一大早过来,身上隐隐有酒味,她没问,他也没说,照样教她葯理,再教河诠和小橘读诗,不到中午又匆匆走了。

  阿楠说,再等一个月,但她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阿楠还是不开心,她唱曲给他听,他笑了笑,亲亲她,但不一会眉头又聚拢在一块了。

  “大姐,”河诠过来拉着她的手。“见不到阿楠哥哥,不开心?”

  “哪有!”尹桃花出笑容,捏捏那小手掌“习字写完了?”

  “写完了。”河诠和小橘异口同声。

  尹桃花欣慰地搂住两个小身子,想到这几个月和阿楠外出义诊,又忙着葯铺子的事,有时候是忽略妹妹了。

  “河诠和小橘都好乖,快过年了,大姐带你们去逛市集。”

  “好啊!”小橘雀跃不已。

  “我知道,大姐想找阿楠哥哥住的地方,我陪大姐找。”河诠很得意,她刚刚都听到了,她最懂事了,一定要帮大姐。

  “如果那么容易找到,大姐也不发愁了。”

  尹桃花笑容明亮,连河诠都看出她的心事了,她也没什么好害噪的了。

  既然阿楠不来,那她们三姐妹就出去逛大街喽!

  ----

  年节将至,即使岁末严寒,市集依然从早摆到晚,赶做生意赚上一笔,准备过个好年。

  “大姐,我要看那只镯子。”小橘踮着脚尖,小手攀在摊子上,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

  “给你瞧瞧。”尹桃花拿起那只上了七彩漆的木环。

  “小橘,你的手太小,戴了会掉出来。”河诠比了一下。

  “那我长大再来买,大姐攒钱辛苦,不能花钱。”

  “小橘呀!”尹桃花疼惜地摸摸她的头发。

  店家哪肯放过机会,忙道:“小妹妹好懂事啊!姑娘,我算你便宜些,你适合这大的,这边还有小…”

  “福王府杀人了!大家不能再忍耐了!要起来反抗啊!”市集里突然有人跑过去,神情愤,大吼大叫。

  “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知道的马上回答道:“两天前,福王家的四小王爷看上一个姑娘,硬是抢了去,那家爹爹要挡,被敲破了头,当场死掉,结果人还是给抢走了。那家人不甘心,跑到福王府前想讨公道,坐在门前不肯走,等着四小王爷出门赔罪。”

  “福王家的魔王怎可能出来赔罪!那家人不被抓走就谢天谢地了。”

  “就是!衙门抓人,又打死了一个大叔,大家更加生气,更是不肯走,现在人愈聚愈多,福王府前都是人头,他们也不敢再抓人了。”

  “哪来那么多人?是了,要过年了,那些被福王占去土地的、被缴冬粮的、强彰存役的、没钱没米过年的,全部来洛城要饭了!”

  “这年头不好过啊,眼看好处都让福王享了,我们老百姓却是两袖清风,肚子空空呀!”

  “太过分了!他当王的,吃喝我们的税赋,我们勒紧带,随便就捏死老百姓,老子哪有那么多性命给他玩!我实在忍耐下下去了。”

  “走!我们也去,大家一起抗议,人多势众,福王又能怎样!”

  百姓积怨已久,一呼百应,市集人涌动,全往福王府方向移去,甚至小贩也收拾摊子,生意不做了,准备一起到福王府前怒吼。“大姐,福王好坏喔,他也抢我们的屋子。”小橘见这阵仗,倒是不怕。

  河诠兴奋极了“大姐,我们也去骂福王,出出气。”

  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尹桃花顾虑到人多危险,但一想到军爷赶她们的凶恶嘴脸、还有那回不去的山间小屋,她虽认命,但也会生气。

  “好,河诠,小橘,牵紧大姐的手,我们也去!”

  ----

  黄昏时刻,朱由楠呕心沥血,终于写完奏折,仔细封妥,代家仆送到府里的驿房,准备和其它奏章书信一起送到京城。

  宋铨不在,新派来的侍卫不了解他的习,以为他要回房休息,他也乐得溜到后门,打算出去见桃花,给她一个惊喜。

  “小王爷,外头有人闹事,您不能出去。”

  竟然被守门的卫兵挡下,他马上摆了派头“你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一班的?还想不想混下去啊?”

  “啊,我…”

  “让让,不要挡了小王的路。”

  “小王爷,千万别去前门,那儿人多。”

  爱里几个小王爷天天出门寻作乐,卫兵哪敢挡人,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一定得尽点本分…咦,奇怪,小七王爷好像没带贴身护卫?

  朱由楠快步出了门,来到空无一人的后巷,有如放出笼子的鸟儿,马上心情大好,步伐轻快,管他今夜还要跟两湖总督吃饭,叫他等着吧。

  “还说什么人多?在哪儿?前门是一定要走的,哪儿比较近…”

  自言自语地绕出后巷,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了?福王府前人山人海,个个神情愤,议论纷纷,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哭泣,情况十分混乱。

  他时间有限,不想淌混水,正改道,却见大街的那一端来了一队士兵。

  再转向另一条街,那儿的士兵也是来势汹汹,手拿刀剑盾牌,直冲而来。

  “阿楠哥哥!”

  他惊讶地寻声找去,到处都是人,好不容易看见河诠踩着凳子,高高地站在街边店面廊下,朝他用力挥手,旁边竟然是桃花和小橘。

  “桃花,你们怎么在这里?”他感觉情势不妙,赶紧跑了过去。

  “阿楠,你也来了?”尹桃花惊喜万分“大家要向福王讨公道…”

  “我们快走!”朱由楠来不及说话,抱下河诠,拉了桃花的手就走。

  才跑了两步,后面就涌来一群民众,不断推挤他们,又跑又骂的。

  “军队来了!可恶,竟然拿长矛我们退开…”

  “哎呀!这个方向也有军队,他妈的,他们是抓人啊!”“哼,布下天罗地网?这么多人,他们抓得完吗?大家冲啊!”“大姐!”河诠惊惶大叫,她和小橘个子矮小,不堪那么多大人的冲撞。

  “呜呜!”小橘已经吓得嚎啕大哭,紧紧抓住大姐的手。

  “阿楠,我不走了。”情势危急,尹桃花干脆蹲下来,张开双手护住妹妹。

  “我来抱她们,桃花,你跟在我后面。”朱由楠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但出动军队非同小可,当务之急就是尽速离开。

  他左手抱起河诠,右手抱起小橘,使尽力气挤过仓惶逃跑的百姓。

  前面是士兵,后面也是士兵,唯一的出路是旁边的小巷,仗着宋铨教他的几套防身招式,他挤了又挤,推了又推,拉长脚步,拼命往外边跑去。

  好不容易跑到巷子中间,人稍为稀松些,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桃花呢?

  他心头一沉,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只见人们一个个跑过去,就是没有桃花,他马上放下河诠和小橘,急急地道:“小橘乖,不哭了,大姐不见了,阿楠哥哥回头去找她,河诠,你是姐姐,你快带小橘回葯铺子,不要再出门,知道路吗?”

  河诠小脸坚定,握紧小橘的手“我会问路。”

  小橘咽道:“阿楠哥哥要带大姐回来喔!”

  朱由楠用力两个小女娃的头顶,勉强一笑,又回头找人。

  别人是死命地跑出来,他却是逆向跑回福王府前,愈是推挤,愈是心急。

  军队逐渐近,连逃生的小巷也被包围住了,刀光剑影,冷冽森,还没跑出重围的老百姓,个个手无寸铁,更是惊慌乱窜,有就钻。

  “桃花!桃花!你在哪里?”人太多了,他干脆大喊。

  “阿楠…”那声音马上被淹没。

  天色渐黑,朱由楠也看不真切,循着声音的方向,伸长手挤了过去。

  “桃花,快过来!我在这里!”

  “阿楠!”尹桃花被挤得跌跌撞撞,慌忙朝他伸出手。

  一握住她的手,他马上将她拉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别怕。”他察觉她的颤抖,即使他也因害怕失去桃花而胆战心惊,但人已经找到了,他迅速恢复镇定。“我保护你,我们快走…”

  走不动了!不再有人跑动、不再有人叫喊,四面八方、前后左右皆点起明晃晃的火把,刀剑矛,全部指向最后被包围住的几百名老百姓。

  “统统抓了起来,送进大牢!”

  ----

  夜幕低垂,洛大狱里,昏暗、、阴冷,还透着一股闷霉味。

  “唉!”

  “阿楠,你不高兴了?”尹桃花说完前因后果,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是我不好,害你…”“我不是不高兴你,”朱由楠搂住她的肩头,让她紧靠在他怀里,神色凝重地道:“我是不高兴官府不分青红皂白,也不讯问,就以军队包住老百姓,直接将我们关了进来。”

  放眼望去,狭小的囚室尽是人头,大家席地而坐,或是颓丧、或是愤怒,还有人疲累不堪,靠在别人的身上睡着了。

  “阿楠,你跑了就跑了,何必回来?”

  “我是回来找你呀!”黑暗里虽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她哭了,他摸着了她的脸蛋,轻柔地抚拭她的泪水。“万一我走了,那些军爷很鲁的,你一个人被抓进来,一定会很害怕,我当然要保护你。”

  “可是河诠和小橘也要人保护。”

  “河诠很懂事了,你放心,她现在应该回到葯铺,平安无事了。”

  “我比河诠还懂事,我自己跑得开,何必你来…”望着牢房碗大的栅栏,还有墙上明灭不定的黯淡烛火,她扯紧了他的衣襟,流泪道:“你答应过我,要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么不听我的话了?”

  “没有桃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傻阿楠,又说什么傻话!”多相思,早已让她心神难安,忍不住泪水了又。“你坏!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是要骗我的心!”

  听到那毫不矫情的告白,朱由楠的笑意更加温柔,握住她的手,放到他的心口。“桃花的心在这里,我收藏得好好的,不过,既然骗来了,我可不还你喔!”

  哀上他的心跳,尹桃花下幸福快的泪水。

  他的膛好大、好温暖,心跳好强,好有力,彷佛只要躲在他的怀里,便得安稳,而一辈子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下去了。

  他感受那柔软的抚触,亦是心满意足,大牢相聚,竟是人间仙境。

  牢房不再拥挤幽暗,周遭的吵嘈人声也都屏除在外,彼此的心就只有对方。

  哀着抚着,她摸到口下方一块石头般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家的玉佩,”

  “我可以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不值钱的东西,我正打算丢掉…嘻,别摸了,好。”

  牢房里人挤人,耳朵接耳朵,尹桃花脸蛋一热,忙放下了手。

  朱由楠心念一动“桃花,我教你一首诗,我念给你听。”

  他又拿起她的手,拿了指头在她手心上一个字、一个字写着,慢慢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指头柔而有力,笔划清楚,好像要将这十六个字隽刻进她的心底,

  手心麻,轻轻柔柔地传遍她的全身,她很认真地看他写下的每一个字。

  “有的字,我不懂。”

  “不急,不懂的字,我出去再教你写,你懂这诗的意思吗?”

  “嗯…好像是说…我们要一起老?”她的心微微悸动。

  “是的,这意思便是说,即使是像生死相隔得那么远,我还是信守我的誓言,我要握着桃花的手,和桃花一起白头到老。”他语气悠缓,微笑看她。

  生与死,那是很远很远了,远得摸不到、听不见、也见不着吧?!

  就像十二岁那年,她爹娘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任凭她在林子里呼唤,在青山里哭泣寻觅,仍是不见踪影,独留她一人孤伶伶的…

  她心头一慌“我不喜欢这首诗了。”

  “咦?这是诗经里的名句,传了两千多年,回头我还得叫你背下来。”

  “阿楠,我不要跟你隔得那么远,离了那么远,又怎能一起牵手呢?”

  “真是一个好问题。”朱由楠疼惜地摸摸她的脸“我是书呆子,你还比我更拘泥文字。来,桃花,我教你,死生契阔,那只是诗人的形容说法,说起诗经嘛,有三种写法,是为赋,比,兴,赋者,敷陈直言;比者,比方于物…等等,有点拗口,我换个比较简单的说法,好比说…”

  “书生,你还有兴致说书啊?”旁边有人嘴。

  “排解一下时间嘛。”朱由楠轻松地道:“这里黑漆漆的,气味不好,肚子又饿,睡也睡不着,我怕闷坏了我的未婚…”手掌被桃花捏了一下,他更是语气高昂地道:“大家想听我说诗,也一起听吧。”

  “哼,等你待了三天、五天、十天,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

  角落传来一个衰弱的声音“十天?别作梦了!我在这牢里一年又四个月了,看过最快出去的?是半年,而且还是杀人犯,时间到了,被拉出去秋决的。”

  牢房騒动了起来,每个人皆是惊恐地问道:“那外头传言是真的?进来了,就出不去?”

  “不可能!”朱由楠先朝外头拱手以示敬意,再大声地道:“大明律法有言,为官者必须详加讯问,这才能定罪关人,我们又没犯罪,只是路过福王府,被不明事理的兵丁傍赶进大牢罢了,等县官问清楚,我们就能出去了。”

  “又没人来问我们?他们根本就是先关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问案--”

  “天这么晚了,县太爷或许要休息,只好等明天吧。”这种弊端,朱由楠倒也明白,这也是他耐着子被关在大牢的主要原因。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愿意在桃花面前暴身分。

  他打的如意算盘很简单,反正小王爷们到外面寻芳问柳,一两天不在家过夜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只要赶明儿有人问案,他胡诌个姓名,说明他只是路过,他们必定能被无罪释回,也不会惊动王府那边了。

  “错了!”马上有人打破他的算盘,冷嗤一声“果然是书呆子!你以为每个官都规规矩矩,照着律例行事?”

  那个进来一年四个月的又道:“我只是气不过,撕了纳粮的文告,就被抓来这里,没人审我、也没人问我,我又哭又求又喊冤的,谁理我啊!”“那不如去杀人放火,一刀砍了脖子,还死得痛快些!”

  “早知道刚才就放一把火将福王府烧了,关进来倒情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号哭、有人怒骂,这个牢房传到下个牢房,一时之间,哭爹喊娘、骂天咒地,各种声音嗡嗡地在黑牢里回响。

  朱由楠目瞪口呆,他是不是太太太太太太…太过天真了?

  他猛然起身,冲到栅栏前,大声叫道:“看大牢的在哪里?快给我过来!”

  “吵什么!”一个醉醺醺的狱卒走在大牢的走道上,拿着子打回一只只伸出栅栏的手。“都给我安静!老子我还要睡觉,别吵了!”

  “这大牢谁管的?什么时候会问案?”朱由楠急问道。

  狱卒半睁一只眼睛,笑歪了一张嘴。“是知县还是巡抚?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们这些不要命的,敢到福王府搞民变,谁也别想出去了!”

  “可…”

  朱由楠一句可恶竟是说不出口,因为罪魁祸首还是福王府!

  是四哥惹出来的民怨,福王府不仅不疏通、安抚,甚至派兵镇,随便抓人,这下子倒好,竟把他这个小王爷也给关进来,而且永远没有出去的日子!

  天哪!老百姓的痛苦和怨恨,父亲和哥哥们还是不知道吗?

  “阿楠!坐下来。”尹桃花见他发呆,过来拉了他。

  “没有道理!”朱由楠握紧拳头。

  “总有办法的。”她很怕他又像上次一样发狂,所以竭力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河诠回去了,贾大夫一定会想法子救我们出去的,再忍耐几天就好了。”

  若等到贾大夫救人,事情闹开,桃花就会知道他的身分;但若要自救救人,桃花还是会知道他的身分…

  他拳头握得更紧,指节喀喀作响,嘴紧抿,一双浓眉锁得死紧。

  “阿楠!”尹桃花抱住他的身子,柔声安慰道:“不要慌,我陪你。”

  “桃花!你不怕吗?”

  “我不怕…”她的泪水却滑了下来,忙道:“啊,我只是…”

  “你怕河诠和小橘没人照顾?”他转而拥抱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也怕我们被关在这里,不知道要关几年,出去恐怕不能开医馆了吧?”

  “阿楠,是我不该去那儿凑热闹…”她哽咽了,他那么了解她。

  “你没有错,在这里的每个人也没有错,错的是不讲道理的官府。”

  朱由楠轻抚她的头发,努力闻她身上的清香气味,愈是感受她的温柔,他的心就愈痛。

  但他再怎么痛,也痛不过天下黎民百姓的痛,在那柔情的抚触里,他的天人战逐渐平息,心思也逐渐清明了。

  他捧起她的脸蛋,深深凝视那对他所喜爱的清澈眼眸。

  “桃花,你爱我吗?”

  “爱!”她含泪笑道:“我好爱阿楠。”

  “阿楠也爱桃花,很爱很爱!”也不管周遭烘烘的,旁边都是人,他说完便低头吻了她。

  他的亲吻来得急切而火热,她身子一软,人已是晕晕然,只能瘫在他怀里,任由他绵挑动。

  彷佛吻了地久天长,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温柔‮摩抚‬她的脸颊。

  “桃花,你好漂亮!”

  她的瓣被他吻麻了,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眨着眼,带着两朵红晕瞧他。

  “桃花,不管待会儿我做什么事,你都要乖乖听话。”他又在她瓣一啄,眼里泛上泪光,仍是笑道:“记得阿楠对你的心。”

  她心脏一缩,又来了!上次在洛城外挡官兵,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不要!我不要你讲这种话!”她拉住他的手,急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你在这边坐着,别慌,我去讲几句话,很快就回来陪你。”

  “我不要!”她马上起身跟着他。

  “好吧。”他无奈一笑,走到牢房栅栏前,掏出玉佩放在衣眼外面。

  尹桃花望着那块白色扁平的晶莹石头,心中隐约浮起不祥的感觉,虽不明白他的动作,但仍扯住他的衣服,怕他又不要命地跟人吵架。

  “牢头呢?”朱由楠用力摇晃栅栏,大叫道:“快去叫你们上面的过来,本小爷要见人!快点过来!”

  “你给我安静些!”牢房里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牢头怒气冲冲,快步过来,也是大吼道:“你再吵,就先拖你出来打一顿!”

  “嘿,认得这个吗?”朱由楠将玉佩拿出栅栏外。

  “想贿赂我?凭这种假玉,我还…”牢头两眼一直,嘴巴张得大大的。

  “头儿,要拖他出来打吗?”两个醉醺醺的狱卒也走过来。

  朱由楠冷笑道:“好啊,你们打呀!本小爷再加倍奉还打回去!”

  牢头直冒冷汗,他的层级太低,只看过福王府的人拿福字木牌,保走抢人财物的家丁,而这种颜色、这款材质,好像是玉吧?

  玉?!

  “你…您…”他哪能相信,大牢里竟关了小王爷?!

  “我要你放了这牢里所有的人,全部放掉,快去开锁!”

  “不,我…我不敢,还是…还是我先放了你…”“你不敢放人的话,去找上头的巡抚还是知府过来!这边的人没出去,我也不出去!”朱由楠说完,将玉佩回衣服里。

  锵一声,牢头手软,开到一半的牢门钥匙掉在地上,他捡也不敢捡,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而两个醉醺醺的狱卒也马上酒醒,赶紧逃命去也。

  “瞧,这回简单多了,唬弄两句,他就吓跑了。”朱由楠轻松地道。

  “阿楠,你在做什么?”尹桃花心里的不安愈扩愈大。

  他握住她的手“你答应我,不问的。”

  “我没答应你。”

  “好,不说这个,我们先坐下来,待会儿就会来放人了。”

  “真的吗?”马上有人问道:“小兄弟,你施了什么法术?他们怎么会吓成那样?我们真能出去?”

  “我没有法术,我只是说说道理罢了,大家记得等一下出去后,赶紧回家。”

  还有人想问他事情,他却是盘腿而坐,抓住桃花的手,低头把玩,不管别人讲什么话,全部置若罔闻。

  尹桃花也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她知道阿楠什么都行,可事情还是透着诡异,而且他捏着她的手,好温柔、又好激动,就像刚才亲吻她的感觉…

  “阿楠…”

  “什么都别问。”

  她不解、不明白,只能猜他或许也在害怕,于是便偎紧了他。

  感觉她温暖身躯的安慰,他无言地拿起她的手掌,放在颊边轻轻摩挲。

  不到两刻钟,牢房外头传来急促的官靴橐橐声音,还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眼睛花了是不是?”

  “不是,小的亲眼所见,绝对没有错!”

  “你要是敢弄错,叫我们到这里触霉头,回头就砍了你的头!”

  “呜…就是他!”牢头来到牢房外,颤抖地指着朱由楠。

  朱由楠眼一抬,扯出笑容,很好,知府、巡抚、指挥使、按察使、总督都来了,为了庆贺他封王,大家这些日子才见过面,不怕没人不认识他。

  “吓!”几个大官瞧见牢里的人物,马上软了双膝,扑通跪倒,嘴巴啊啊啊了老半天,眼睛发直,就是说不出话来。

  “叫什么!”朱由楠怒斥一声“我人还在牢里,喊出我的名号,你们是要我被打死吗?”

  “快呀!快开门!”总督马上呼喝。

  “我不走,等牢里的人全走了,我才走。”

  “爷爷啊,下官拜托您快出来啊!”巡抚拜倒在地,吓得魂不附体。

  “开锁快点!”朱由楠盯着牢头的动作,又望向对面牢房,冷冷地道:“不只这间牢房,所有大牢的人,全放了。”

  “爷爷啊!”按察使哀号了,牢房没人,他还管什么狱政?

  “你们不放人,我就不走,有本事的,去找我父亲。”

  “呜呜,不行哪!”要是让福王知道他们关了小王爷,不只掉了乌纱帽,恐怕连项上人头都会掉。

  “今天抓的、昨天抓的,不管是什么时候抓的,全部都放了!”

  “可是…”知府结巴地道:“这里面有贼、有不纳粮的…”

  “不管了,就算是小贼,也已经被你们关成老贼了。”朱由楠义正词严地道:“宁可错放一二,也不愿错关千百。锁全开了吗?”

  “开了。”牢头也赶紧跪下。

  “大家都出去吧。”朱由楠转过头,面对一群看傻的囚友,微笑道:“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

  “啊?门开了,真的能走了?”还是有人不相信,即使囚门大开,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大家又没犯罪,你们快走吧!”朱由楠带着笑意,依然端坐不动。

  “哇--得救了!谢谢小兄弟,大家快走啊!”所有被拘的老百姓喜出望外,你推我挤,抢着离开;还有身体虚弱走不动的,也是互相扶持,踉跄地走出大牢。

  人群在身边动,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凉风,朱由楠放开一直握紧的柔荑,柔声道:“桃花,你也走,回葯铺子去。”

  “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尹桃花神情坚定,又回握他的手。

  “也罢!”他任她握着,静观人们离去,

  “爷爷啊,您可以走了吗?下官为您和这位姑娘备轿,送您回去。”

  “人还没走完,我走什么!”朱由楠又摆了坏语气“小爷我都还没教训你们呢,快给我说清楚,你们怎能路上随随便便围了人,就全部往牢里送?既然送来,也该问明姓名、详查原由,这样关一气,也不给东西吃,我差点就被你们饿死在大牢里了!”

  “郡王爷教训的是,下官知罪,可是…可是…这是福王爷老人家下的令,他没说放人,下官也不敢放。”巡抚全身的吧都在抖着。

  “既然是福王府下的令,就由福王府收回,小王的话,就是命令!”

  “是是是!”众官员叩头如捣蒜“郡王爷英明,下官遵命!”

  郡王爷?!尹桃花全身一凉,脑袋发,松开了她一直不愿放掉的大手。

  她原只猜到,阿楠可能是某个大官的儿子,所以大家都要听他的话,但是…郡王爷…是王爷啊!这洛城里,只有福王府里有老王爷、小王爷…

  大牢里的人都走光了,空空的像座鬼屋,冷风从门口、小窗、樯吹了进来,也从阿楠那边吹来,直接吹到她心底,结成了冰。

  她忽地起身,一步步退开,泪雾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楚她最爱的人。

  “桃花…”朱由楠也站起身,一接触她的目光,心都碎了。

  “你到底…为什么…他们喊你王爷?”

  “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本姓朱,我叫朱由楠…”

  “我不要听!”

  她狂奔了出去,跑进寒逃诔地里,却不知道要跑往哪个方向。

  明明想知道真相,但怕听了真相,她又会承受不起。若是不听、不知、不拆穿,那么,阿楠还是阿楠,过了今天,明天他又会来葯铺教她念书、带她出门义诊,然后,他们会成亲,离开洛,一起行医,一起抓青蛙,看桃花…

  不是这样吗?为何一下子变得天高地远?甚至他不只是王爷,而且还是作恶多端的福王府的王爷。

  “大胆民女!竟然冲撞福王爷的轿子,不想活了吗?”

  不知道撞上什么,马上有人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扭,扳到身后。

  “痛…”好野蛮!好不讲理!她痛得掉下泪水。

  “放开她!快放开他!”朱由楠从后面赶来,急得大叫。

  “小王爷!这民女差点惊扰了老王爷,小的抓她治罪。”

  “我叫你们放开她!”朱由楠寒着脸,直接上前拉人。

  “是!”见到小王爷生气了,侍卫不敢不从,马上放开尹桃花。

  “桃花,有没有受伤?”朱由楠心疼地抚上她的肩头。

  “别碰我!”她身子一缩,又退后一步。

  夜凉如水,寒风吹呀吹,又吹开了彼此的距离,泪眼相对,再无言语。

  “楠儿,闹够了没?”大轿停下,侍女掀开轿帘,福王朱常洵让侍女扶着下来,不怒自威。

  “父王!楠儿知错,请父王见谅,”朱由楠心惊,马上拜伏在地。

  “下官拜见福王爷!”跟着出来的官员和卫兵全部跪成一团。

  “跪啊!你怎么不跪!”福王的侍从指着尹桃花大叫。

  这就是拆了她房子的福王?尹桃花用力抹去眼泪,想看清楚这个坏人。

  只不过是一个穿了华服的胖老头儿,这人凭什么呼风唤雨,让那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而阿楠竟然喊他父王?福王就是阿楠的爹?!

  不愿明白的事还是明白了,她豁然清楚--初见阿楠一个月后,房子被拆;两人意外在福王府的后巷重逢;说什么落第秀才,住在洛读书却不让她知道住处;大官小兵都怕阿楠:还有七王爷封王那几天,他离奇地失踪…

  只因为--阿楠是郡王爷,是福王的第七个儿子啊!

  “跪下!叫你跪下不懂吗?”福王的侍从狗仗人势,跑过来想人跪拜。

  “不准碰她!”朱由楠直起身子,激动大叫。

  侍从看了地上的小王爷,又回头看老王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常洵脸色很难看“楠儿,你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跑进大牢玩耍?”

  “父王!是楠儿忽然想要查考狱政,就混进了人群里头,进去大牢瞧瞧。”

  “瞧出了什么?把牢里的犯人全放走了?玩得尽兴吗?”朱常洵怒不可遏地指责道:“你身为郡王,不知表率,成何体统!”

  “父王,实在是大牢里关了太多无辜的老百姓,就像今天,很多人都是莫名其妙被推进大牢…”

  “只要是民,就全部抓起来,本王下的令,谁敢违逆?”

  “是楠儿错了,求父王恕罪。”

  朱常洵正在气头上,眼睛一转,看到那个不肯跪下的小姑娘,即喝道:“果然是刁蛮民女,将她拿下!”

  “父王!”朱由楠震惊不已,立即磕头拜道:“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楠儿好玩,带她四处逛,正好官兵来围,就一起进了大牢,她已经吓到了,求父王别再吓她,就让她回家去,楠儿在这边求父王了。”

  “你也懂得怜香惜玉?”一番说词下来,朱常洵竟是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本王和你母后正在担心,你碰也不碰侍寝的丫头,到底将来要如何成亲,不过现在为父的不愁了,好了,放她走。”

  “楠儿叩谢父王。”朱由楠全身紧绷,僵硬地拜倒在地。

  “起来!随我回府,宫里来的李公公已经等很久了,你皇帝堂哥这回办事倒快,准你明年三月纳陆学士孙女为妃,回去接旨吧。”

  “是…”朱由楠双手按住地面,艰难地爬起身子。

  也许是地上太冻、也许是太过紧张,他一时头晕目眩,无法站稳,但一双眼睛还是急急地寻向桃花的身影。

  毕竟是最疼爱的幼子,朱常洵瞧了他的举动,笑道:“楠儿,喜欢她的话,直接收到房里当丫头,外头这么,别再出去鬼混了;至于你上呈皇帝的奏折,本王已经撕掉了。”

  他又是一震,那是他亲自封上朱泥的密折,怎会…

  朱常洵爱之深,责之切,神色变得严肃“身为朱家子孙,封王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竟要辞退爵位,退回王田和岁禄,还大做文章谈民间疾苦,真是年幼无知、不识大体!回去给为父的闭门思过一个月!”他的声音转为严厉,面向那群跪拜的官员冷冷地道:“你们谁想上通声息到朝廷,还得经过本王这一关!”

  “是,下官明白。”官员们噤不敢言,福王就是洛王,连皇帝都管不着。

  “回府!”

  “下官恭送福王爷,郡王爷!”

  一群人又是五体投地,拜了又拜,只想赶紧送走两尊大爷。

  尹桃花依然站立不动,目光投向好遥远好遥远的夜空。

  就算是死与生之隔,还有一座坟茔可供凭吊;但她和他的距离,虚幻缥渺,比天边的云还远,她怎样也摸不着,更不愿意去追逐。然而,那朵云远走,也将她的心带走了…

  埃王的轿队从她面前走过去,先过了福王,再来是小王爷,朱由楠打开轿帘,神情沉郁地望定了她。

  彼此目光短暂接触,她转过脸,轿子过去,他仍回头凝视她,言又止,喉头哽了又哽,最后只能黯然神伤,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她始终没有回头,夜空的云,游移不定,最后,轻轻地飘走了。

  ----

  翌,贾大夫的葯铺子来了不速之客。

  “喂!你们这群泼妇,怎么可以擅闯民宅?”

  贾胜佗一路跟到桃花的房里,他本想成就一桩美事,怎知却落得两相分离的下场,他也是不愿意啊!

  河诠站在房门前,早就张开双臂,挡住了五个泼妇,抬起下巴大声道:“你们谁敢欺负我大姐,我河诠就跟她拚了!喂,大母猪,拿开你的红烧猪手!”

  “你…你说谁?”泼妇之一脑袋充血,一只肥手本想提走小女娃,但提了是大母猪,不提也是大母猪,哇!气死她了!

  泼妇之二直接丢下一包银子到地上“这是福王妃的意思,叫你今天离开洛,不,马上离开,今后不许再见小王爷!”

  尹桃花坐在边迭衣服,旁边摊了一大块包袱巾,头也不抬,只是微笑道:“我这不就在收拾了吗?小橘,你那边的袜子拿给大姐。”

  小橘捧了几只袜子在手上,不解地问道:“大姐,我们要离开洛吗?”

  “是啊,洛好闷,透不过气,我们打搅贾伯伯很久,也该走了。”

  “阿楠哥哥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尹桃花将袜子和衣服收拢一堆,摸了摸小橘的头顶,笑意温柔地道:“阿楠哥哥很忙,他要留在洛。”

  “那阿楠哥哥会来看我们吗?他说夏天到了,还要带小橘抓青蛙。”

  “小橘长大了,要学着自己抓青蛙喔,到时大姐再教你烧汤。”

  “唔?”小橘疑惑地看着大姐红红的眼睛。

  泼妇之三站在门口,双手扠着,哼了一声“凭她这种货,还不够格当小王爷房里的丫头呢!我说小王爷怎会被她昏了头,竟连郡王都不想当了?”

  泼妇之四也应声道:“王妃真抬举她了,送她五十两也太多了,呵!还好我们先揩下三十两,二十两给这妖也就够了。”

  贾胜佗气得破口大骂“一群妖妇!妖里妖气、妖魔鬼怪、妖言惑众,快快给我滚了,别玷污了我的葯铺子!”

  “贾老妖,别仗着你为王爷看病就神气了!”泼妇之五展开骂街的气势“这是福王妃的命令,要我们盯着小妖离开洛,这里没你的事,你给老娘滚到旁边凉快去!”

  “你们全给小王滚回去!”门口传来愤怒的吼声。

  “阿楠哥哥!”河诠欣喜地拉住他的右手“这五只大母猪好坏,吵死人了,你快赶她们回去。”

  小橘也飞奔上前,扑上他的身子,笑呵呵地道:“阿楠哥哥,大姐要带我们出去玩,你忙完了,也要一起来喔!”

  “好。”朱由楠收敛怒意,很努力地挤出笑容,轻拍两个小身子,柔声哄道:“昨晚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阿楠哥哥最厉害了,救了我们,又救了大姐。”两张小口异口同声,眨着四只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他。

  “小王爷啊!”房门外边劈哩啪啦跪下一堆侍卫,齐声哀求道:“老王爷要您待在房里,您这会儿跑出来,真是为难我们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就给我几刻钟,不行吗?不要废话,给小王退下!”

  “呵,阿楠哥哥好威武喔!”小橘拍手笑道:“戏台也是这么演的。”

  河诠是懂事了,她也跟着大姐发愁“小橘,这不是扮戏,是真的。”

  贾胜佗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算我老天真,竟然以为你们可以在一起,桃花,我早该说破的…”

  “贾大夫,我不怪你呀,这些日子来,我过得很好。”尹桃花嫣然一笑。

  “你们聊聊吧。河诠,小橘,我们出去。你们这五只妖妇,还不走?”

  贾胜佗过来牵河诠和小橘,赶开五个泼妇,再为一对小儿女掩上房门。

  房门关上,隔绝了世俗尘嚣,卸去了身分地位,现在,不再是王爷和民女,仍是阿楠和桃花。

  朱由楠呆楞站着,无言地看着桃花扎起包袱巾,心头又痛了起来。

  桃花刚才那一笑,几乎要刺穿了他的心,她怎能笑得出来?怎能啊!

  尹桃花终于望向他,仍是笑意清朗,她将上一迭帕子推向了他。

  “阿楠,这一共十二条帕子,本是夏天为你擦汗用的,可我用不着了,你拿回去用,记得随身带个两三条,了才能替换。”

  “为…为什么用…用不着?”

  “我要走了。”

  “走?!”看到那个大包袱,朱由楠一颗心沉了又沉,已无处可再沉了,只能失魂落魄地道:“你要去哪里?”

  “贾大夫他叔公那儿,听说乡下地方很大。”

  “马上过年了…”

  “就是去那儿过年,等冬天过了,天气暖和,再带河诠和小橘上路。”

  “你还要去哪里?”

  “天下那么大,到处都可以去,我想去找一个跟以前山里屋子一样的地方,种菜、卖菜,不再住在大城里了。”

  那也曾是他悠然向往的生活,可是--

  “桃花,不要走,好不好?”

  “连你娘亲都要赶我走,我怎能不走?而且…”她再也撑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仍勉强笑道:“你要娶妃了,我留在这里做啥呀?”

  “我本来是拒绝婚事,要求皇上别允婚的。”

  “可你毕竟是小王爷,该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小姐,我不愿意你偷偷娶了,又来外头娶我,然后天天这边跑、那边跑,骗了她,也骗了我…”

  “桃花!我绝对不会这样!”朱由楠激动不已,一双大手将她拉起,使尽全身力气紧紧拥住了她,嘶声吶喊道:“你明明知道,我绝对不会这样的!我心里就只有桃花你一个人啊!”她埋在他的前,听到了他掏心掏肺的呼喊,不泪如泉涌。

  他宁可抛弃王位,一心一意带她远离洛,她怎会不清楚他的心呢!

  要他娶妃,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想让自己无牵无挂的离开。

  不可能无牵无挂了,天上的云会飘走,但那云的影子却留在她心上了。

  “阿楠,我是该走了。”

  他不住地亲吻她的发、她的额,急急地道:“桃花,你不要走,我不管爹娘了,我直接娶你入门!”

  “入你家的门?”尹桃花抬起头,含泪展笑靥。“你忘了?你家拆了我家的房子,我可是怀恨在心,要是我进了你家,也会去拆了你家的房子喔。”

  “你不会这么坏的。”他的笑容也有泪光。

  “我是不坏,但我不可能做福王家的媳妇。”

  “只因为我爹…他是坏人,我也是坏人了?”

  “不,阿楠,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我哪是什么好人!”他又激动了,心痛得直流泪。“只要我姓朱,我的血就是脏的、让老百姓看不起的,更是让你厌恶的!”

  “阿楠,不准你这么说!”

  “我好恨!”他猛地放开她,坐到边,痛苦地用力按住自己的头颅,声嘶力竭地道:“我错生在皇家,从小就不懂得当霸王,哥哥们把蟋蟀斗死了,我会哭着将蟋蟀放进盒子拿去埋了,哥哥懂事后就跟丫环睡,我也不敢,只好成天念书当个书呆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懂得痛痛快快地当一个坏人,坏到没心没肝、坏到让所有的人都讨厌我呢?”

  “我都说你不是坏人了!”她揪紧了心,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身子,也是大声哭喊道:“我要你当一个好人,一个大大的好郡王,阿楠,你知不知道呀!”

  “王爷都是坏的,哪有好的?”

  “有的!我到昨天才知道,洛传的『混世小霸王』全是谣言!原来,福王府的七小王爷心地很好,他学了医术,知道老百姓穷苦没钱,他会出门义诊;他也知道老百姓的苦难,又把牢里冤枉的老百姓全部放走。你说,如果没有一个好的郡王爷,谁有本事做这些事?”

  他下两行泪水,放下了双手,楞楞地瞧着她脸上的泪痕。

  “别人是坏王爷,你就当个好王爷啊!像你昨晚那么凶,大骂那些狗官,我听了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帮老百姓出气了。”她抹掉泪,展笑靥,站起身子,以手指为他耙梳的头发,重新为他束起发髻。“当个王爷,就要有威严,头发不能糟槽的,出去会让人笑的。”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梳头,却也是最后一次,他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感觉她一双巧手正在轻轻抚他的头…

  “桃花,别走!”他声音沙哑,力图挽回。

  “不走,难道叫我看你娶妃?”她笑着摇摇头,手上卷绕着他的长发“唉,瞧我好像喝了一缸子的醋,我们天生不同的命,本来就走不到一块儿,你要娶的那位小姐,必定是一个很贤慧的子,你们一定可以白…”

  白头到老。她说不下去了,双手一松,散下了他的满头发。

  了,心全了!他,她也发丝丝绕,成了一片相思网。

  他站起来,任由长发披散在身后,按住她微颤的肩头,凝视她忧伤却强自微笑的清澈眼眸,一遍又一遍地看她。

  好想吻她,好想,好想,好想就这么深深地吻下去,再也不愿放开。

  “小王爷!”外头的侍卫哀怨地敲门“老王爷知道你偷跑出来,又派人来请你回去,请小王爷体谅小的的辛苦啊!”“好了,这就出去了!”他忍着气回答。

  毕竟,命运由不得他,他出不了福王府的门,她亦进不了福王府的门。

  他终究还是要放开桃花,她回去山里过她的自在日子;他则留在城里,背负起他生下来的任务,当一个有用的好王爷。

  “桃花,能不能再为我唱首曲子?”他坐回上,轻声问道。

  “好啊!”她再度为他绾起头发“我想看看,来了洛以后,我又学了好多曲子,就这首吧--心情虽在只诗,应恨人空老;洛城里又东风,未必桃花得似、旧时红…”

  未必桃花得似、旧时红…今的桃花,爱哭、爱伤心、爱愁烦,不再是旧时无忧无虑的桃花,一切,都不一样了。

  唱着唱着,泪水又不听使唤地了下来,但她很努力地稳住双手,不再落下他的头发,也不让他听出她的哭声。

  “啊!唱错了,这曲不好,我换另一首。”

  “这曲儿很好,桃花,你继续唱。”

  他强抑悲痛,相处那么久,他怎会听不出她歌声里带着凄楚和伤心呢!

  未必桃花得似、旧时红…到了明年,当洛城吹起东风,桃花又开时,却是再也没有他的桃花了。

  没了,全没了!没有青蛙跳、没有鱼儿游,也没有善体人意的桃花陪伴身边,为他递巾子、擦汗水、送凉茶…

  听着听着,他亦是泪满面,柔肠寸断了。  wWw.lAnMXS.cOM 
上一章   桃花曲   下一章 ( → )
《桃花曲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桃花曲》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桃花曲》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