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变身老婆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变身老婆  作者:杜默雨 书号:18889  时间:2016/9/20  字数:20133 
上一章   ‮章十第‬    下一章 ( → )
 黄昏的宫殿里,皇后正与皇帝共同进餐。

  “皇上,常遇老练稳健,作战经验丰富,你就别担心了。”

  马皇后端上一杯酒,劝着愁眉苦脸的皇帝。

  朱元璋一口饮下了,还是愁眉苦脸。“这回命他攻打上都,就是要消灭蒙古人的剩余势力,虽然去年打了胜仗,但北方是蒙古人的地盘,我们八万步兵、一万骑兵,怕是不够啊!”“既然担心,你怎么不派田三儿去呢?”这几年随夫征战,马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直言规劝道:“他本身就是一员勇将,又和常遇那么,两人搭配起来用兵调度也灵活些。”

  “田三儿那家伙。”朱元璋一脸不悦“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汉子!一天到晚抗旨,还上表说要回家种田,是故意以退为进要朕晋升他官爵吗?哼,他以为有了陈友谅这桩功劳就敢跟朕拿架子吗?也不想想他只是投降的元兵,朕还怀疑他当年是蒙古人派来卧底的细呢!”

  马皇后笑道:“瞧你说得田三儿好像多么大逆不道,你说说,他犯了什么罪?”

  “呃…现在是没有,以后就有了,这种人将来一定会造反的!”

  “是吗?田三儿就是这个性,光明磊落,有话就说了。”马皇后为皇帝挟了菜,注视着他道:“倒是可能造反的,是现在对皇上恭谨得要命,将来再趁你不注意时,从背后偷偷捅你一刀。”

  朱元璋冒出冷汗,这把龙椅得来不易,他可得好好坐稳呀!

  “不管了,他不听话,既然他想回家,朕就赶他回去。”

  “所以,皇上准了田三儿的辞表?”

  “准了。”

  马皇后轻叹一声“他只是个性情中人,想念未婚,不想跟瑶仙成亲,皇上就记在心里,当他是抗旨。我说呀,当皇帝不要这么小气。”

  “朕小气?!”

  “再说咱们老四没人能收服,现在给田三儿收得乖乖学箭、练功夫,臣妾以为,即使皇上不再委以田三儿朝中重任,可这么好的人才,又不在意权位功名,皇上不如请他专教皇子或是将士们箭术。”

  “会箭的人多得是。”

  “皇上只是拿瑶仙当借口,归究柢,就是不喜欢直话直说的田三儿吧?”

  一语道破龙心,朱元璋喝了一口闷酒,他对谁都敢生气,就是不敢对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皇后生气。

  “瑶仙不会强人所难,她要我跟皇上说一声,别再理会她的婚事了。”

  “这怎么成?朕当叔叔的,又是皇帝,就不信不能为她找到如意郎君!对了,你说徐达他儿子如何?”

  “瑶仙出城玩了,皇上想点鸳鸯谱,恐怕还找不到新娘子呢。”

  “这么爱玩?都几岁了!皇后,你要好好教她做女人的道理啊!”马皇后转头偷笑,要是让皇帝知道瑶仙跟着常遇的大军到北方去“玩”恐怕下巴会掉到地上捡不回来了吧。

  至于不爱名利的田三儿,就让他去吧,新朝廷刚开始或许清清如水,可时间久了,水只会愈来愈浊,最后就会淹死一堆人了。

  ******--***

  小芋怔忡地坐在灶边,午后凉风一阵阵吹来,但她还是无法清心。

  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都怪她作了那一个奇怪的梦啦!

  梦中的三儿,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她到现在都还能感觉他瓣的热度,而且他亲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为他的嘴巴就要黏在她的头上了…

  “猜猜我是谁?”眼前突然蒙上一双温热的大掌。

  “哎呀!”她吓得马上拍掉那双手,赶忙拉紧蒙脸巾子。

  “吓到你了?”

  “大大大…大爷,别跟我老婆子开玩笑了!”她受不起惊吓啊!

  “猜猜我是谁?”大手才走,又蒙来一双小手。

  “壮壮啊!”她好笑地拿开小胖手,转过身道:“别闹了,娘很胆小的,一颗胆被你吓破了,以后就没胆子了。”

  “你就光叨念壮壮,不来念我?”田三儿带着笑意看她。

  “我…”心头怦怦跳,她只敢瞧着他的脚,怎么马上忘记他也来了,只管跟壮壮说教?

  是不是相处久了,她也渐渐忘记将三儿当“大爷”看待?甚至忘了他显赫的将军地位,仍当他还是以前的三儿?

  田三儿腋下夹着一卷东西,凝望低头不语的她。

  “现在准备升火了吗?”

  “还不到晚饭时间。”小芋站起身,拿起水壶晃了晃“快空了,就先烧个开水,接下来就可以淘米煮饭了。”

  “我帮你升火。”田三儿马上蹲到灶下。

  “我也来。”壮壮也笑嘻嘻地挤过去。

  他们在干嘛呀?她才去水缸舀水,这两个男人就占据了她的地盘?

  “来,壮壮,给你引火。”田三儿递过火折子。

  “别给壮壮点火,火很危险的!”小芋急得摔下水瓢。

  田三儿抬头看她,神情严肃地道:“壮壮也大了,就是要教他用火,这才不会有危险,以后我还要教他上山打猎,学着怎么采野菜、砍竹子、烤山猪。”

  这简直是老爹管教儿子的口吻嘛!小芋张口结舌,无从反对。

  “娘,你不要怕。”壮壮一下子就被熏出两颊黑烟,笑呵呵地朝娘亲招手“三儿哥教壮壮,我学得好,以后就能帮娘点灯了。”

  “壮壮,专心。”田三儿低声喝斥。

  “好的。”小人儿乖乖地回去点火。

  小芋站在一边,看着三儿教壮壮如何摆放柴枝、如何引燃干草、如何将火烧旺,不用烟来熏,她两眼就已经出泪水来了。

  当爹的,可以教儿子很多娘不会教的,壮壮一定需要爹啊!

  “娘,三儿哥说,我们要回山里村了。”壮壮点好火,跑了过来。

  “真的要回去了?”小芋赶紧拿帕子擦去泪水,又拿来抹抹壮壮那张小黑脸。

  “你希望我继续当官吗?”田三儿的视线由灶火移向她。

  “我怕你会被杀头。”她不敢看他,低下了头。

  “哈哈!你果然了解我!”田三儿笑得开心极了,两个大大的酒窝显出孩子般的神情,再抬起了头,伸长手蓄势待发。

  “别!”小芋慌忙拿锅盖掩住大锅,急急叨念道:“下面又是热水、又是锅碗瓢盆,你那么大个儿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哈哈哈!”田三儿硬生生止住想要跳上去屋梁秋千的念头,一双大眼比炎炎夏日还灼亮,两手一拍,语气兴奋地道:“朱瑶仙说得对,你真是了解我啊,了解到心坎里去了!太好了!”

  不准他还高兴成这样?小芋只敢看一眼他好看的笑脸,然后赶紧转了话题。

  “郡主这些日子怎么不来了?”

  “她游山玩水去了。”

  “喔。”

  又是如释重负吗?她脑袋空空,竟然不是可惜了这段姻缘,而是觉得没有郡主过来跟她聊天,她会有一点点无聊。

  田三儿仍是蹲在灶边摆弄柴火,突然,他出了在怀里的卷轴。

  “我刚才和壮壮在整理房间,其实才来应天府一年,也没多少东西要带回去,有一些不要的,就清出来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卷轴,十六岁娇俏甜美的小芋跃然而出。

  他瞄了一眼,没有犹豫,随意卷起就往灶火去。

  “烧了!”

  “不要啊!”小芋惊叫出声,扑过去想抢救那幅画。

  “火很危险,你抢什么!还想被烧吗?”田三儿挡住了她。

  “那是、那是…”小芋伸长手,就算被烧,她也要抢。

  但是,她只抢到了画轴的小木,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画像在火光中烧黑,化成了灰烬。

  田三儿拿过她手中的小木,往火里丢去,扶她站了起来。

  “灶边很热,难怪男人不喜欢下厨了。”

  小芋呆楞楞地让他回了凳子上,犹不敢置信地瞪住红红的灶火。

  “那是大爷最喜欢的画啊!”她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我是很喜欢,但我喜欢的是画中的人,小芋。”

  又在叫谁了?她心口一跳,结结巴巴地道:“是…她啊!如果…如果你喜欢,怎么将画烧了?”

  “你舍不得?”

  “大爷想她的话,以后就看不到了呀!”

  “那张画,是从前的她,不是现在的她;现在的她,样子可能变了,就算我成天瞧着这幅画,也不是看着她,而是看错人了。”

  “我听不懂。”好,是她变笨了吗?

  “娘!”壮壮跳过来,眨眨明亮的大眼睛,自告奋勇充当“翻译”“三儿哥说,小芋姐姐长大了,脸不一样了,就像现在将壮壮画下来,可过了几年,壮壮又不一样了。所以,画里的壮壮不是真的壮壮,画里的小芋姐姐也不是真的小芋姐姐。”

  “可是,她死了,样子不会再变了呀!”

  田三儿继续解释道:“就算她死了,也是两年多前的事,那时的她,也应该跟我记得的十六岁的她不一样了。”

  “可是可是…”她揪起心肠,嘎的声音不觉哽咽住了“以前的她,一定比较好看,可以让大爷留下很美的回忆…”

  “人总会老,容貌也会改变,我可不希望等我老了,我的娘子只记得年轻英俊的田三儿,却不爱老老的、皱纹长得像蜘蛛网的老三儿。”

  “可是烧了,她不在了,既不能白头到老,也不能再见到人…”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想她、看她?”田三儿的目光片刻也没放过她“是不是你也很希望你的相公想着你、看着你?”

  小芋的脸蛋倏地热,还好脸皮本来就黑黑红红的,又遮了巾子,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层层地被三儿揭开了,躲在黑暗里的那个小芋,头一回看到了微明的天光,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原来,她并不是可惜那幅画,只是期待三儿借着这幅画记住她。

  可能吗?他烧了画,也就忘了她,说什么要去喜欢“真的小芋”、“现在的小芋”一堆浑话“真的小芋”早就摆平在冰冷的坟墓里,又要如何去喜欢?就算真的喜欢,也要说到做到,好歹去扫个墓、拔拔草呀!

  见鬼了!她死都死了,还跟活人计较有没有去上香?哪天她真的一命呜呼,难不成要化作厉鬼揪人出来帮她扫墓?

  不,她很好心的,就算当鬼,她也要当个好鬼,默默地躲在一边,暗暗地帮三儿,像是盖被子啦、衣服啦、做上一篮香甜的芋头糕…

  她猛然一惊,现在的她,不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鬼?

  躲在一身黑衣里,没人能见到她,也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孤单地飘来飘去,加上这张鬼脸,说她不是鬼她也不信。

  但,她真的不想当鬼,她好想活在青天白下,更想向三儿温暖的怀抱--就像那天,她安心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不!不可能!这张脸、这个身,就算三儿喜欢什么“现在的小芋”可“现在的小芋”是这般可怖的模样,她又如何敢让他喜欢呀!

  大锅的水冒出泡泡,不断地翻滚跳动,白热烟雾袅袅上升。

  田三儿静立在她身边,就瞧着她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然后戴上手套,捏了手指,又将一双手藏到袖子里,忽然又摇摇头,扯了蒙脸巾子擦眼角,轻轻叹了一声,又委靡不振地低下了头。

  她以为躲在大黑布袋里,他就瞧不出她的表情吗?

  他逸出一抹怜惜的微笑,拿右手掌按住她的头顶。

  “想什么?”

  “哎呀!”呜,吓死她了,当她是小娃儿吗?

  “我也要!”壮壮笑嘻嘻地蹲到三儿哥的左手边,直接以他的头去顶那只大掌…再直起了身子。

  田三儿心满意足地按住两颗头颅,又往那颗比较大的、蠢蠢动想逃走的抚了抚。

  “三儿哥!”壮壮微微抬起头,用稚气的嗓音问道:“娘的相公,就是壮壮的爹吗?”

  “是的。”

  壮壮还是有疑问“那壮壮可以当郡主大姐姐的相公吗?”

  “哈哈哈!”田三儿笑声更加朗,忍不住拉起壮壮的手臂,将他丢上了天“郡主是可以等你十年,但她一定不想当我们田家的媳妇。”

  “吓!田家?!”小芋又受到惊吓。

  “壮壮跟我住,不就算是我们田家的吗?”田三儿接住壮壮,将他抱在手上,一大一小同时向她抬起一个模子塑出来的黑眉毛。

  “喔,是的…”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对父子迟早会联手欺负她。

  田三儿放下壮壮,微笑问道:“不然婆婆你跟我说,你夫家贵姓?从哪儿来?你又怎么不寻你家相公,好像当他已经死了似的?”

  “这…”“三儿哥!”壮壮又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爹跟你一样厉害吗?”

  “壮壮的爹当然厉害了。”田三儿膛,神情十分自豪“不过,他是个没念过书的乡下人,但壮壮可不能不念,现在壮壮六岁了,也该请先生教你识字了。”

  “大爷要回山里村,那里没有其他人了。”小芋忙进一句话。

  “有的。当年一起被拉去从军的村中伙伴陆续有了消息,他们了元军的籍,有的在外地娶生子,他们也想回去,顺便再带上因为战失了家园的亲戚朋友,其中就有一个前朝秀才,他可以当教书先生。”

  “这么多人?”

  “到时候我们山里村又像以前一样热闹了。”田三儿坐在壮壮的小凳子上,带着期待的神色道:“大家已经开始计画了,要整修山道、盖房子、重新犁田,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刚开始也许会很辛苦,也要耗费很大的功夫,可毕竟那是我们的家乡,只有那里的泥土最肥,种出来的稻子也最香啊!”“真好…”小芋心头一热,眼眶了。

  “壮壮!”田三儿将小人儿拉到身前,按着他的肩头,笑道:“你呀,就是从小吃咱们村里的稻子,才吃得这么胖吗?”

  “才不!”大眼睛亮晶晶的“娘说壮壮生下来就很胖、很大了。”

  “喔,有多大?”

  “有寻常人家的三个孩儿大呢!”

  壮壮得意地将双手一张,比了一个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手势。

  “壮壮呀!”沙嘎的声音像是在惨叫。

  “这么巧?我也是。”田三儿笑得轻松,又去捏捏壮壮手臂上的“我生下来也有人家的三个孩儿大,所以我爹喊我三儿。”

  壮壮恍然大悟,兴奋地道:“原来三儿哥就是三个孩儿啊,我以为三儿哥是三只鹅--就是那个脖子很长,摇摇摆摆走路的鹅。”他说着还拉高脖子,张开两条小手臂,扭着小股,学鹅摇摇摆摆走路。

  唉!田三儿在心中大叹,生平第一回感到气馁无力。

  “壮壮真的该念书了。”他顺手从灶火中出一柴枝,将上头的火星在地上捺了捺,拿焦黑的一端在地上写字。

  “壮壮瞧着了,这个字是『田』…”

  “我会写!我会写!”壮壮又拿了另一柴枝,蹲到地上,很快画出四个连在一起的方块。

  “笔画好像不是这样写的…不管了,壮壮再瞧着了,这是『三』这是『儿』,田三儿,这就是我的名字。”

  “好好写喔!”壮壮飞快地画出三条横线。

  “来,这两个字是『壮壮』。”田三儿吃力地一笔一画写着“这字是跟你赵哥哥学来的,还不怎么,不过三儿哥一定会努力学会写壮壮的名字的。”

  “我也要学!”壮壮全神贯注,也一笔一画跟着描。

  小芋站在一旁将开水注入壶里,水气蒸腾,她的眼睛又了。

  好一幅父子和乐图,光瞧他们偎在一起玩闹,她就忍不住要掉泪。

  他们干嘛没事过来招惹她的眼泪啊?

  “对不起,大爷,我要烧饭了,请你…”闪开!

  “我今儿个叫初一买一桌酒菜回来,你不用忙了。”

  现在才说?!那他是故意过来放火烧画的吗?

  “我回房去了。”

  “等一下!”田三儿扔下柴枝,又将她扶了坐下来,自己也坐回小凳子,双手竟然就握着她的左手不放,双眼也直勾勾地瞧着她。

  “婆婆,我想看我娘的玉镯子。”

  “什…什么?”

  “我娘的玉镯子,在你的手上。”

  “喔。”她只是“暂时保管”不能拒绝。

  她正要挽起袖子,三儿的动作比她更快,左手就大剌剌地拉开她的手套,右手直接将她的袖子推到肘边,大掌毫无忌惮地滑过她的手臂肌肤。

  “吓!”他懂不懂得“敬老尊贤”呀!

  小叛徒过来帮娘卷起袖子,好让三儿哥瞧个够。

  小芋的手掌被紧紧握住,一颗心就像打大鼓,咚咚咚地打得她都快晕倒了,哪有力气再吼壮壮!

  “当年…怎么会烧成了这样?”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伤疤,但那可怖的烙印还是让田三儿心脏痛不已,不哑了声音。

  小芋抿紧,别过脸,不想再回忆。

  “啊,还是瞧镯子吧。”那侧过身子的背影说明了一切,田三儿更加捏紧了她的手心,再以右手手掌包覆住她手腕上的镯子。

  “会痛吗?”他轻轻问着。

  “不会。”

  “拿下来吧。”他摩挲着紧黏肌肤的镯子边缘,试图扭扯了一下,又立即停手。“我叫赵磊帮你拿。”

  “好,这镯子就还给大爷。”

  “不,还是给你戴着,以后还要传给田家的媳妇的。”

  “可你说要拿…”

  他小心地‮摩抚‬她的疤痕,仔细瞧着。“看得出是伤口没收好,新皮就胡乱长了。要拿,是因为你这些年来嵌着这镯子,总是不方便吧?”

  “是啊!”壮壮靠在娘身上,伸出一胖指头碰触镯子,代为回答道:“娘做活儿,不小心碰到会叩叩响,扯了皮,还是会痛的。”

  田三儿更是小心地翻看她的手腕,柔声道:“赵磊的医术不错,我叫他想办法分开这些死,以后这镯子戴在你手上就灵活了。”

  “镯子还你。”

  “是你的,就该给你。”

  “大大大…大爷,这不成…”

  “不准再说不成!”田三儿笃定地凝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凶什么嘛!小芋好想掉泪。霸道!无理!他就这么抓着她“老人家”的手吃豆腐啊?壮壮在旁边耶,他不能这样教小孩的!

  可是,他的手好温暖,摸得她好舒服,原以为已经不再有感觉的肌肤竟然有些麻,也感到一股热从他的指尖注入了她的血里,让她冰冷的身体活了起来了。

  呜,他干嘛又变得这么温柔?就像那天骑马,也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害她不得不花费极大的力气“防御”他的“攻势”可到最后,还不是累坏了自己,又很不争气地窝到他怀里睡大觉?

  她扭了扭手臂,想挣脱他的掌握,却是让他握得更牢了。

  “壮壮,你娘很辛苦养你长大,明白吗?”田三儿又道。

  “明白!”小头点个不停。

  “你一定要乖乖听你娘的话,孝顺你娘,知道吗?”

  “知道!”

  “你真的辛苦了。”

  他似乎轻轻一叹,而那热气就呼在她的手心上,小芋吓得抬头看去,竟见三儿拿着她的手偎到脸颊上,还不断地以他硬的须摩擦着,刺得她手心酥难当。

  那时的他,也老爱拿没剃干净的硬须擦她的脸,得她无处可躲,喀喀笑,最后还是无力招架,让他顺心如意地吃了她的嘴。

  此时的他,不再心浮气躁,而是闭上眼睛,温柔地、和缓地、专心地偎着她的掌心,好像是带着她的手去‮摩抚‬他的大脸。

  时光倒转,熟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动了指头,先是怯怯地点着他的脸,再轻轻抚上他的鬓发,顺着他的颊边须滑了下来。

  三儿的脸,了,也成了,更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指头移动着,滑到了他的边,等到她发现摸着了什么的时候,这才蓦然一惊,急忙缩手。

  他不让她缩,马上带回她的手,深深地亲吻住她的手心。

  “哎…”她叫不出声音,只能震骇地望向“调戏老人家”的三儿。

  四目相对,他看着她,没有调戏的神情、也没有轻薄的神色,而是郑重的、沉稳的,彷佛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移动半分。

  她也看着他,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不敢和他的目光正面接触,总是怕他会看出她的把戏,而现在…那对深不可测又好像要下她的眼眸里,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她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三儿哥!”丁初一冲了进来,虽然他百般不愿意撞破好戏,但外头还有更急的事“圣旨到!快去接旨啊!”“我…我走了。”小芋开手,慌忙地站起身,来不及戴手套,就将一双手藏进袖子里,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初一,你给我记住!”田三儿寒着一张脸。

  呜呜!丁初一好怨叹,他已经想办法请宣旨公公下一局棋、喝两碗茶、吃三块糕了,要怪就怪三儿哥自己动作太慢了。

  呵呵!壮壮走出厨房,亮晶晶的大眼瞧着大人们匆忙地往不同的方向跑走,他们都那么忙,那他要往哪里去呢?

  他出大大的酒窝,那还用说?当然是去院子爬大树、打秋千了。

  ******--***

  糟了,很多事情都不对劲了!

  小芋躺在上,辗转难眠。

  她以为自己蒙在巾子里,别人看不到她,就难以窥知她的底细;可是,她也因此失去了灵敏的感觉--巾子多少挡住了视线,也让谈话声音变得不清晰,而且她又老是低头不看人--所以,当三儿偷偷瞧着她时,她是不是反而将自己完全暴出来了?

  “娘,不睡?”

  壮壮扯着小被子,侧过身子,睁大眼睛瞧着她。

  “你怎么还没睡?”小芋摸摸他的头发,顺手掩下他的眼皮。

  眼皮马上弹开,大眼睛又黑又亮,眨了又眨。

  “娘!大皇帝送三儿哥好多东西,你怎么都不去看?”

  “瞧你那么兴奋。”小芋微笑帮他顺了被子。“打从回房就说个不停,嘴巴不累呀?该睡了。”

  小人儿还是很兴奋地继续说道:“三儿哥说,有了这些赏赐,他可以帮壮壮买纸笔,还可以去打犁、买锄,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喔!”

  “是要回去了。”

  回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为什么会如此犹豫、害怕呢?

  “娘,初一哥说,万岁爷是个小气鬼,他会送来这么多金银珠宝,是故意给天下人看说,三儿哥要走了,他很舍不得,就打赏给三儿哥,表示他是一个大大的好皇帝,这叫作『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壮壮啊!”小芋赶忙掩住那张有口无心的小嘴。

  看来还是回山里村吧,再让这些爱说闲话的人待在天子脚下,真不晓得会掉几颗人头哩。

  壮壮挪开那只手掌,又天喜地地道:“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呢!翠环姐姐来喊娘两次,娘都说要睡了,可我回来,却又见娘坐着发呆?”

  “你们看就好。”

  “那全是皇后娘娘赏给三儿哥的子的耶!每件布啊、手环啊、簪子啊、珠珠啊,还有好多壮壮不认得的宝贝都闪闪发亮,好稀奇喔!”

  “什么?他的子?”

  “我也听不懂。”壮壮也有疑惑“我问三儿哥什么是子,三儿哥说,如果他是壮壮的爹,他的子就是壮壮的娘,可我还是不懂,壮壮的娘就是娘,怎又变成三儿哥的子?”

  早晚壮壮都要懂的。再说,三儿的子…又是谁呀?人都还没娶进门,皇后就赏下礼物,那一定是个很重要、很有身分的小姐了!

  画像已烧毁,他毕竟是忘了她了,以后她仍是一个默默烧饭的老婆子…不,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菜里多放几辣椒呛昏三儿的子--可她又做不来这般妒妇的行径--天啊,那个曾经努力撮合翠环和郡主两段姻缘的善心婆婆哪儿去了?

  她无法再蒙蔽自己了,她还没那么好心能将三儿送出去,可她更没勇气认三儿,既然什么都不成,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壮壮,娘问你,你喜不喜欢三儿哥?”

  “喜欢啊!”“那以后就跟三儿哥住在一起了,好不好?”

  “当然好了。”

  “那你一定要听三儿哥的话,就算娘不在壮壮身边,你也不能哭的,要学三儿哥做一个勇敢的大男人,知道吗?”

  “咦?”“怎么不回答了?”

  “娘为什么不在壮壮身边?”

  “嗯…”小芋轻轻拍抚壮壮的小身子,逸出疼惜的笑容“壮壮会长大呀,总不成一直跟娘睡吧?”

  “喔!自己一个人睡,就可以变成男子汉大丈夫了?”

  “是啊,明天开始,壮壮就一个人睡了。”

  “好!”大眼睛里还是有困惑“那娘去跟谁睡?”

  “娘也一个人睡了。好了,别再说话,睡吧。”

  她将壮壮当作小婴儿似地哄拍,他一张开眼睛,她就以指头轻轻按下,然后他不甘寂寞地呵呵笑,也去按她的眉眼。

  闹了好一会儿,小人儿才乖乖地睡着了。

  今天的月光好亮,亮得她以为是白昼,是十四、十五?还是十六、十七?壮壮的小脸就映在月里,显得分外稚甜可爱。

  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娃儿呢,可等他长大了,一定也会像他爹一样好看、一样高大、一样豪气…

  她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小芋心里黯然,悄悄地爬下了

  从箱子底层拿出早已准备妥当的包袱,她不觉心头一酸,又回头望着那张酣睡的小脸蛋。

  千不舍、万不舍,就是难以割舍这块肚子里掉下来的

  小人儿陪她度过六年的岁月,在她最孤寂惶恐的时候给了她希望,支撑她等到了三儿回来,可是一旦父子重逢,也就是她该消失的时候了。

  走,是很久以前就打算好的,早走晚走,还是要走的,更何况三儿好像有点认出她来了,实在不走也不行了。

  她擦去泪水,打开抽屉,翻出在衣服下面的一条小方帕。

  打开帕子,上头绣着一些字,那是刚生下壮壮时,她爹请人写下来的,她怕纸张易烂,就照着字迹摹到帕子上,一针一线绣了出来。

  田壮壮癸卯年六月二十申时生父田三儿母花小芋

  她以指头细细地抚过每一个字,泪水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既然难以开口跟壮壮说明一切,那就让这帕子帮壮壮认爹吧。

  她坐到了沿,将帕子到壮壮的衣服口袋里,泪水了又,心脏扯了又扯,再也难抑心中酸楚,她弯下身,轻轻搂住睡的壮壮,将脸颊偎住那温暖的小身子。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小身子可以安慰她了,她必须学会坚强,学着一个人独力过活,不再有壮壮,更没有三儿…

  天哪!没了他们,她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

  她到底在干什么呀?!

  小芋好气自己,拿起遮面巾子用力抹泪,怎么已经走到后门口两次了,她都又折回来,就在院子里兜圈子?然后‮腿双‬实在承受不住了,就抱着包袱坐到秋千板子上发楞。

  抬头望了眼偏西的月亮,她忽然有些急了,赶忙站起身。

  “哎呀!”

  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黑的像是一只大黑蝙蝠,吓得她楞在原地,包袱拿不住,手掉了下去。

  大蝙蝠有两眸明亮又幽深的星光,再从树影里走到了月光下。

  “婆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田三儿脚一抬,将包袱轻轻踢起,用双手接住了,再往上扔去,稳稳地掉到大树的枝干分杈处。

  “啊?”小芋比见了鬼还吃惊,徒劳地伸长手想去构包袱“我的…我的…”

  “婆婆的包袱啊?”田三儿出笑容“婆婆还没说,你带这么大个包袱要去哪儿?”

  “我…出去走走…对了,散个步。”

  “出去散步,需要拿这个大包袱垮自己吗?”

  “我…这个,我怕天凉,带了一件衫子。”

  “包袱这么大,恐怕不只一件衫子吧?”田三儿一步步定近了她,明亮的月光照出他脸上无害的微笑。“我猜呀,这里头应该还有我为小芋写的牌位和挽联吧?”

  小芋差点跌倒,赶紧抓住秋千挂索稳住身子。

  那时候刚办完“小芋”的丧事,初一竟然就将牌位和挽联丢了,害她心疼难受不已,赶紧捡了回来,偷偷藏在包袱里。

  三儿的眼力是很好,可是已经厉害到可以看透包袱巾了吗?他会不会也看透她脸上的巾子了?

  “我没见过有人这么喜欢触自己霉头的。”田三儿走到她身边,也随她一起抓着秋千绳索,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这下子走了,是想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没了,这牌位和挽联还可以再用一次吗?”

  小芋好心慌,不光是他暗示的话,还有那密密包围着她的男人气息。

  呜!明明他碰也没碰她,为什么她就有种逃不出生天的感觉?

  “你们母子都是一个个性,要走,也要带最心爱的东西走。”

  “我是想…呃,那块牌位还可以拿来当柴烧…”小芋忽地住口,她呆呀,何必自己招认包袱里头有牌位?

  “哈哈!”田三儿忍不住哈哈大笑,抖得秋千绳索不断摆动,连带她抓着的手也跟着颤动了起来。

  “要烧柴,随手捡枯树枝就有了,你呀…”他的右手沿着七彩绳索慢慢滑下,直接覆在她没有戴手套的手掌上,仍是笑道:“你忘了带更重要的东西了。”

  她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全身已经虚软得连挣脱他的力气都没了。

  “你知道你忘了带什么吗?”见她一直不说话,他又再问。

  她无力地摇头。

  “你忘了带我和壮壮了。”

  他的话瞬间揪住了她的心,酸苦的泪水也马上迸出。

  原来,自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不是想秋千、也不是想赏月,而是千千万万个放不下心中最爱的两个人啊!

  如此恋恋牵绊,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她还是要回来的。

  若不能伴三儿地久天长,也不能看壮壮长大成人,她会很遗憾很遗憾的,也会好恨好恨好恨自己的。

  一个更大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能让无情的老天爷得逞了,祂想拆散他们一家,她就偏不给祂拆--

  可是、可是…

  田三儿凝视着那双不断掉泪的眼睛,微笑转为沉静神色,藏在心底烈火般的情绪让他更加握紧了她捏成小拳头的手掌。

  “换了我,要回山里村的话,也会带上我最心爱的人儿。”

  谁?是谁?他即将新婚的子吗…她完全不敢再想了。

  “小芋,我们一起回家吧。”

  一记猛雷打了下来,彻底击垮了她心底深处的那道墙。

  她很确定,他不是叫魂,也不是说梦话。

  他就在她的身边,喊着她的名字,柔情款款、情深意挚。

  真的认出来了!

  她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所有的思绪也凝结成一块硬面团,分不出是震惊,还是害怕,但无力的‮腿双‬已经撑不住地微微发抖。

  “你脚不好,先坐下来吧。”

  他的声音还是温柔得吓人。他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按到秋千板子坐稳,自己也在她前面蹲跪了下来。

  他就在眼前看她!她低垂着头,一见到自己不成样子的双手,慌地就要缩回袖子,却是怎么缩也缩不进袖子。

  “小芋,我喜欢你这双手。”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伤疤,悠悠说道:“以前你这双手就很灵巧,做什么都行;现在,你也一样做什么都行,还将我的儿子拉拔得这么大了,我真的好快,小芋,谢谢你。”

  “不…”她泪如泉涌,本能反应就是否认。“大…大爷,认…认错人了…”

  “那么,我的婆婆,你是谁呢?壮壮又是哪家的孩子?”

  “壮壮以后会告诉你。”她哽咽道。

  “壮壮那张脸早就告诉我了,他是我们的孩子。”

  呜,都怪她,把壮壮生得这么像爹娘。

  田三儿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绣了字的帕子,抖了开来,抬起眉毛“还有这个!你不要以为我不识字。”

  怎么会跑到他那儿?小芋心慌慌,低头当作没看到。

  “我今天接了皇上的赏赐,心情很好,难得好睡,谁知壮壮半夜跑来擂门,把我给吵醒了。”

  “壮壮没睡?”

  “是呀!”田三儿语气转为轻松“他说,娘不知怎么了,哭哭啼啼地抱他,把他的小被子都哭了,然后就拎着包袱出门去了,他也赶紧起,打理好他的包袱,跑来跟我道别,说是要跟娘一起走。”

  “这…”“你们这一走,又要叫我上那儿去找老婆和儿子?嗯?”

  小芋不用看也知道,三儿一定又抬了眉毛,很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了。

  “你们走了,三儿会很孤独的,又会像以前一样,半夜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月亮,思念着我的和儿;然后,也会因为吃不到你做的芋头糕,人就渐消瘦了。”他用力捏了她的手掌“小芋,你告诉我,你舍得吗?”

  竟然跟她撒娇了!小芋心口微疼,无法相信她会被他那耍赖的口吻给惹得泪不止。

  “小芋,三儿求你,不要走!”

  “不…”她受不了他软绵绵的哀求了!

  柔情似水,水成河,再溢成洪水,她快要溃堤了!

  “皇后娘娘都赏赐珠宝给你的子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呀?”

  田三儿很满意她那特别昂的声音,出好大的一个笑容。

  “我只有小芋一个子,皇后送的珠宝,当然是给你了,傻小芋!”

  “你怎能说我傻啊?那明明是…”

  “承认你是小芋了?”他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馅了!

  “马皇后大概都知道了,一定是朱瑶仙说的。”

  “吓!”她又受到惊吓“你们都知道了?”

  “以后要扮戏,先去请教戏班子,看怎么演才像。”

  “唔…”笑她?!

  “你再装神弄鬼啊!再去找一具干尸来唬弄我的眼泪啊!”田三儿还是要表达一下他的不满“你就这样把我送你的项链挂到那死鬼的身上,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我…”

  “算了,就当作是做善事,帮忙埋了一具无名尸。可是…”他向前倾着身子,靠近了她的脸,笑道:“我要你还我的眼泪来。”

  “这不是在还了吗?”她声泪俱下,泪水一直没停止过。

  “我没拿到。”

  “那你去拿钵子来接啊,你一钵,我就还你一缸!”她恼得大嚷。

  “我岂止了一钵一缸?”他直接吻上她不断冒出泪水的眼睛,起她的泪珠,柔声道:“你就这样子还我吧。”

  她吓得身子一缩,她还蒙着脸,他竟也能吻她?

  而这阔别多年的吻还是那么温热,像是梦中绵绵不尽的柔吻…

  懊不会他早就偷吻过她了?

  她直起身子,像是向他的吻似地想质问他,却马上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个没有面目的自己。

  几乎遗忘的残酷往事一涌而上,她记起了她是要离开的。

  她垂下头,抓住秋千挂索,想要支撑着站起来。

  “坐下。你的蒙脸巾子都了,不闷吗?”

  当然闷了,她又被他按回秋千,只觉得沾了泪水的巾子已经完全透,黏得她十分不舒服,伸手往口袋里掏替换的巾子,却是掏不到东西。

  “拿下来吧。”他瞧着她的动作,轻轻地道。

  她只能猛摇头。

  “小芋,你爱戴巾子就戴,我不会强迫你拿下,可我要你知道,我很想认识我的子,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她还是猛摇头,泪水又纷纷飘坠。

  “小芋,我真的好气自己,我看了你十六年,竟然会认不出你来!还把你当成婆婆,说什么认干娘的浑话,你说我混帐不混帐?”

  不!三儿一点也不混帐,是她改变太多了。

  “因为我的粗心,又让你多吃了一年的苦…”

  “没有,我不是小芋…”

  “若说这张脸、这个声音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小芋,那我认了。”隔着遮脸巾子,他轻柔地‮摩抚‬她的脸颊,沉稳地道:“可是从头到脚,你的情、你的手艺、你说话的样子,你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个我最爱的小芋。”

  她已经哭得无法自己,原来她早被三儿看透,她还藏什么藏呀?

  这么多来年,除了壮壮,没人摸过她的脸,而此刻随着他手指的抚触,好像又将她的脸给重新雕塑了出来,为黑暗中的小芋安上一对新的眸子,让她见到了久违的亮丽天光。

  原来,她的生命不是没有天光,而是她不曾换上另一副心思,主动走出黑影,去寻觅另一片新的晴空。

  “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又要认尸时,我会认不出你来。”

  “你怎么来咒我了?”她干脆放声大哭。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他笑着她的头,仍是维持蹲跪的姿势在她面前,神色转为郑重,语气也更加温厚沉稳。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小芋,我只要你记得,三儿爱你。”

  要命了!她再不变回小芋,天天听他麻兮兮地说话,她一定会被他成疯婆子的!

  她再也捺不住了,泣不成声地喊出她最爱、也最难舍的名字。

  “三…儿…三儿!”

  “我在这里。”

  那捶心肝的呼喊揪出了他的男儿泪,他内心狂喜,握紧了她的手。

  “我的脸会吓坏你的!”

  “壮壮是被你吓大的吗?”

  “呜--可是…可是…以前…”

  “世之中,你能活下来,已经是我田三儿天大的福气了。”他拥住了她,快的泪水也滚滚而落,双手不住地抚她颤动的身子,挚切诚恳地道:“小芋,现在有你,就够了,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就当作一场噩梦过去了。”

  “噩梦过去了?”

  “以后有我保护你,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不怕了。”

  他信誓旦旦,一再地承诺他的誓言,三儿就是她的天,一片万里无云的朗朗青天啊!

  “三儿!”她泪水了又,实在被巾子浸得不能呼吸了,顺手便拿了下来,往脸上抹去泪痕。

  “啊!”田三儿十分惊喜,直直凝视她的容颜,含泪笑道:“小芋,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还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他不让她低头,以指头抬起她的下巴,一双大眼依然深情凝睇。

  “怕我吓到?”

  “嗯。”“我不怕你来吓我,我只怕你不理睬我。”

  “呜…”

  “从现在开始,我要记住你的新模样。”

  “很丑吧?”她轻咬着,只敢微微抬睫,怯怯地看他。

  “要比丑吗?这些年我四处征战,脸上不是风霜就是尘土,恐怕我还老得更快,过了二十年,就换我丑了。”

  “呜!还要等二十年?”开她玩笑?她恼得捶他了。

  “是啊,你先丑个二十年,然后再换我丑五十年,好不好?”

  “谁要你丑了啦!”

  田三儿轻喟一声,无比欣慰地让她哭闹着,她撑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不再逃避、不再伪装,就恢复她的本,回去做那个娇俏可爱、无忧无虑的小芋吧!

  从今以后,同悲、同喜,夫同心,他再也不会让她孤单了。

  望着那张又哭、又笑、又是历经苦难的脸蛋,他既心疼又怜惜,伸手便抚上了那满是泪水的脸颊,以指腹轻轻地拭去她的泪珠。

  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彷佛引着他去亲近她,他再无迟疑,直接吻上她的泪痕,先是温柔地舐,再缓缓滑移到了她的瓣上。

  瓣一相迭,小芋马上瘫软了,那温热的大掌早已令她全身酥软,再这么一个亲吻下去,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倒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几乎忘记怎么吻他了,他也有些青涩地啄吻着她的,像是十几岁时他们初次的亲嘴;可很快地,少年郎一下子长成大男人,他更加拥紧了她,舌没有停止寻索地长驱直入,迅速地找到了她的舌,不断挑逗绵,汲取她的芳香,就好像回到了那年的秋天,他们在林子里拥吻,直到全身火热,再也难以把持…

  她快的泪水,虽说没拜堂就大肚子有些难为情,可这是老天预知三儿的离开,特地要三儿留给她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壮壮。

  原来,老天爷也不是那么无情的。

  泪水一再出,也一再地让他吻干,三儿的深情,她早已明白不过了;而此时的她,有夫、有子,一家团圆,她又夫复何求?

  “别哭了呀,眼睛已经肿了,会哭坏的。”他在她耳边柔声说着。

  “我不哭了。”她将脸颊偎上他的膛,缓缓蹭干泪水。

  “别忘了这个,这是属于你的。”

  他掀开衣襟,一手仍环抱着她,再单手取下挂在他脖子上的那条新的田字项链。

  “来,我要为我最心爱的子戴上。”

  直到此时,小芋才发现三儿已经坐上了秋千板子,而她就让他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分外亲腻的姿势让她瞬间热了脸,但她不再害羞,而是抬起了头,扯下包头巾,出如云发髻,完完全全地现出了自己。

  再向三儿痴的目光,让他为她戴上这条属于她的项链。

  项链扎妥,她轻轻地按住扁亮的田字,让这字更贴近她的心。

  再一次订情,有昔日美好的回忆,也有今全新的她,从此百年好合,再无分离。

  她含泪望向了三儿,朝他出一个也许很丑的甜美笑容。

  田三儿笑着摸摸她的脸蛋,心里也是同样的足,寻寻觅觅,终于得偿所愿,他握住了她按着坠子的手,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小芋,我现在好高兴,高兴得想跳上树去啊!”“那你放我下…”

  “我们一起!”

  他说着便往她鬓边一吻,搂紧了她,开始晃动秋千。

  “嘻嘻!我可以出来了吗?”大树干的后面探出一颗小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哎呀!”这一声哎呀却是田三儿喊的,他赶忙踩住脚步,搔了搔头,笑道:“都忘了壮壮了,我叫他等在那边的。”

  “什么?!”小芋一惊,全身发热,壮壮藏在树后多久了?教他看了多少不该看的事情?

  “呜!”壮壮嘟起了小嘴,很不满意地望着相拥的两个大人“你们都不理我,只顾着抱抱亲嘴。”

  “我走了。”小芋羞得无处可躲,急着就要挣开三儿的怀抱。

  “别走。”田三儿一双健臂仍箍紧了她,还低头与她脸贴脸。

  “壮壮在这里呀!”小芋急得看一眼已经走到秋千边的小人儿。

  好不容易耳鬓厮磨过瘾了,田三儿正经些了,他坐直身子望向壮壮,正道:“壮壮,听着了,会跟你娘抱抱亲嘴的三儿哥,就是壮壮的爹。”

  壮壮眨眨长长的睫,他刚才在树后听了一堆话,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三儿哥喊娘小芋,说他是他的孩子,而三儿哥又很爱很爱很爱小芋姐姐,就像他很爱娘,喜欢和娘抱抱--所以,就是叫作小芋姐姐的娘和三儿哥抱抱亲嘴,然后生下了他?

  三儿哥是他的爹?!

  大眼睛一下子蓄满了两泡泪水,眉头聚成一座小山,小小的鼻头也皱了皱、红了红,一直噘着的小嘴慢慢垮下,拉成瘪瘪的一弯下弦月,小手伸出,有点惶惑地去扯娘亲的裙布。

  “呜呜,娘说,爹在好远好远的地方…”

  “就是我啦。”田三儿带着微笑,按了按他的头。

  “三儿哥是壮壮的爹?”豆大的泪珠掉下小胖脸,还是无法相信地小声问道:“壮壮有爹了?”

  “是的。”田三儿直视小人儿,以男人对男人的口气道:“壮壮,从现在开始,如果人家问起你的爹,你就膛,大声地跟他们说,壮壮的爹叫作田三儿!”

  “壮壮的爹叫作田三儿?”壮壮又痴痴地将三儿哥的话覆述一遍。

  他还是不太懂,为什么爹从好远的地方回来,会变成了大老虎?然后又变作三儿哥,最后竟然又变回了爹?

  不懂没关系,以后再问娘和爹…爹?!

  他真的有一个爹了!而且还是他最崇拜、最喜欢的三儿哥啊!

  他好开心!好快乐!好快!好想哇哇大哭喔!

  咚地弹起小身子,他太小,没办法一次就构着树枝,但他构上了三儿哥的脖子,再钻进已经挤了一个娘的大怀抱里,小嘴张开便放声大哭。

  “呜呜呜,三儿哥…”

  “壮壮,喊爹呀!”小芋泪不止,疼怜地拍拍小人儿。

  “爹!”四只大眼相对,彼此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一声爹可喊进心肝里了,田三儿泪满面,激动不已,疼惜地壮壮的头发,双手更加使劲地将他们母子俩紧紧地搂在怀里。

  “壮壮,爹疼你。”

  “爹!爹!爹呀!”壮壮只是一径地叫着,以前都没机会叫,以后他要天天叫,天天让爹疼了。

  “乖儿子啊!”田三儿终于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此时此刻,爱、爱子回到他的怀里,他实实在在地拥着最珍贵的两个宝贝,试问世间还有谁比他更幸福、更值得纵情大笑啊?

  “哈哈哈!”笑声震天,喜极而泣的泪水也滑落脸颊。

  “三儿?”哭得无法自己的小芋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嘻嘻,爹…”壮壮也咧开笑容,跟着呵呵傻笑。

  “秋千喽!”田三儿双脚一蹬,便晃起了秋千。

  “哎呀!”小芋惊叫一声,抱紧三儿。“三个人秋千…”

  “娘,别怕。”壮壮搂着爹的脖子,才不怕掉下去。

  “我们一家子一起了。”田三儿更加使力,将秋千打得更高,大声笑道:“小芋你瞧,天快亮了!”

  可不是吗?小芋从三儿怀里探出脸,东方的天边已出现柔和的曙光。

  随着秋千愈愈高,那道光线也渐渐明亮,周围映出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云彩,也为围墙、屋宇镶嵌出晶亮的轮廓。

  天亮了!

  “哈哈哈,好好玩,爹,你给我啦!”

  “你小孩要听大人的话,坐好!”“好…不要,爹占着娘很久了,换壮壮了。”

  “哈哈!爹教你一件事,娘是爹的,壮壮不能抢。”

  “咦?才不!娘是我的,爹也是我的!”

  “爹也是你的?哈哈哈!”

  三儿和壮壮的笑声此起彼落,父子俩争着要为她打秋千,后来干脆一人扯了一边的绳索,四只大眼又瞪了起来。

  小芋足地偎进三儿的怀里,再将壮壮的小身子搂了过来。

  “哈哈!”她也笑了。  wWw.lAnMxs.Com 
上一章   变身老婆   下一章 ( → )
《变身老婆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变身老婆》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变身老婆》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