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秋后,粮食收拾下来,堆在生产队光溜硬朗的打谷场上。生产队分粮食以生产小队为单位,队里的人很多,谁都愿意先分到粮食,分完后,干自家的事情去。如:拾掇拾掇院子里的几架黄瓜,担满缸里的水,扫扫满是柴草落叶的院子,清理一下圈里的粪肥,农家活计总是干不完,总是感到时间不够用,空闲非常难得,空闲就是财富。但是,每个生产小队有二百多户,那打谷场上一大堆高粱粒子,堆成个小山似的,有好多吨,要选壮劳力,轮番上阵,用铁簸箕一簸箕一簸箕的灌倒每户分粮者的口袋里,尽管非常的卖力,甩开膀子,满头大汗,但是,户太多,量太大,总得花费不少时间,不可能让每户在同一时间分到粮食。分粮食的消息一传出,各家各户拿着空口袋,纷纷聚到打谷场去,黑挤成一团,只见队长走到人群中间,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堆小纸团放到一个大一点的笸箩里,小纸团上写着顺序号码,让人们去抓阄,每人抓到一个得紧紧的小纸团,铺展开,看到自己的号码。然后,按着顺序排好队,等待着分自家的粮食。此时,人们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也有不平的,闹闹嚷嚷的:我来的晚,抓的阄也晚,排在前面的阄都让人们抓走了,净剩下后面的了,为什么让我晚分粮食,重抓!重抓!此时,分粮食已按着顺序开始了,没人理会晚到者,素有“万贯家财阄上死”的说法,是说阄的权威和可行,纵有万贯家财的损失,也得认可的,因为阄是自己抓的。阄就是有不确定,在抓的手气,而不再时间早晚,也许来的晚的手气好,能抓到前面的阄。那些后来者抓到了后面的阄,可还有好些前面的阄,就静静地躺在那个笸箩里闲着,任人选择,但是,那位后来者就是没抓到。为此,人们在抓阄前,总是把手的很热,或在子的侧面磨磨,让手有灵气,实际上不管事,是一种期盼的心理。
抓阄儿之法,古老仍有生命力,一些地方仍沿用不衰,它是一种不用讲道理、磨嘴皮就可平衡关系、解决矛盾的方法,当然,它的适用范围是在不影响人们根本利益的情况下,超出这个范围绝对不适合此法,因为其中由宿命的意味,决不可行。我要说的是人们面对与自己利益悠关时应有的心态,抓阄时,可窥一斑。想得到最好的没得等到往往造成失落,往最坏处准备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堪称胜算。抓阄时,人们总是想得到最好的,结果,没有几个不失落的,而作好抓到最坏的阄儿,作好最后一个分粮食准备者,抓到最好的阄时,总是满面春风、喜出望外。如果人们都有一颗平常心,把先后顺序一样的小利看的淡些再淡些,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争执与不平,打谷场上的场面也不会那样的哄哄的嚷成一片。如今,利益仍是产生矛盾的症结,日常生活中,仍有与生产队分粮食类似的情景在。让,是老祖宗的传统,退一步海阔天空,人们都尊重传统,不为小让而不为,还会把阄儿看得与“万贯家财”一样的重要与神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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