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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听雪楼系列 作者:沧月 | 书号:23375 时间:2018/5/3 字数:16307 |
上一章 影溯川记 章六第 下一章 ( → ) | |
“师姐,镇南王世子没事了么?”大理镇南王府客厅中,一见绿衫的弱水出来,烨火便有些担忧的站了起来…上好的普洱茶,她居然一口未喝。 “抓到了…你看这是什么?”弱水的神色有些疲惫,却忽然有些顽皮的笑了,手一抬,烨火眼前便是一暗,刺鼻的腥味扑来,浓重的 ![]() ![]() “嘻嘻…是啊,师傅昨天半夜里守在世子卧房,好容易才收服了这个来暗杀的鬼降呢!”弱水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高不盈尺的葫芦捧在手里,招呼着师妹过来在口上贴满符录“师傅在和镇南王说话,让我们先将它封起来。” 烨火被空气中奇异的霉味薰得皱眉,但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鬼降,还是让她大为惊异。她过来帮着师姐扶好葫芦,看弱水贴上符录。同时感觉到葫芦中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撞击着,咚咚直响。想起以前在术法书上看见有关鬼降的叙述,她心中有奇异的厌恶… 鬼降,是广泛 ![]() 为了培养鬼降,术士先要到树林去砍一段的木头(或言,以种植在死人墓地旁的树木最佳),再用刀子雕成一口小棺木。准备完毕后,去找一些刚死不久的人的坟墓,掘棺取尸,用人脂提炼而成的蜡烛烧烤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被火灼出尸油,然后将滴下的尸油用預先准备好的小棺木盛之。 法师然后迅速盖棺念咒,这个刚死去的魂魄就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来去如电而为一般人目所不能见,瞬间就能完成主人的指令。 此法虽然因为过于 ![]() ![]() “是拜月教派出来暗杀世子的鬼降吧?”贴好了符录,葫芦里面的声音也小了下去,烨火皱着眉头问。弱水点了点头, ![]() “哎呀,那么镇南王他知不知道?”惊讶于权贵间竟有骨 ![]() ![]() 冷笑着,弱水明朗的眉宇间忽然有愤恨的表情:“这些糜烂的皇族富豪,家里的丑事能少的了?…师妹你别惊讶,姐姐可是从这里出来的,看惯了…如果不是当年娘早早送我出了家、跟了师傅学道,恐怕我也早被害死了。” 烨火不说话,微微叹息了一声… 师姐弱水出身世家豪门,父亲纳有十多房姬妾,而子女却一无所出。弱水的母亲是第七房如夫人,生了弱水后地位陡升,遭到了其他女子的嫉恨,母女两暗地里好几次几乎被谋害。 终有一 ![]() 弱水父亲不舍,然而过不了多久,七夫人母女便再次被人暗中下毒,奄奄一息。惧怕女儿在家终究留不住命,父亲终于同意了夫人的请求,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真人。 也许多亏了跟了师傅,师姐才平平安安的活到了今 ![]() 虽然平 ![]() 烨火怔怔的想着,却看见师傅结束了同镇南王的交谈,由王爷亲自送着,从书房走了出来。她们两人连忙收好了葫芦,跟着师傅走出府门去。 “师傅,你和镇南王在书房那么久干吗呀?我们在外面等的腿都软了。”方一出门,弱水便嗔怪“而且我们这一次来不是为了对付拜月教么?怎么反而管起这些王府里七七八八的恶心事了?” “你给我小声!生怕拜月教的人听不见是不是?”不满的瞪了弟子一眼,张真人叱道。 弱水吐了吐舌头,晃着手中的葫芦对着烨火笑笑。 “小心些!万一撞翻了、让鬼降逃了就不好了。”张真人对于这个调皮的弟子向来没法子,但是仍然解释了一句“镇南王答应这一次不 ![]() ![]() “哦,这次王爷能保持中立那就不错啦。”微微笑着,烨火答了一句“拜月教除了在南疆 ![]() “是啊…明镜大师应该去了周守备府上驱 ![]() ![]() ![]() ![]() ![]() “咦?这么说来,周守备也是站到我们这边啦?”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弱水问。 烨火笑 ![]() ![]() 张真人微微点头,看了大弟子一眼:“弱水啊,你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这一些还要向你师妹学学!”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王府守备那里正好有机可乘啊?万一他们都和拜月教扯不上呢?”虽然明白了此次出行的原因,但是弱水还是有些不服气的问。 “呵呵…这等谋划,自然是萧楼主的功劳。”有些感叹的,张真人微微颔首“他似乎从好几年前就关注到苗疆了,对于进攻拜月教楼主似乎已成竹在 ![]() ![]() 弱水被复杂的关系搅得有些头晕,跟着师傅在人群中走了一路,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张大眼睛叹息了一声:“啊,我现在明白那个萧公子为什么看上去总是病恹恹的了…老是想着这么费力的事情,能不累么?”顿了顿,见师傅和师妹都笑,她忍不住也笑着问了一句:“师傅,萧公子厉害,还是你厉害呢?” 然而,不等听到回答,感觉到了背上的葫芦似乎轻了起来,弱水下意识的伸手一探,忽然叫了起来:“哎呀!糟了…葫芦、葫芦空了!” 张真人和烨火同时 ![]() 竟然…竟然有人、不需破坏符录结界,就轻易掳走了鬼降! “我、我一直没有觉得有谁动过啊…”目瞪口呆的,弱水急道,有些快哭出来的感觉“师傅…这次我只有认啦…你回去罚我吧!” 看着葫芦口上分毫未动的符录,再凝神一算,张真人便抬起投来,拍拍焦急的弟子,叹了口气:“算了…以你的修为,实在怪不得你看不住。” “嗯?”弱水和烨火斗齐齐一怔,却看见师傅转过头,对着方才擦身而过的行人一稽首:“施主好高深的五行搬运**…只是以施主的修为、何苦与小徒开玩笑?还请将收服的鬼降返回,贫道感激不 ![]() 人群中,某个快要走上浮桥的男子站住了身,在如火的凤凰花下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大师恐怕是看错人了吧?” 然而,在那个人回头的刹那,仿佛被强光忽然照住了眼睛,弱水视线一片空白… 那个人身上的灵力是如此的强大…那散发出来的“气”、在看得见精神体的她来说,一眼望去几乎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照得她看不见周围来往的平凡百姓。 视线中,只有那个凤凰花树下白袍长发的男子、如同神一般的微微冷笑。 “迦若大祭司!”耳边,忽然听到了师妹烨火 ![]() “贫道自问眼力尚可,并不曾看错。”依然是心平气静地,师傅稽首。 “是么?”弱水看见祭司有些讥诮地微笑起来,额环上的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彩,迦若指着河边的凤凰树,开口“那么请问大师:这河边种着的树有几棵?” “啊,自然是十六棵!”烨火平定了下来,默数了一遍率先 ![]() “不对…烨火,你数错了。分明是十七棵。”张真人微微摇头,抬起手,一棵棵的数过去,从左数到右,没错,果然是十七棵。 “这…”烨火呆了一下,自己再次数了一遍:还是十七棵。 她虽然满心疑虑,却不得不对着师傅点点头:“师傅说得没错。” 迦若却忽然冷笑了起来:“张真人,虽然你年纪也不轻了,可修习术法之人怎会如此老眼昏花?…分明是十六棵树,怎生数成了十七棵?”祭司微微抬手,从左往右重新数了一遍给他们看,一、二、三、四…不多不少,果然是十六棵! “怎么会是十七棵呢?真人可否再为迦若数一遍?”带着些许的讥诮,祭司回头问。 张真人脸色凝重,抬起手指,一棵一棵数着:一、二、三…然而,居然只有十六棵!无论怎么数都只有十六棵…他、他居然数不出第十七棵来! 只有他明白,他的“分光化影”在一种不知名力量的 ![]() 他的术法和幻力、根本没办法施展出丝毫! “真人果然是年老了…”微微笑着,看着老道士和两位弟子惊讶的表情,拂了拂衣襟,白衣祭司飘然回身,扔下一句话飘然走开“对了,有个叫明镜的大师、此刻恐怕有些不舒服…你们赶快过去罢。” 弱水和烨火本来想再度上去拦截要回那个鬼降,然而张真人的脸色却变了,厉声道:“快和我去守备府上!迦若今 ![]() 周守备已经死了…很明显,是蛊毒发作。 死相非常恐怖,断气不过几个时辰,身上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 等他们一行三人赶到那里时,发现了盘膝而坐的明镜大师…他的心口衣衫片片碎裂,似乎有极度强大的力量击溃了他苦修得来的“般若之心”破除了他由心设下的结界。 看见张真人,他想说什么,然而,一开口便是一口鲜血。 “太、太厉害…我们即使联手、都未必能赢他半分啊…”能开口的时候,第一句话,明镜大师便如此说,眼神震惊而溃散“他、他才二十多…哪里、哪里修炼来的这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的力量…简直不是凡世所有!” 两位女弟子也呆住。过了片刻,才听见师傅低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大师…事到如今,是不是只有指望天命了?” 几近油尽灯枯的明镜大师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忽然一亮:“啊?张真人…你、你也看到了?在那个女子身上?” “那一 ![]() 靖姑娘! 弱水心头蓦地一跳,和烨火惊愕的 ![]() “不错…”有些衰弱地,明镜大师点点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眼睛中有些悲悯“靖姑娘冥星照命,凡与她的星宿轨道 ![]() 在神殿前波光泠泠的圣湖边,白衣祭司叹了口气,俯下身将手浸入水中…虽然是夏日、又是在南疆,月宫里的圣湖却依然冰冷刺骨…那是因为这里汇集了天地至 ![]() 拜月教一百多年称雄南疆,用术法杀人无数。而这个圣湖,则是开教以来便设下的、拘 ![]() ![]() ![]() 迦若将手探入水中,随即放开。 一缕无形的魂魄从他手心离开,潜入水中。带回的鬼降游离入水。 迦若迅速将手从水中拿开…即使这样,短短的刹那,他还是感觉到湖中游 ![]() 圣湖汇集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 然而,这便是拜月教力量的最终源泉。 世世代代,每一位祭司,都在做法时不得不驭使和呼唤湖中恶灵的力量。 即使号称一百年来最强大的、唯一集教主与祭司身份于一体的前代教主华莲,也无法不倚仗圣湖 ![]() “那些湖底的恶灵这样厉害么?”看见祭司迅速从水中 ![]() 迦若没有回答,只是站直了身子,在湖边静静凝视着看似一片平静的湖水,眉目之间有些肃然。这是沉积了上百年的 ![]() ![]() ![]() “迦若,你有无想过、如果有一 ![]() “别碰!”仿佛触电般地,白衣祭司一掠而来,一把将她的手打到一边。 “迦若你…”吓了一跳,明河捧着手怔怔的看他…这个深沉莫测的拜月教守护神的眼睛里、第一次 ![]() ![]() “别碰它…你疯了么?天心月轮,千万碰不得。”重新将帷幔拉下,迦若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抓住帷幔的手微微颤抖… 拜月教的至高神殿里,供奉着这个月轮。传说中,在灵鹫山上创立拜月教时,开山祖师同时建立神殿、挖掘了圣湖。月轮下连着圣湖的水闸,一旦打开,可以将湖水 ![]() 然而,一百多年了,从来没有哪一任教主或者祭司,胆敢转动这个月轮。 因为一旦月轮转动,湖水 ![]() ![]() ![]() ![]() ![]() “碰不得?怎么碰不得!”拜月教主冷笑了起来,娇弱的眼睛里却有决绝冷厉的光芒,一把扯开了帷幕,指着那个月轮冷冷道“如果听雪楼…如果听雪楼真的攻进来了、如果萧忆情真的敢灭了拜月教,那么我就转动月轮,把湖中的恶灵全放出来!” “…最多拼着玉石俱焚罢了!…哈哈。” 她冷笑,笑意中有疯狂不顾一切的意味,连着颊上那弯金粉画的月牙儿都冷了。话音未落,白衣祭司上来,一把恶狠狠的拉开了她:“你疯了么?绝对不可以转动月轮!” “是,我可以不打开水闸…如果你能够保住月宫的话!”拜月教主静静凝视着迦若,一字一字缓缓道“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的话。…迦若,我也不想死。” 扶着受伤的明镜大师回到木楼,天色已经是薄暮。知道今 ![]() 看着那个不过十多岁的年轻弟子手脚麻利的布菜,张真人思虑了一下,问:“萧楼主在么?”那个听雪楼的小弟子头也不抬,回答:“楼主吃过晚饭,便出去了。” “哦…”张真人点点头,看看一边的明镜大师,继续问“那么,靖姑娘可在?贫道和明镜大师,有事同靖姑娘商量。” “靖姑娘也不在。”小弟子回答着,忽然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哦?靖姑娘去哪里了?”有些奇怪的,张真人问。 小弟子抬起头来,将手中的饭菜布好,将手在布巾上揩了一揩,笑嘻嘻的回答:“靖姑娘么,自然是和楼主一起出去了。” 等的他退出去,张真人摸着胡子叹息了一声,过去问在榻上打坐的明镜大师:“大师,下来用些斋饭可好?” 明镜大师须发花白的脸上都是憔悴之 ![]() ![]() “今 ![]() 听了弟子的回答,张真人也是一怔,脸色不觉变了变: 七月十五。原来,今天竟已是盂兰盆节,众鬼的节日。 “我不知道苗疆竟然也过盂兰盆节。”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站在河 ![]() 旁边绯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俯下身去,将手中一盏素白的莲花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看着它顺水 ![]() 萧忆情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薄暮中临风祈祷的绯衣女子…这一个瞬间,她眉目间的神色是如此安宁淡远,完全不同于平 ![]() 河的上游有不少人在水边烧纸、施放河灯,到处都是喃喃念经祈祷的声音,有苗人也有汉人,那些声音传入风里散开来,有一种奇异的氤氲的感觉,让人听了有些安定到神思驰然。河面上漂浮着千百盏河灯,映得水面一片晶莹,宛如琉璃世界。 他知道,她是为了在南疆死去的父亲祈祷。 这么些年来,虽然阿靖一直都怨恨父亲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自刎,扔下她一个人在江湖间。但是看得出,她内心依然是怀念着那个死去十多年的父亲的…那个曾令天下武林闻之变 ![]() ![]() “令尊的魂魄,或许早已经进入六道轮回,转世为人了。阿靖,你又何必太在意。”许久,见她睁开了眼睛放下手,萧忆情淡淡的劝慰。 然而,阿靖看着水面上那一盏渐渐漂远的河灯,嘴角浮起的却是冷漠的笑意:“我父亲生平杀人无数,他生前也戏说:他怕死,因为死后地狱便是他之所往…偏偏我娘生 ![]() “令尊令堂,可谓是伉俪情深。”仿佛触动了什么,萧忆情的声音里有些微的叹息。 阿靖没有说话,一袭绯衣在夜风中如同蔷薇花般盛开。 河上,那些河灯缥缥缈缈,真的犹如漂往另一个世界,虚幻若梦。 过了许久,阿靖才低低开口,道:“可惜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那些正道人在括苍山联合伏击我爹,我爹血战良久,终于护着我们母女杀出重围。 “狂奔了三十里,好容易坐下来歇息,我娘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我递给我爹,说手乏了、要爹替她抱一下…然后,就在刹那间,她委顿了下去。 “我那时候惊叫起来,看见娘的背心原来 ![]() ![]()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默然转过头去看着天上一轮满月,不说话。 “你母亲非常爱你,阿靖。”萧忆情垂下眼睛,看着水波一次次漾上岸边。他的眼睛里,忽然也有了闪亮的光芒。 “是的…我学武艺的时候,还一直在想:娘究竟是修习了什么功夫、居然中了那样的一刀,还能抱着我跑出三十里?” ![]() “是。”萧忆情不做声的 ![]() 阿靖蓦然回头,冷冷道:“所以,我有时很恨我的父亲!娘死了以后,他就变了一个人…我八岁那年他终于熬不过了,在我睡着的时候用血薇割断了脖子。等我醒来的时候,他的血浸了我一身…他不曾考虑过我,所以他自顾自的死了。” 萧忆情不说话的看着她,绯衣女子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亮光,清澈如水。 …那是相识四年多来,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起私人的事情。 …本来,她是个那样刚强倔强的人,从来不肯将埋藏在心里的事情对人提起。 “你父亲也是爱你的。”不知道如何劝解,他只有这样说了一句。 阿靖微微冷笑起来,摇头:“他或许爱我这个女儿,但是他最爱的还是我母亲。所以单单有我、他还是活不下去的…真真懦弱的一个人。生出了孩子,便要有为人父的觉悟…与其如此,他不如当年就不要生我。” “很多事情不能尽如人意。你父亲虽然爱你,却不能守住你,那也是无奈。”萧忆情蓦然笑了笑,眼色里也有黯然的光。 “是啊…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守不住,是不是还不如别去在意它呢?”阿靖的目光再度投在河面上,在密密麻麻的河灯中搜索着自己刚放出去的那一盏,声音忽然有些惘然的意味“但是,如果已经在意了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守住它!” 她的声音里陡然起了决绝的严冰,萧忆情蓦然抬头,惊讶的看着她。 …果然,今夜她一反常态的说这样的话,是有目的的。 …然而,究竟是什么、居然能让她有这样的举动。 “楼主,我希望你不要进攻拜月教!”阿靖转过了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冷彻晶莹“无论你想得到是什么,我希望,能由其他的途径达到你的目的。” “如若不然?”萧忆情也是静静地看着她,漠然反问。 绯衣女子眼睛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睫 ![]() 萧忆情似乎微微震了一下,负手临风而立,看着河面上的万盏灯光,忽然轻轻冷笑:“好啊…阿靖,你是不惜为了迦若、和我翻脸了?你想 ![]() 他说着,忽然在夜风中微微咳嗽了起来。然而,他的目光,却刹那间变得空漠而辽远,隐藏着刀兵般雪亮的冷芒。 阿靖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淡淡道:“听雪楼远征滇南、与非武林一脉的拜月教为敌,以武学对抗术法,本已属不智。楼中上下何尝没人疑虑?但因为你过去临大事、决生死种种策略从无失误,所以没有人敢置疑…然而,我却想问一句:为何?” 萧忆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是私怨。你不必再问。” 绯衣女子微微一怔,忽然冷笑了起来:“原来…只是私怨。哈。” “作为听雪楼下属,并不需要知道为何。”极力平定着骤起的咳嗽,手指紧按着 ![]() 阿靖蓦然转头看着他,眼中的光芒闪电更亮:“你要那些人去为你送死、却到死都不告诉他们为什么?!听雪楼不是杀手组织、属下的不是傀儡你知道么?” “我并没有让他们去送死!关于攻击拜月教,我五年前就有了完整的计划!”萧忆情烦 ![]() “可是,楼主…你没有告诉他们、对手是什么样的人…听雪楼属下们一直都以为和以前一样、要去攻打另一个武林门派而已!你没有告诉他们术法的可怕、就把他们派来南疆,这和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阿靖的脸色也苍白起来,眼神更加凌厉,寸步不让。 “普通弟子知道了也没用,反而会 ![]() “哦…怪不得你要派那么多人马来南疆。” ![]() ![]() 萧忆情淡漠的看着她:“那又如何?…所谓的‘听雪楼’,是我聚拢在手中、掌控的所有力量…莫非,你要我学那匹夫之勇、一人一刀去和迦若决战不成?” “如若真的是这样,起码我还是佩服你的。”锋锐的笑意中,阿靖冷冷回了一句。 又一阵夜风吹来,吹起岸边白衣公子的衣襟下摆。南疆夏日的傍晚,萧忆情却忽然觉得寒冷,不由再度咳嗽了起来:“阿靖…咳咳,你不用、不用 ![]() “我没有 ![]() ![]() “但是今 ![]() ![]() “我从来不知,靖姑娘居然是如此人物。”抬眼看着她,萧忆情的话语中喜怒莫测。 “我有我自己的准则…只是感觉没有必要和别人说起。”阿靖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淡淡道“你若坚决要与拜月教决战,那么我不阻拦你…但是,如果你与迦若一战之后,即使你赢了…我也必为他报仇!” 她的声音是冷涩而艰苦的,但是一字字的吐出,散入夜风,没有丝毫的迟疑。 萧忆情的手蓦然收紧,在袖中扣住了夕影的刀柄,眼光瞬间冷厉如电。 他看向她,目光复杂的变幻,许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更久的时间后,他的手才缓缓从刀上松开。杀气转眼弥散,仿佛咳嗽使得嗓子有些沙哑,他低低问了一句“那人、如此重要?” 绯衣 ![]() ![]() ![]() 萧忆情也看着她,神色有些奇异的哀伤和苦痛,忽然间看着水面,轻轻笑了起来:“咳咳…阿靖,是不是听雪楼连年的战绩让你对我太有信心了?你这样坚决的维护拜月教、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会死的么?他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你也知道。” 阿靖忽然怔住。 的确,从一开始思考,她几乎就将听雪楼放在了必胜的位置上,只想着如何才能避免拜月教被毁,却丝毫没有考虑过萧忆情战死的可能。 听雪楼主…似乎都已经是武林中不败的神话。 萧忆情的笑容更深、也更寂寥,他慢慢走到河边,俯下身去:“如果我死了,又会如何?到时候,听雪楼可能就会散掉,武林再度分崩离析,各方仇家蜂拥而至我的灵前…” 他伸手拨动着河水,忽然回头对着呆在一边的她微微一笑:“不过,那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加入听雪楼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有过约定… “如果一旦我死了,契约就自动消除。到时候你自己走自己的路,并不会再与听雪楼有丝毫瓜葛牵连。你自也不必替我向拜月教报仇。” 忽然间有些无法回答什么,阿靖想象着来 ![]() ![]() “那是你太高看了我。”听雪楼主怔怔凝视着河水,清瘦苍白的脸上忽然有苦笑的意味“也不止是你…所有人可能都高看了我。没有败过不等于就不会败…高梦非背叛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已经一败涂地。” 他随手拨动水花,看着盈盈水波在指间一圈圈 ![]() “我也不希望你死。”静静地,绯衣女子截口道,声音也有颤栗的感觉。 萧忆情的手停住了,迅速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用手指在水波中划动…那无形的水,便在他指间划开了又聚拢,毫无痕迹。 “高手之战,丝毫不能容情…将来我和迦若祭司,必有一人死。”他低着头看着指间 ![]() 阿靖的手在袖中握紧了血薇,用力的握紧,极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感,许久,她才冲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战就势在必行?!任何事情都有其他的解决途径!” “仇恨只有用一种方法来解除。”将浮在水面的水草都拨开了,萧忆情却缓缓从身边拿出了一盏河灯…纸扎的白色莲花,素净晶莹。 他没有顾上阿靖惊讶询问的眼光,只是自顾自的俯下身,用火绒点燃了花心的蜡烛。河灯的光明明灭灭,映着他清俊苍白的脸。 他凝视着烛火,忽然看看漂流远去的河灯们,喃喃说了一句:“不知这条河,是否是 ![]() “圣湖?”绯衣女子怔了怔,轻轻问“就是那个号称拜月教力量源泉的圣湖?” 萧忆情缓缓点头,却没有说话,他抬起手,在夜风中护住那盏灯,看着烛火在烈烈的晚风中挣扎摇曳,终不肯灭去。许久许久,他看着远方,忽然一口气说了下去… “很久以前,江湖中有个年轻人,他自小 ![]() “有一天,他来到了南疆…也是盂兰盆那一天,在这条河边的凤凰树下,仿佛是上天的指引,他遇到了一个美丽神秘的女子。 “他们相爱很深,发誓永远不分离,就商量起以后的打算… “然而,他才知道,这个女子却是拜月教里面的神女,是现任教主的妹妹。按照拜月教里面的规矩,侍月神女是月神的 ![]() “然而年轻的他哪里顾的上这些,不顾所有的也要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她也年轻,敢作敢为。于是,约定了一个月暗的夜晚,她从月宫里逃了出来,与那个年轻人私奔。” 阿靖略微一怔,抬头看着他,然而他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凝视着夜中无声奔 ![]() 原来…他竟然有过这样的往事,从来不被人知。 “他们一起逃了出去,没有被拜月教抓住。然而,那个年轻人带着她回到家乡时,却发觉拜月教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找到了他的家,而且已经毁灭了他的家族! “他们不得不再度出逃,相依为命的 ![]() “这样漂泊不定的生活,整整过了四年。四年中,他们有了孩子…然而,在长年的躲避追杀的 ![]() ![]() ![]()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忆情停了一下, ![]()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子后悔了自己当时的轻狂和意气…他本来是一个有着多么大野心的人…他的梦想是建立自己的天下武林,成为一代宗师霸主。 “然而,因为拜月教如附骨之蛆的追杀,他根本连稳定下来都不可能,更不用说什么昔日的霸图和梦想! ![]() ![]() ![]() “但是他和 ![]() 夜风吹来,风里带来了绯衣女子冷漠的笑,萧忆情也是苦笑了一下,俯下身,将手中的河灯轻轻放入水中,凝视了半晌,才伸手,轻轻将它推开。 站起身后,他的语气陡变,忽然就有了金石 ![]() “然而,他不曾了解他的 ![]() ![]() ![]() “终于有一 ![]() ![]() “她,竟然自己返回了拜月教。 “她希望自己来领受一切惩罚、而免除教中的追杀!“她希望她的丈夫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安定的未来…” 瞬间,阿靖的眼睛也是一片雪亮…刹那,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却依稀有痛彻心肺的感觉…或许是同一类的人吧?如若是她,或许也会如此吧? 既然他已经后悔了,就无法再相守下去…那末,在变成相互憎恨之前,就让她用自己的血将一切了结罢! 至少,她不会再成为他的负累,以后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有心痛和惘怅。 阿靖看见萧忆情站在河边,伸手扶住河边的凤凰树,身子却微微颤抖。 又是有怎样的感情、在听雪楼主的心中掠过? “或许只是被艰辛的生活蒙蔽,在看见 ![]() “…然而,就在他到山下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惊人的传闻:拜月教主为了表示对圣洁教规的维护,严厉责罚了她叛逃的妹妹侍月神女。在一年一度的圣湖血祭中,她下令将自己的亲妹妹活活沉入了湖底。 “他们来的时候,祭典已经完毕…湖面空空 ![]() ![]() “那个凤凰花下的女子,已经化为白骨,沉睡在水底。 “听到那些消息时,父亲捂住了孩子的嘴,生怕他会哭叫出来,让拜月教徒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然而,那个孩子非常懂事,不哭不叫,一滴泪都没有 ![]() “他终于得到了安定与时间,可以慢慢实现他一生的抱负…他回到了中原,按照他从小的梦想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一步步扩大。终于,他成了称霸一方的大人物。 “然而他的灵魂却从来没有安宁过。他想忘记、从头开始,然而没有办法。他的总是在夜午梦到 ![]() “‘我无法解 ![]() ![]() ![]() “那个成了英雄的人,终究没能好好享受他的功业和成就。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八岁。” 最后的叙述,在风中依稀散去,萧忆情凝视着那一盏河灯,缥缈远去,眼睛里的光也是 ![]() 阿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静静看着他,目光清冽柔和。 听雪楼的主人,眼睛里蓦然腾起了 ![]() ![]() 话音一落,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地,他爆发除了剧烈的咳嗽,全身颤抖着。用力将手巾捂住嘴角,然而黑色的血迹依然慢慢渗透出来。 “楼主。”她过去,扶住他的手肘,低低唤,从怀中拿出药瓶打开,递到他手中。 然而他的手却痉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 ![]() “是。”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低回答了一句。 萧忆情的手指却一分分收紧,紧得几乎要扣断她的腕骨:“但是…她到如今都还在拜月教的湖底!这些 ![]() ![]() ![]() 绯衣女子被他忽然间的愤怒和悲哀所 ![]() ![]() ![]() 然而,今 ![]() 那是龙之怒…无论谁忤其逆鳞,都会被雷霆之怒焚为灰烬。 “我等了二十年,二十年!五年前我羽翼未丰,不等我有能力出兵,那个华莲教主就归天了…好容易我今 ![]() ![]() 他 ![]() 病弱的年轻人靠着树,猛烈的咳嗽着,全身微微发抖,不住的 ![]() 她清澈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微的 ![]() 她五岁的时候死了母亲,仇恨死死的铭刻在她心里。过了十年,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携剑追凶于天下,用了三年时间一一杀尽了当年围攻她父母的七大门派、十一位高手。 血魔之女的名字,由此响彻天下。 她明白那种仇恨是什么滋味…母亲死的时候她体会过一次,青岚死的时候,她又体会过一次!…没有人能做到放弃仇恨,她又如何能反驳他? 阿靖扶着他一起在树下坐下,感觉他的呼吸在慢慢平定下来。 萧忆情微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慢慢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她看见一圈青紫 ![]() 他恐怕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回顾自己的往事,什么样的愤怒和仇恨,居然让听雪楼的主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坐在凤凰花树下,看着前方静静的河 ![]() ![]() 原来,这世上唯独死亡是公平的…无论对于谁,都是那样留下毫不容情的烙印…哪怕拥有权力地位如听雪楼主人。 “阿靖。”出神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边的人轻轻叫了一声。 她回过头来,在树影的黯淡下看见他睁开的眼睛,清冷安宁如同一泓秋水。药力显然已经起了一定的作用,萧忆情不再咳嗽,只是有些衰弱无力的看着她,完全不复片刻前那样的凌厉 ![]() 萧忆情唤了她一声,等她回头了却又不说什么。沉默了许久,他忽然笑了一笑:“好了…一直想和你说的,我都已经说出来了…接下来的一切,由你自己判断决定。” 阿靖一怔,方才想说什么,萧忆情的目光却再次投向了夜中静静流逝的河水,忽然自嘲般的笑了笑:“今天难道真是见鬼了?…这些话,居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的确,无论他或者她,对于以前的往日从来都是深藏于心的人。 然而,在盂兰盆节之夜,在这条河边,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回顾了最灰暗的往日。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子夜,静谧的出奇。 在走过河上浮桥的时候,阿靖看到了河边立的一块石碑,刻着两个字:记川。 阿靖忽然微微的笑了,想起了听过的一首歌谣: 有一条河叫做忘川,喝一口忘川的水便能忘记一切;另一条河叫做记川,喝一口记川的水便会想起一切。喝一口忘川的水再喝一口记川的水,忘记了一切又记起了一切。 …然而,世上某些事情,却是永远无法忘记。 Www.LAn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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