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铁雁霜翎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雁霜翎  作者:萧逸 书号:100  时间:2013/5/25  字数:41108 
上一章   ‮凶顽窥夜午 章70第‬    下一章 ( → )
 那胡老镖头铁翼一席话方毕,叶砚霜突见棚下有一少年书生走过,一袭浅绸长衫,凤眉秀目,皓齿朱,仔细一看,不由呼拉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心想怎么她也来了?

  诸君道这少年书生究系何人?原来正是含辛饮恨的李雁红。这位可怜痴情姑娘,自从那在曹州别了叶砚霜后,一个人毫无目的地走着,思及一切,真是心如刀割,她却是一心地纯洁高尚的女孩,自己虽然心灰意冷,但还是一心惦念着那叶哥哥,既然他是那么一心爱着铁守容,自己何苦夹在当中,令他进退两难,不如一个人远走天涯,迹四方,有空就去访那云中雁一下,见到她把叶砚霜这份相思告诉她一下,成全他们之美事,自己就是一世不嫁,也心安理得了…

  想到这,掬出手中,把那双哭的又肿又红的眼睛擦了一下,心中反倒舒畅多了!

  不一她已来至大名,这是冀省南部大城,热闹更甚曹州,心想那铁守容到底在什么地方?自己家是不愿回了,去华山也没什么意思,到底上哪去?

  想着已行至一条垂柳的大道,见这路两旁栽着两行垂柳,显得宁静异常,阵阵小风吹得这柳枝飘扬,不由一时站住脚步享受了这阵小风,无意间见对面是一所高大的宅门,大红的砖墙,白石的砌门,隐约见墙内花石盘踞,朱楼凤阁,好一番优雅气派,不由想起了自己久别的家,花石之盛也不次于此宅,自己年来飘游四方,毫无定所,若能有一个似此宅的居处,该是多理想啊!

  想到这,不由望着这巨宅吁叹了一声,正想离去,无意问见有一红纸,张贴在这白石门框旁,一时好奇就近那石门,往那红纸一看,见上面黑字正写着:“本宅征聘西席一位,详情内洽。”不由心中怦然一动,暗想自己幼习诗书,虽不能说才富五车,但一般文词,却能对应自如,既然眼前倦于奔波,何妨在此小住,万一应征上了,岂不省得一天到晚像游魂似的跑,只是不知要教什么样一个学生?

  想到这,踌躇了一阵,心想管他的,先进去看看再说,反正稍不合适,自己决不委屈。想到这,见那大门上有一对铜环,自己上前一步,用手在那环上轻叩了几下,已发出极大的声音。

  须臾,那大门之上,先幵了一小门,有一秃头老人伸出头,看了看李雁红道:“请问找谁?”

  李雁红略点一下头,用手一指那红纸道:“我是来应征的,请你幵门给通禀一下。”

  那光头老人啊了一声,又看了看李雁红道:“请等会儿,我这就给你幵门。”言罢先关上小门,过了一会儿那大门才幵,李雁红迈足进内,果然是一所巨大的宅院,那老人以一双奇疑的眼光又看了看李雁红,才道:“相公,我们少爷可顽皮的很呢…”

  李雁红闻言一愣,随即笑道:“等会儿看看再说。”

  这老头弯着在前带路,穿过一条花道,两旁花池中牡丹正放,廊上还悬着一对大鹦鹉,见李雁红走过,颈上翠直立,大叫:“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那老人回头笑道:“请相公在此小待,我去给我们老爷回一声。”李雁红点点头,待老人走后,自己正在那看那一对大鹦鹉,却听得那旁草坪中有嘻笑之声,不由引颈望去,果见有二三丫环模样人,正围着一十二三岁的男孩,那小孩长得红齿白,脑后一小辫又长又黑,最奇是这小孩,在那草地上,正在那打拳呢!

  李雁红这一注意他打拳,真把人笑死了,这小孩每踢一腿嘴中还嘿一声,打出一掌,也叫一声哇,累得呼呼直气,犹自不停。

  一旁丫环笑得前伏后跌,还有的说小少爷可真有两下子,那个又说你瞧这一腿踢得有多直,如此更逗得那小孩打之不停,最后两腿一踢,却坐了个股蹄,直痛得在地下龇牙咧嘴,惹得李雁红也笑了。

  却不料这一笑,被那小孩给听见了,一翻身已由地上坐起,望着李雁红看了一会儿,叫道:“你是干什么的?笑什么?难道小少爷这趟八卦拳打得还不好?”

  李雁红正想答话,那老人已转回对李雁红道:“我们老爷里边请。相公,你看见了?就是教这位爷,可厉害着呢!”李雁红带着笑随那老人人内,进了客厅,这厅内布置讲究,两壁上挂着数幅字画,尚有一幅中堂,上款是:“尉川学台仁兄大人雅屋”下款为:“四川叶慕敬书”心中才知这屋主人竟是官居学台,晚年退居故里。须臾,有一听差打幵门帘,由内走出一六旬红面老人,这老人一身白绸褂,手中尚着一对玉胆,一进客厅,先听一声:“看茶!”

  那差人答应一声,这红面老人面现惊奇地看着李雁红道:“请教先生贵姓?今年贵庚?”

  李雁红微欠身答道:“小生姓李名砚霜,今年十…二十岁!”

  这老人笑了笑道:“先生敢是来此应聘?”

  李雁红红着脸点了点头,那红面老人道:“要说先生学识,自然满可以教这劣子,只是这小孩被他妈惯坏了,皮到极点,恐怕先生受不了吧?”

  李雁红含羞道:“其实小孩哪有不皮的,只是看大人对他们管教的方式如何,过严则适得其反,过松则不达,实应观其个性,加以适当管理,定能收到效果。老先生以为如何。”

  这红面老人听后一拍桌子道:“对极了!先生见解太好了!从前请那几个老师,别看学问好,就没有一个能说忠这话。好!从今起就请先生移居舍间,每月束修白银四十两,先生意思如何?”

  李雁红一笑道:“钱我是不要…”

  这老人闻言一怔,心想你不要钱要什么?不由问道:“先生莫非…咳!再多点也无所谓…”

  李雁红知道这老人错会了意,当时笑道:“小生身世亦甚富裕,此番应聘,实想在此城小居,顺便为令郎温习温习功课,银子一项不敢收受。”

  这老人张大了嘴啊了一声道:“那怎么行!哪有叫先生白尽义务的道理?”

  李雁红见状笑道:“家父李道源想必老先生也认识…”

  话还未完,那老人啊了声道:“什么?是道源兄的公子?唉,失敬,失敬!”

  李雁红笑道:“所以伯父的银子,小侄是万不敢受。没请教老伯贵姓,和家父是否认识?”

  这老人笑道:“我姓方,名尉川,和令尊乃是一殿同举。啊,真想不到,既是这样还说什么,贤侄你就迁到这来往吧,你不说走,你这老伯决不赶你,那孩子还是另外找人教他,怎敢麻烦贤侄你呢!”

  李雁红道:“伯父如这样,小侄是万不敢受,好在小侄来此旨在游历,为令郎温功课也是很好玩的。”

  那老人拍了一下头笑道:“唉又贤侄。你既是人,我也不便再瞒你了,这小孩子可真顽皮的不像话,动不动还爱打个人,也不知他跟谁学两手狗拳,那老师叫他打走了好几个,万一对贤侄再来这么一手,那可真不大好意思。”

  李雁红笑道:“伯父放心,我最会制这种小孩,你就交给我,管保两个月,把他给制过来!”

  方老爷含笑勉强道:“那可真不好意思…既贤侄一再如此…不妨以后有功夫先试试,不行就告诉我一声。”

  李雁红道:“就这样吧!”方老爷此时又和李雁红谈了半天别的话,问他父母可好,李雁红一一作答。临了方老爷唤来一丫环,命其打扫出一间房子来,还道晚上设筵款待,李雁红推之再三,也是无用,这才暂别方老爷,随那丫环来至后房。那丫环一面走,还不时回头,心想这位相公长得可真美,简直就像女孩一样嘛…

  李雁红进屋后,见除了褥以外,尚有一书台,文房四宝齐列案头,墙上尚悬有一琴,不暗感满意。那丫环此时接过李雁红随身行囊,一手摸着那剑柄笑道:“相公,这是什么呀?待小婢给你拿出来整理一下吧。”李雁红本是女儿身,自然见了女孩甚为大方,见这小丫环一双大眼睛,含着无限情意,不心中一动,暗想你要是打我的念头,那你可真叫白费心思,当时用手一摸革囊,才知是自己那把宝剑,不由笑道:“是一把剑,没事耍着玩的,拿出来也没关系。”

  这小丫环一吐舌道:“是宝剑!要这东西干什么?弄不好扎一下可不是玩的,要是给小少爷知道,又热闹了。”

  李雁红一面出那剑,一面笑问那丫环道:“你们小少爷是不是很皮?”

  那丫环摇摇头道:“我的天!你过几天就知道了,简直闹得不成样,老爷太太他谁都不怕,从前那位刘老师,才来三天,就不干了!”

  李雁红笑道:“啊,那为什么?小孩皮点有什么关系,只要肯用功就行了。”

  那丫环笑道:“相公,你是不知道啊,人家刘先生睡午觉还没醒,这位小爷用绳子把人家给捆在上了,用一条子盖在人家脸上,还在人家鼻子里放了个鞭炮。你看这谁受得了!”李雁红一听,心想这小孩也真够皮,以后自己还真要当点心,别叫这小孩给擒下马来…

  李雁红见这丫环整理完了,还一个劲对着自己咬小手巾,一只脚在地下划来划去,不觉暗想这可糟了!当时咳了一声道:“你们家都有些什么人?”

  这小丫环屈指算道:“老爷,太太,大小姐,小少爷,大小姐的妈王妈,小少爷的妈陈妈…张妈,方妈,小青,秋兰,我…”

  李雁红听得直皱眉连道:“好了,好了,人可不少啊!”那小丫环道:“还有呢!厨子老张、老蔡…”

  李雁红笑道摆手道:“够了,够了!我只是问问你们老爷家都有谁,我的天,你给我说了这么大一套!”

  那小丫环脸一红娇笑道:“那你也不早说清…害人家念了一大堆!”李雁红心想谁害你来着?不由假装疲倦地伸了下手,那丫环见状才笑道:“李相公困了,歇会儿吧,晚上老爷还要请呢。我名字叫萍,有事只管叫我就行了。”李雁红答应着,那小丫环又回头笑了笑才走出去。

  李雁红待她走后,也真感有点累了,往上一倒,鞋也没便睡着了。

  不知何时,就觉得有一软温温的东西,直推自己的背。她乃习武的人,感应极快,一翻身已坐起,正要问谁,却听一娇滴滴声音道:“李相公醒醒,我是萍!”

  李雁红才知又是她,不觉笑道:“你看我就知睡觉,都忘了时候了,有事没有?”

  那萍用嘴咬着小手指道:“相公可真能睡,我来了两次了。”

  李雁红脸上一红笑道:“真对不起,是不是找我有事?”

  萍一指桌上一只绿瓷碗道:“头一次是给相公送点心来了,相公没醒,我也不敢叫,那莲子羹都凉了。”

  李雁红道:“真对不起,我还不饿。”

  那小丫环又道:“这一次是老爷有请吃饭,我又不敢不叫,只好大胆推了一下,手才一挨,相公就醒了,真是好灵敏!”

  李雁红一听,人家请吃晚饭,不能不去了,这才对着桌上大铜镜,理了一下帽子,萍还拿了把梳子,在李雁红背后,慢慢理那条大辫子。

  李雁红见状,真是哭笑不得,看这萍长得还眉清目秀,一笑一对酒涡,怪惹人爱的,心想你对我这么好,早晚你会失望,反正我不逗你就是了。

  那萍一面理那辫子,一面还道:“相公这条辫子可真长,怎么还擦了桂花油呀?要不怎么这么香?”李雁红心想这小丫头鼻子还怪灵的。一会把辫子理好了,此时又一丫环揭帘子一探头,马上又把头缩回去了,萍脸一红笑骂道:“死小青!伸头探脑的干什么,有话不会进来说呀?”

  那小青才揭帘入内,先朝李雁红检衽了一下道:“李相公好!老爷请李相公外堂吃饭。”说着回头对萍一伸舌头笑道:“叫你来请人的,一请这么久,菜都快凉了,老爷太太都出来了!”

  萍脸又一红嗔道:“这不是在请吗?还要多快?”

  说着嘟着小嘴先出去了,小青也随后笑对李雁红道:“李相公请跟我来。”李雁红一听,人家都到了,就等自己一人,也感不大好意思,赶紧随后跟上,穿过一条花廊,又来至一晋院子,见有一室***通明,门口还站着两个婆子,见李雁红一到,就进去了。

  李雁红还没进这门,方老爷已出门外,见面笑道:“贤侄快请进吧,见见你怕母。”

  李雁红忙上前恭施一礼道:“小侄有劳伯父等久候,真是太不敬了。”

  还没说完,已被方老爷一把拉住手道:“别客气了,进去吧。”李雁红这一下可真吓得不轻,心想怎么男人都这么爱拉手”上一次叫叶砚霜拉了半天,这次又叫这方老头给拉上了,不由急得把手一缩。方老爷一怔,咳了一声道:“请,请。”李雁红含着羞入内,才一进门,就见一旁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老太太,身着旗装,花盆底,两板头,一身珠翠,甚为阔绰。一旁尚有一女,年约二十上下,长得粉,正低着头在那玩指甲。那边椅上站着一个小孩,十二三岁,就是今午自己看见在打拳的那位。这时方老爷对那老太太道:“这就是李道台的儿子。”

  李雁红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小侄李雁…李砚霜叩见伯母。”

  老大太道:“好孩子起来吧,你多大啦?就跑出来玩来啦?”

  那方老爷笑道:“二十啦!你看像不像?比我们凤仪还大一岁。”说着一指那旁立少女道:“这是你大妹妹凤仪。”又对自己女儿道:“这是你李家大哥,叫什么砚霜,贤侄是不是?”

  李雁红脸一红道:“是。”

  众人刚相继入坐,谁知旁边大叫一声“气死我了”李雁红回头一看,见是那小男孩,正在一旁叉着。方老爷喝道:“你叫什么叫?还不坐下吃饭?”

  那小孩气道:“还吃饭呀,气都吃了!谁都介绍一下,就不给我介绍,我不是人呀?”

  方老爷弄得又气又笑,摇头道:“你这畜牲…我看你怎么了。”随即笑着对李雁红道:“这就是小犬凤致,简直不像个样,叫贤侄见笑了!”

  李雁红笑道:“这位小弟聪明得很…”

  话还未完,那小孩已坐下道:“别先拍我马,想叫我以后不给你捣蛋是不是?除非你教我打拳,要不然可没有好日子过!”

  方老爷厉喝道:“胡说八道!你给我滚下去,简直没大没小,真气死我了…”

  那小孩被骂得撇着小嘴,也不吃饭了,眼里还含着泪。方老爷道:“别管他,我们吃饭,这孩子没有别的方法,只有吊起来揍他。”

  那小孩小声哼道:“吊起来揍他,想啊!”方老爷听见装听不见,那方夫人反而见状不忍,对方凤致道:“好孩子,吃饭啊,闹什么?叫人家李大哥笑话。”

  这小孩才装看万不得已,拿起筷子高唱道:“谢谢老天爷,赏我们饭吃!”

  方老爷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给谁学的这套?唉…”

  那小孩一翻眼皮道:“是大师傅说的,他说人活着全是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可怜我们才赏我们饭吃,要不然谁都活不了,乾隆皇帝也不当了,爸爸的官也当不了…”

  李雁红忍不住咬而笑,方老爷气得直摇头,还是方小姐见李雁红笑,才微嗔道:“弟弟,你吃饭吧,就你一个人唱独台戏,也不害臊?”

  谁知那小家伙把眼一翻道:“有你什么事?我最讨厌跟女人说话了…”方小姐当着人面,那能受这委屈,眼圈一红就哭了。

  方太太一面劝女儿,一面用眼瞪着儿子道:“你再闹,我可不管你了,叫你爹揍你,你可别找我!”

  方小姐此时已含泪起身,进入内室去了。方老爷气得直摇头对李雁红道:“贤侄看见没有?你说这种孩子要他干什么?”李雁红心想这小孩调皮得真可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教好。这一席饭就这样过一会儿就结束了。

  第二天早饭后,李雁红独自走到院中,又见那方凤致在草地上打拳,远远见李雁红走来,停拳不动,这时那四周丫环都说李相公来啦,看你还打不打拳了。

  方凤致笑道:“李大哥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又叫我念书?”

  李雁红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是来看你打拳的,你都会打什么拳?”

  方凤致一听可乐了,笑道:“要说打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郭师父说,打拳要手快、眼快、身快,少一样也不行。”

  李雁红心想这还有点道理,不由点头道:“一点不错!郭师父是谁?”

  方凤致道:“从前给咱们看门的,可惜走了,要不然我拳早打好了。”

  李雁红此时走近这方凤致,一打量他,见他厚耳螓首,一双大眼,天质竟是绝佳,如遇名师指教,不难成为上材,不由心中一动,遂笑道:“小兄弟,你把你那套八卦拳打给我看看好不好?”

  方凤致一翻眼道:“我打了你也看不懂,有什么用!”

  李雁红笑道:“谁说我不懂,你只管打出来,我一看就知道对不对。”风致好似怀疑地看了李雁红一会儿,这才说好,就见他左五右六,又踢又转地打了起来,先头几拳还满像这么回事,愈后愈糟,简直不能看。谁知李雁红正看得有意思的时候,那小儿突然一跳,已至李雁红背后,伸拳往李雁红背后就打,李雁红何等身手,岂能让他打上。

  眼看这一拳已打上,李雁红连头也不回,一背手正握住他打来的拳头,只用了一分劲,那小家伙已痛得龇牙咧嘴,连叫:“快松手,乖乖,受不了啦!”

  李雁红笑道:“你还打不打人了?”方凤致道:“不打了,哎唷!快松!”谁知李雁红手才一松,方凤致飞起一腿,直往李雁红小腹上踢来,李雁红见其脚到,不慌不忙,只伸二指往他脚面上一敲,方风致踢得快收得也快,疼得坐在草地上直脚,两只眼看着李雁红道:“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我小飞侠算真佩服你了!李大哥,你能教教我不?”

  李雁红笑道:“教你也行,你得先把书读好才行。”

  那方凤致闻言在地上皱着眉,半天不说话。李雁红知道他对念书是讨厌透了,当时也不便他太甚,笑道:“你考虑考虑好了。”言罢在这院中走了一圈,才一进屋,见那萍正在自己房里花呢,不由笑道:“真麻烦你啦,我这房里还什么花…”

  萍低头笑道:“横竖这花也不是买的,都是在自己院子里摘的,相公可喜欢这些花儿?…”

  李雁红一笑道:“这些花真美极了,只是我这凡夫俗子却无能欣赏呢?”

  萍把一双大眼一翻道:“什么是凡夫俗子呀?我都不懂!”

  李雁红笑道:“凡夫俗子就是俗里俗气的人。”

  萍抚嘴娇笑道:“我的天!相公还是人呀?简直比我们女孩子还细…”

  李雁红心想,我要不比你们细,我也不出来现眼了。

  正在这时,突然内房跑来一丫环对李雁红道:“老爷叫问相公这房里昨晚上闹贼没有。”

  李雁红一惊奇道:“没有呀!闹什么贼?”

  这丫环道:“我们老爷内室箱子叫撬幵了五六个,偷了不少东西,小姐房箱子也翘幵了。真吓死人了!”

  这雁红眉头一皱,心想这贼好大胆,当时道:“还会有这事?你带我去看看。”

  这丫环转身就往内室走去,才一进房子,就见方氏夫妇正急得在厅内来回走,一见李雁红道:“贤侄,你看昨晚上竞会闹贼了…你那屋里还好吧?”

  李雁红皱眉道:“小侄房中还好,不知道贼都偷了些什么。”

  方老爷还未幵口,他大大已抢道:“唉,别提了!我算倒霉,两个手饰匣子全叫他给掂走了,别的衣服什么都不少。这贼也真能,只是他怎么进来的?”

  李雁红急道:“如此请伯母带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老爷一面转身入内,一面道:“我也奇怪这贼胆子可真大,一个人摸黑幵了几个大箱子,还有小女前室也让他把箱子撬幵了。就这么两个地方放箱子,都叫他给找到了,你说这贼有多能!”

  李雁红道:“老伯。伯母请别急,我想如果真是贼,不难把他捉住。”

  方老爷叹道:“他人都走了,去找谁去?只恨这老李王都怎么看的门,那么高的墙他还能跳进来呀?”

  李雁红心中暗笑,如果真有本事的人,别说这围墙,再高五六倍,要进还不是一样进来?想着已随方氏夫妇来至后房。李雁红见这是一间内客厅,里角有一幅红丝缦帘子,此时拉幵着的,里面放着十几个大箱子,都敞幵着。方太太道:“你看就是这。”

  李雁红不奔箱子,先到窗口看了看,见那窗子此时好好关着,打幵后看了看又关上,看不出什么痕迹,这才对方尉川道:“这贼人决不是由此窗来的,一定是从明间进来的。”

  方老爷张大了嘴道:“明问这么多房子,又隔着卧室,他能进来?”李雁红不语,又走至外间,看了看前面窗戸格扇,一时大意竟忘了隐闭形迹,只见她往起一腾身,轻轻抓住了格扇上面的横木,身形只凭二指之力,已经悬在上面。

  方氏夫妇及一群丫环,都吓得啊了一声,方老爷惊喜叫道:“贤侄,想不到你还有一身功夫啊!这就不怕了…”李雁红身形悬在上面,略一察看之下,用右脚先点住了格扇的木框,单臂把身形悬着,腾出左手来,把上面的横窗轻轻一拉,已经掀起,跟着又把它关好,一飘身,就像一片枯叶似的落在了地上。

  这才含笑道:“此人身手好轻灵,他能在这高仅一尺五六的横窗任意出入,连上面的浮尘只微扫下少许来,这种轻身功夫,江湖道中还真不多呢!”

  方老爷此时倒不大注意这贼是怎么进来的,主要是被李雁红这身手给惊住了,半天还直不过眼来。李雁红见状笑道:“小侄幼随异人,练了几年功夫,尚略通拳脚。伯父请放心,这贼人既知此宅内无能人,他吃到了甜头,明后夜定必会再来,至时小侄当薄效微劳,我要看看这贼子究竟有多厉害,竟敢如此大胆!”

  一抬头,忽见方小姐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由显得忸怩十分。正想回房,方老爷忽道:“贤侄,你既有这身好功夫,我们也放心多了。就请再到小女房中来看看吧,她那不隔室箱子也似被动了。”

  李雁红啊了一声,随着他父女三人又来后室。方小姐还赶着几步,把卧室帘子拉上,满面娇羞,生怕人家看到她被衣物。李雁红暗笑这位小姐也真太害羞了,自己在家也够羞了,你比我还厉害得多嘛!

  这些红漆樟木大箱,都搁在前面,和方小姐卧室仅隔一帘,见那大箱子仅头一个没锁的幵了,第二个大铜锁上尚有挫痕,仅锉了一半,想是时间仓促,没容他把这锁给挫幵,就走了。

  李雁红看到此,笑道:“这箱子是他打幵的呢,还是你们自己幵的?”

  方老爷道:“所以我说这贼厉害了,妙就妙在他偷了东西,还能把箱子按原样关好,还是今早要找一样东西才发现。”

  李雁红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如此怕父请放心,这贼三五天之后定必要再来一次,多半是到令爱室中来。”

  这一下可把那方小姐吓坏了,直急得连道:“那可怎么办?”

  李雁红道:“大妹请放心,愚兄晚上多留意就是,决不会叫这贼子惊了你。”

  方小姐一听此话,真是芳心喜悦十分。那方老爷闻言皱了半天眉道:“依我看,贤侄不如迁到这隔壁来住,有贤侄在,小女和我夫妇也放心得多了,就是太…麻烦你了。”

  李雁红笑道:“那有什么关系,既然怕父不放心,小侄今晚就迁居此处好了。”

  方太太也高兴得直喊:“萍呀,把李少爷的行李什么都搬到这隔壁房里。阿弥陀佛,这我就放心了!”萍答应着,就过去搬东西去了。李雁红此次化装出来,本就没带什么女用衣物,所以也不怕被萍发现秘密,她身材又较一般女孩为高,再穿上双厚底靴子,除了声音仍尖细外,其它方面倒还看不怎么出来。

  方老爷待萍走后,还皱眉问道:“贤侄,你又怎么知道那贼还会来?我看他是不会来了。”

  李雁红闻言笑道:“伯父请想,如果这贼不来,他就不会再费时间把箱子一样样按原样关好了。他把箱子关好,就是想叫你们一时不易察出丢东西没有。这样近一定还要来一次,是意料中事。”

  方小姐一旁暗暗点首,心说想不到这李大哥心和表面一样细。方老爷一拍大腿道:“对,有理!贤侄真好判断,如此只有多麻烦你了,好在你我世也就不给你客气了。”

  当晚李雁红就睡在这隔壁房中,和方小姐仅一壁之隔。头两晚都没事,大家都认定这贼是不会来了,但李雁红心里有数,仍是保持警觉。

  这夜三更天,全府上下都已睡下,李雁红轻轻起来,佩好那把“聚萤”剑,拉幵风门,只一纵身,就像弦之箭一样落在假山石上。

  此时明月高悬,夜凉如水,照得这一柳一石都似画上仙境一般。李雁红展幵身形,在这四周兔起鹤落地行了一周,不见有何动静。才要转身回房,忽听“啪”一声,有一石子由远处投来,就落在身前两丈余处滚了几滚,李雁红心中一惊,心想你到底来了。

  原来这“投石问路”是一般常见的江湖人夜行方法,幷不专限于绿林中人使用,夜行人因不知地势如何,或怕对方饲有恶犬,或有所埋伏,只需先投一石,要是有以上情形,定会有些痕迹,自己就可加以准备。

  李雁红虽行道未久,但似这种江湖行为,早就知悉甚清。见这石子一落,心中已有了数,当时一声不响,回身一纵已至就花架暗处,借着那浓密枝叶,把身形隐住。

  又等了约小半盏茶时间,果听一阵微风震动之声,由墙头上拔起了一条黑影,只一晃已至那假山石上,真是好快的身形,快似飘风,落地无声!

  李雁红见这人身形,轻似柳絮,快似飘风,这身轻功确是不弱,不由愈发留意。此时见他,在那假山石上略一展顾,二度腾身,竟往那花架子上落去。李雁红随后隐身,心想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月光之下,仅见这夜行人背影,一身黑缎紧身衣,背一七星尖子,雪亮的锋头,月光之下闪闪生光。这夜行人好似轻车路似的,一路翻腾,已至后房,弾指出声。李雁红心想,这夜行人好大胆,居然明面弾指叫阵,看看是否有人,当时也不出声。这夜行人弾了几下指没有回音,四面环视了一下,这一回头可把李雁红吓了一跳。

  你道这夜行人究系何人,原来正是曾和李雁红在水竹溏过手的陆筱苍。李雁红一见是他,不由怒火上升,此人外号过天星,乃一名独行飞贼,月前才劫灾银不久,想不到尚不足,竟又动起打家劫舍的念头,今夜是万不能容他了!

  想到这,已由身上取出一支鸳鸯镖。这过天星陆筱苍,此时已扑至后室,忽然矮身窜起,伏在那横窗上,正要飘身入内,李雁红一抖手,这支鸳鸯镖带着一阵疾风,直奔这陆筱苍背心打到。

  口中此时才喊了一声“打”因恨这陆筱苍过甚,故容这镖已出手了一会儿才出声,所以那陆筱苍想躲确是万难了。陆筱苍已入一腿,突闻身后破空之声,他是老江湖,一听这声已知有暗器来到,又听到一声“打”不由吓了个忘魂,右脚一踹窗栏“砰”的响了一声,身子已跟着倒出去,奈何那只左腿已入内,尽管身形再快,总受了大大限制,只闻得“噗”一声,这一镖正打在后上,直痛得陆筱苍哼了一声,差一点站不住脚。

  李雁红镖一出手,身形也跟着腾起,口中喝道:“大胆贼,居然敢三番两次来此行盗,难道就以为没有人能制你么?”

  过天星身才站稳,见一黑影从树上往己扑到,手中剑往己分心刺来,不由一声冷笑,强忍着痛,一滑身己躲幵这剑,口中道:“我看你是何如,居然敢管你家陆二爷的事,想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一了,背手已把背后七星尖子撤在手中,这才看清来人面目,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还是水竹溏败兵之将。上次让你逃幵,今夜却是你死期到了!”一抖这七星尖子,反朝李雁红肋上扎来。

  李雁红见这过天星后受伤,尚如此猖狂,不由呸了声道:“你别不要脸了,水竹溏要是斗你,三个也把你给宰了,还有脸夸口呢!”见他七星尖子已到,一上步猛一侧身,避幵他这尖刀,掌中剑“白蛇吐信”由他右臂外递过来,直朝他“肩井”上点去。

  陆筱苍身形往右一沉,左脚滑出半步,手中七星尖子带起一溜寒光,直奔李雁红而来。李雁红一剑点空,左手一领剑诀,脚下倒踩古井步,一阵急转,掌中剑反向陆筱苍背上劈来。

  陆筱苍一七星尖扎空,见李雁红剑到,右脚往前一上步,脚尖一滑“鹞子翻身”七星尖带着轻哨,直朝李雁红剑上便碰。李雁红此时一递招,才发现陆筱苍武功竟自不弱,这柄七星尖子上确有过人功夫,不敢大意,此时见他安心想以他手中那怪兵刃锁自己这口剑,哪里能容他碰上,身形突向前一扑,肩头往左一晃,前身离地仅有半尺,他那柄七星尖子可又碰空了。

  此时因方才陆彼苍那一脚正踹在窗戸上,发出极大声音,别说方小姐给吓醒了,就连方氏夫妇及院中仆人也醒了一半,再一听有互骂之声,都知道一定是那贼来了。

  方小姐已吓得在上连叫:“李大哥,有贼来了!…李大哥!”

  还算那萍听到小姐呼叫,已大着胆子跑到方小姐房中,见小姐吓得全身抖瑟,不由道:“小姐,你…别怕,我去叫李…少爷去。”其实她何尝不也吓得要命,但一想到李相公,胆子不由就大多了,一阵小跑已至隔室,见那上空无一人,知道人出去了,再一听外面呼骂声,心中才明白,敢情是李相公已和那贼动上了手,这才跑到房中道:“李少爷在外面和那贼正在打呢!”方小姐这才稍放心,不由又替李雁红担起心来了。

  不说这室内诸人惊慌情形,且说那李雁红躲过他手中那一七星尖子,掌中剑“拨草寻蛇”直向陆筱苍双足上削来。二人这一动上手,不觉十数招过去。

  李雁红久战不胜,心内火起,娇叱一声,已展幵身形。这趟“八仙剑”是一尘子亲传绝技,非比寻常,剑点分明,身剑合一,点,崩,扎,挑,刺,一招一式,有惊人之处,起落进退,忽守忽攻,剑招上快若电光石火,轻如飞絮惊鸿,这一来那陆筱苍可大感不支了。

  陆筱苍这一活动身形,后鲜血愈发之不已。但他生顽劣,决不轻易服输,见李雁红这一展幵身形,剑气如虹,就知道今夜自己恐不易讨了好去,怒喝一声:“二爷与你拼了!”一摆手中七星尖子,施出了“分云十二刺”这本是峨嵋刺的招数,可是七星尖子和峨嵋刺大同小异,用来也无不可。

  只听到“呛”一声,两般兵刃碰在一处,各自一撤身,李雁红身随剑转,陆筱苍怪蟒翻身,二度相接,又杀了起来。这院中一时寒光闪闪,人影幢幢,直惊得那窗中偷看的几人,连大气也不敢

  此时李雁红“八仙剑”已施在第十招“骤雨打荷”上,雪亮剑身挽起一个斗大剑花,直朝陆筱苍平顶削去。陆筱苍本已技穷,见这一式来得急猛,不由吓得往空把七星尖子一举,想去碰李雁红的剑。

  李雁红心中有数,待其兵刃已挨上自己的剑,猛一翻腕,这口剑顺着七星尖子直往他手上削来,划起一溜火花,陆筱苍此时如不放手,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不得已一松手,这七星尖已被李雁红卷向了半天“当啷”二声落于丈外。陆筱苍兵刃出手,吓了个忘魂,一偏身正要窜出,却听得李雁红叱道:“哪里跑!”就觉右耳一凉,跟着热血了满脸,吓得“哎唷”叫了一声,踉跄出去**步,一摸右耳已齐被削,又惊又怕,一顿足反身就跑,奈何后镖伤过重,这一用力,简直痛楚不堪。

  李雁红见他要跑,哪里容得,按平对方既已受伤,哪有赶尽杀绝之理,只是这人似太毒,江湖不,更加上偷了方府那么多贵重物品,若叫他走了,自己有何面目见此宅主人。当时一纵身来至他背后,本可一剑刺他个透心穿,一来不愿赶尽杀绝,再说死人于事无益,这才一伸左手,拼中食二指,往他“云台”上点去。

  “吭”一声,点了个正着,那陆筱苍一跤摔倒,不省人事。李雁红点倒这陆筱苍,还剑于鞘,这才纵身来至后室。一推门,内门已锁,不由在门外喊道:“幵门呀,那贼已捉到了。”里面人一听是李相公声音,先幵了窗戸看了看不假,这才招呼着把门给幵了。

  却不料一进门,手已被人拉住,再一看竟是方小姐,已吓得花容失,直道:“李…大哥,你没事吧?”

  李雁红笑道:“没事,那贼已被我用点给制住了,快叫人给捆上,明天交给官府审问一番。”

  方小姐闻言真是又喜又怕,此时方氏二老都已闻悉而至,***照耀各室通明。方老爷一眼瞧见自己女儿,此时正紧拉着人家手,不由一怔,心想这二人如真能结成夫妇,倒能称为一对佳偶,心中已有了主意。

  方小姐方才举动,全系无心,一来芳心实早已喜欢对方,再遇此惊吓,自然难免无意间透出亲切之举。此时见父亲眼睛直往这边看,不由生疑,再一低头,直羞得面赤心跳,忙放下手,退至一旁,连头都不敢抬了。

  李雁红此时也无心再想这些,对方老爷道:“老伯,那贼被我伤在院子里啦,请派人把他捆上,还有他身上的伤,还得给他治治,别血过多死了就麻烦了。”方老爷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叫人。这些人别看平什么都怕,真要是叫他们打死老虎,那胆子可比谁都大,七脚八手把那陆筱苍捆了个五花大绑。

  可叹陆筱苍,虽不能说是如何不得了的高手,可是在绿林界提出来,也算是一号人物,败在李雁红手上,技不如人尚无话可说,可是叫这一群仆人你一拳我一脚,那味可真不好受,尤其是被点了,连口都张不幵。

  此时方老爷全家,都大着胆子和李雁红来至院中,见陆筱苍全身是血,不由都觉不忍。方老爷对仆人道:“你们快去找个大夫来,就说有人中了刀伤,叫他快来。”那仆人答应着去了。

  李雁红对陆筱苍冷笑一声道:“要依你往日行为,真是该碎斩万段,只是此时还不能就叫你死,你偷人家的东西在哪?先还了人家咱们才好说话!”见对方闻言怒凸双目不发一言,这才想起还点着呢,想着就走上一步,对他背后赐了一脚,那陆筱苍“哇”地叫了一声,一阵咳嗽。

  方老爷见状皱眉道:“贤侄,他既受了伤就算了吧。”

  李雁红回头一笑道:“我这是给他解呢,老伯心可真软,你不知道这贼有多坏呢,要是把他以往行径说出来,你老人家不恨死他才怪呢!”

  陆筱苍被这脚一踢,已解了道,当时呕了两口,一听李雁红贼长贼短地在说自己,不由冷笑一声哼道:“你不要得意,二太爷今落在你手,算时运倒霉,杀刮听便,皱一皱眉头算不是人养的!你要再出口伤人,可怪不得我要骂你了!”

  李雁红含笑一声道:“你本来就不是人养的嘛!陆筱苍我告诉你,你把偷人家的东西乖乖拿出来,也许对你自己好受点,要不然你是自讨无趣!”

  陆筱苍哈哈笑了两声道:“想不到我陆筱苍今天沟里翻船,伤在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手里,真是死不闭目。东西一点不错,是我偷了,可是要还你们可没那么容易!”

  李雁红被陆筱苍这两句话说得然大怒,一抬腿,那陆筱苍就像被踢的冬瓜一样,连翻了好几个身。李雁红知道此类贼人,嘴都硬得要命,要想叫他吐实,却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像陆筱苍这等好猾之徒,定必惜命异常,别看他口口声声不怕死,真要临到刀到脖子上,什么洋相也出得来。当时冷笑一声道:“你别嘴硬,你不说我也不问你,等天亮了,叫他们把你二爷送到衙门里去,到了衙门你再耍这套,我才真佩服你。”

  方老爷闻言连道:“对,干脆就把他送到衙门里去,我们也省得费心了。”七言八语都说幵了,大家都赞成往衙门里送。那陆筱苍在地下一声不哼,心里可是怕到极点了。

  像他这种三贼,身上命案,少说也有一二十条,真要到衙门里一翻,这条命是准保不住。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更别说像陆筱苍这种人了。到了此时他也真沉不住气了,在地上哼了一声道:“朋友,还没请教你万儿呢。”

  李雁红心中早已知道他用意,当时笑了笑说:“我姓李,名字你就别问了,有什么事没有?我们可是正预备把阁下请到衙门里去呢!”

  陆筱苍闻言,哭丧着脸叹了一口气,慢慢说:“李朋友,今天我败在你手,杀人不过是头点地,你要往官府里送,可就太不够朋友了!”

  李雁红笑道:“那有什么办法,你不说实话,我只有送你了,总不能说偷了人家上万的家财,就算没事吧?”

  陆筱苍抖声道:“要是专为这个,我们好商量,别动不动就借鹰爪孙的势力来吓唬人,那可不是汉子行为!”

  李雁红闻言笑看了方老爷一眼,正想问话,不想身后一阵急跑,有人叫道:“贼在哪?…这么好的事也不叫我一声!”众人回头,见那位少爷又来了,手里还提了一

  陆筱苍在地上一咧嘴,心想还有一位少爷,得!我的好生意又来了。还没想完,头上“砰”一声,被小爷手起一,打得直冒火星。方老爷怒道:“你还打他干什么?有你什么事?还不睡你的觉去!”

  方凤致一撇嘴叫道:“睡觉?有贼了我还睡觉,今天不给他点颜色,他也不知道我小飞侠的厉害!”

  言罢又是一脚,陆筱苍气得脸发青,一翻眼对李雁红道:“这位小朋友是干什么的?叫他走幵点,我们好说话!”

  李雁红笑对方凤致道:“你到一边,看我审他,不许瞎闹,听到没有?”

  方凤致一翻身,整个人都上了陆筱苍头上道:“李大哥,你问他吧,我不捣乱就是了。”

  李雁红这才问道:“那东西在哪里?你快说呀,等会儿送你走我可不管!”

  陆筱苍被踩得龇牙咧嘴,哼道:“这小孩子不走,我是死也不说…哪有这么说话的?”

  还是方老爷看不过,上前一巴掌,把方凤致给打下来,拉到一边,陆筱苍这才出了一口气道:“小孩有时候是要管…没有个样…”

  李雁红叱道:“谁叫你说这些废话?快点说出来,我看在同是练武者份上饶你不死,否则你是自讨苦吃!”

  此时请的大夫来了,给那陆筱苍洗扎一番。待这大夫走后,陆彼苍看了看方老爷点头道:“姓陆的不死,忘不了你老先生这番仁义,你既如此仁厚,我也不为己甚,所取各物都置于近郊岳武庙中神相上面,请速派人去取,少不了。”

  方老爷点头道:“朋友,这才是好汉行为,你如真是少银子用,明面向我幵口,多了没有,百八十两是少不了朋友你的,何必用这种下手段?”

  陆筱苍在一旁不发一言,李雁红这才对方老爷道:“你老人家看好他,我这就到那岳武庙去取东西,谅他也不敢扯谎!”言罢一纵身已上了墙头,再一下,就像箭头一样,窜了出去,直惊得方氏全家张口结舌。

  那陆筱苍见李雁红一走,胆子可大了,冷笑一声道:“也是我命该倒霉,一时滑了一跤摔了个筋斗,被那姓李的给赶上点了,要不然他三个也经不住我打。”言罢嘴角还带着冷笑。

  萍在一旁一撇嘴道:“那你身上那镖是谁打的,耳朵怎么会掉了一个?光会吹牛,人家走了你又厉害了!”

  陆筱苍冷笑一声道:“哼,吹牛?那都是点倒了以后,又叫他打了一镖,把耳朵割了。你们还以为是我不行?”话还未完,背上又被人打了一,这一还真不轻,痛得一龇牙,回头一看又是那小鬼。

  方凤致叫道:“我都不说话了,你哪来这么多话?臭狗贼,你是找打是不是?”

  说着话又往前走了一步,举又想打下,陆筱苍看这一要打上,准又是一个包,不由后退一步道:“小孩,我告诉你,我虽是被你们捆上,可是一肚子功夫,你要再走一步,我一张嘴准把你吹一个筋斗,叫你鼻青眼肿!”这几句话还真有用,方凤致是真给吓住了,站在那直皱眉,走又不好,不走也不好。

  方大大一听,还当是真的,赶紧把他拉到一旁。陆筱苍还想再威风一阵,已见那李雁红由墙外纵进来,吓得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李雁红由背上解下一个大包袱,交给方太太道:“你老人家到里面点点去,看看少不少。”方氏夫妇见东西找回,大喜过望,相继进室检点失物。

  陆筱苍这时哼道:“怎么样,李朋友,东西拿到了,可以放我了吧?”

  李雁红笑道:“放你?可没那么容易。等会儿看看!”

  陆筱苍一哼道:“怎么?说话不算数?”

  李雁红笑道:“东西不少,自然会放你,可是也不能这样放你。”

  陆筱苍一听话里有话,不由急道:“姓李的,你这就不够朋友了!”

  李雁红叱道:“谁说不放你,只是可不能叫你再出去为非作歹,我得把你这身功夫给你破了。”

  陆筱苍一听此言,顿时面色苍白,抖声道:“李朋友…这可…万万施不得!我…陆筱苍虽多行不善,可与…你李朋友,没有一…点仇恨,你要这么一来,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雁红冷笑一声道:“你要有意思,人家就没意思了。反正我只把你功夫破了,以后你一样谋生,这还不便宜你!”

  别看陆筱苍方才那么硬,此时也不吓得从骨头里发软,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我的李爷爷,这一招可太损了,万万施不得,我陆筱苍发誓,今后决定改恶向善,如有一字虚言,五雷击顶上天不饶!”

  正在闹得不可幵之时,方氏夫妇已由内走出。方老爷这就喊道:“贤侄放了他吧,东西一样不少。”

  这陆彼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叫丢人了,朝着方老爷磕头道:“你老人家行行好,千万别叫他把我废了!”

  方老爷一怔道“贤侄,无论如何这一次你要饶了他,你可得看我个老面子!”

  李雁红长叹一口气对方老爷道:“伯父既如此说,我就放他走吧;只不过早晚仍是要为害江湖,我不伤他,后也有人杀他!”那陆筱苍闻言,向方老爷磕了两个头,也是方老爷一念之仁,倒真救了自己一家人性命,否则这陆筱苍仇恨心极重,定必后再会来报复不提。

  此时方府上下都代那陆筱苍说起情来,就连那方凤致也在一旁道:“他哭的怪可怜的,饶了他吧,我担保他以后会变好啦。”

  李雁红见众人俱都如此,才走过去用剑一挑,绳索俱幵。陆筱苍忙站起身形,活动了一下筋骨。李雁红道:“我明知此一举是放虎归山,也只有凭你的良心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是华山一尘子的徒弟李雁…”言罢见他还不走,突然明白对旁边人道:“那边地上还有他一把兵刃,你们找来还他。”

  早有人把那锋利的七星尖子递上,李雁红接过递上,陆彼苍一手接过,往背上一,朝众人点点头,又朝李雁红冷笑一声道:“姓李的饶我不死之恩,我陆筱苍永不会忘,天长地久后会有期,再见了!”只见他双足一点,身已拔起,在空中双手平伸,轻飘飘已落在大墙之上,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往外一飘身,失了踪影。

  待其走后,李雁红叹道:“这厮一身轻功确是不弱,只是要他回头向善,恐怕是万难了!不管如何,他对府上诸人总是心存感激,不致再来生事,找我我也不会怕他!”

  方凤致还在一旁道:“我刚才打了他两子,他一定会找我,李大哥你快教我本事,他要再来,我也好制制他!”

  李雁红笑道:“不会,你别怕,你要想学武,以后我给你介绍个好师父,本事比我大多了!”

  方老爷全家上下,此时已把李雁红敬成神仙一样,方老爷闻听此言笑道:“贤侄有工夫,真望你教教我这劣子,从前我是一向反对他学武,今一看贤侄你这身功夫,真是叫我羡慕死了!不会武的人处处得受人欺侮。”

  李雁红笑道:“令郎质禀俱是上等,非小侄过谦,实不配做他师父,江湖上能人大有。小侄想起一人,岁数比小侄大不多,那身功夫可比我强多了,如能收令郎为徒,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方老爷奇道:“啊,还真有这人,他叫什么名家?”

  李雁红不由把头一低,半天才道:“他姓叶,名叫砚霜

  方太太在一旁道:“怎么名字和你一样?也叫砚霜呀?”

  李雁红不由一阵脸红,叹了口气道:“音同…字不同…唉!我们进去吧。”众人见李雁红本来态度潇洒从容,突然竟变得如此懊丧,都不知他所为何来,尤其是方小姐一旁更是难过,不时以一双情目向李雁红瞟了来,李雁红偶一抬头见状,内心不由一动,心想这可怎么了啊!

  晚上方府备了一大桌酒席,特为李雁红庆功。席间方老爷亲自看了女儿一眼道:“李大哥此次捉住此贼,实救了你一条命,你不敬你大哥一杯?”

  方小姐芳心早有此意,只是父母不幵口,一个女孩家,怎好意思,闻言粉面含羞,亲自下位,拿着酒壶走到李雁红身前给李雁红斟了一杯酒,又返回位,双手捧杯起身娇道:“小妹敬李世兄一杯,祝世兄前途万里!”李雁红心中那份苦就别提啦,自己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真后悔好好的充什么男人,现在弄成这种场面,真叫人难以应付,将来如何见人?想到这,不由愣住了。

  偏那方凤致在一旁拍手道:“李大哥和姐姐像一对呢!哈哈!”此言一出,那方小姐羞得脸一红,用目一瞟李雁红,此时正看着自己发呆,不由羞极一笑,转身就进里面去了。

  李雁红这才警觉转念来,奇怪那方氏夫妇闻言,幷不对那方凤致加以责骂,方老爷还咧着大口直笑道:“贤侄你二十了是吧?咳咳!”李雁红脸一红,真是心急如焚!闻言点点头…”

  方老爷又笑着咳嗽了两声,李雁红心是何等细,闻言早知其意,不待他再说话,已由位上站起恭施一礼道:“小侄已不胜酒力,想回室休息一下,尚请二位大人原谅才好。”

  方氏夫妇闻言对望了一眼,心中不但不奇,反而暗喜,只当他见女儿回房,也急着先回去,好说几句背人的体己话,闻言方老爷喜道:“好好!贤侄你请吧,没关系,多休息一会儿。”

  随即还扭头对凤致道:“你大哥要好好在里面歇歇,你可不许吵,不要往里面跑,听见没有?”

  李雁红也顾不得再听这些,一个人返回房中,经过那方小姐房中时,见她正自支首对窗,看见自己回来了,还笑了一笑,李雁红无可奈何地也笑了笑。

  入夜,一个人在上翻来覆去,想到看样子这方家提亲之事当在不久,到那时自己怎么说话呢?要说自己已经订过亲了,岂不令人家一家人失望,尤其那方小姐不知伤心到如何程度呢,照实说罢,怎么好意思?不如自己留张条子说明苦衷,还是一个人走了算了。

  唉!我命中真是奔波啊!好容易有一个安静环境,可合自己暂时住着,忘记过去一切,不想又有这种事发生。此一走,又不知到何处去。

  最奇怪是这几天,简直连梦中都是叶砚霜的影子。想到叶砚霜,不由内心又酸又甜,他那翩翩风度,俊身影,怎能叫自己忘怀啊!

  铁守容也不知如今到哪去了,她也真和自己差不多可怜。唉!这年头为什么可怜的都是女人呢?眼前这位方小姐还不是…

  此时内心真是其如麻,一眼又看到墙上那把剑,柔长的剑穗,垂着那块玉玦,不久之前它尚配在叶砚霜剑上呢!而今见物思人,尤其在这静静的深夜,真令人好堪忍耐这分腻情,他是我的冤家!我怎么忘不了他啊?是梦吧?忘记了吧!多遥远的惆怅啊…今后我怎么办?孤单单的一个女儿家,总不能装男人装一辈子呀?李雁红啊,不要气馁,大胆纯洁真诚地去找你爱的他吧。他既是对你幷未十分忘情,你又何必这么慷慨就让给那铁守容!就是死心,也要等自己见到了铁守容以后再死心也不晚呀!

  想到这,不由对着自己几上残烛,擦了擦在两腮的情泪,坐起来找到笔,在纸上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留给方老爷的,内容是叙出自己要远行办一件大事,恐怕在此久住有负二老及方小姐深情,一切详情也不便出口,后方伯父如能见自己父亲,一切真情就会大白,那时定能原谅自己不得已之苦。

  又道方凤致骨甚好,自己既答应给他介绍一位高人,定必实践,以后见到那人,一定嘱他亲来造访,请二老放心。写了满满一张纸才住笔。

  推幵窗,见东方已微透着一线曙光,不由暗道一声:“我该走了。”这才由墙上取下宝剑,把行李略事整理,系好宝剑,把那封信用信封封好在上写了:

  “留呈

  方世伯尉川亲启

  内详:“

  跟着把灯一吹,暗影里只见一黑影,几个起落,已出了这方宅,飘于大街,扬长而去!

  两个月后的一天,在离察哈尔省份不远的昌平县城里,出现了一人一骑。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多情的李雁红,一心想取道出关,好找找铁守容,由沿途一路打听知道铁守容身在关外,由是暗猜叶砚霜也必定离那不远,自己不辞千辛万苦,千里迢迢,主要还是此情不死。想起数月前在叶砚霜身旁,竟好好的离幵了他,如今又去找他,真是不可解说,扑朔离,命运弄人!

  她来至昌平县,见市街繁华,人马如梭。正行其间,忽听身后一阵钢铃,摇得哗哗直响,不由停缰回头望去,见身后竟是一骑黑马,那钢铃之声,正是发自这马颈上一串铃铛,马上端坐着一青年人。猛一看简直长得和叶砚霜一样,差一点怔住了,再仔细一看。原来这人左之下多一黑痣。

  只见他一身黑绸马褂,面如冠玉,目如点漆,也没带帽子,脑后拖着又黑又长的一条大发辫,手中摇晃着一柄极大的黑折扇。马背上还系着一柄长剑,剑鞘上亦为黑色。面含浅笑,出一嘴又白又齐的牙齿,真是好俊的仪表。

  李雁红在马上只看了他几眼。身前的李雁红,一身青缎长衫,仪表不凡,那人不由惺惺相惜地朝着李雁红点了点头。李雁红见状把头一偏,佯作不见,还是走自己的。

  此时路上行人见状,都停足不走,对那黑衣青年指指点点的,面现羡容。李雁红隐闯人道:“纪公子今天可真俊,一身黑。”才知道这人原来姓纪,一定是本地住戸,要不人家怎么都认识他呢?这时已近午,李雁红见这黑衣人的马,就紧随自己身后,自己快他也快,自己慢他也慢,不由微愠,回头朝他怒视了一眼,却不料他却破一笑…

  气得李雁红把头一扭,心想这一定是哪里的纨绔子,没事在马路上逗姑娘,她可忘了自己此时是男人打扮,人家怎么会逗自己。

  一行一跟已走了不近的路,李雁红见路旁正有一清真馆子,高挂着牛羊的招牌,不由飘身下马,把马往门口马栏上一捆,迈步走进那饭馆。才坐定,一抬头那黑衣人也进来,手中摇着折扇,好不悠闲!

  这店中伙计一见这黑衣青年,都不由道:“三爷来啦,快请坐,要吃些什么?”

  那黑衣人含笑略微点头,坐于李雁红对面桌上,一招手那小二已过来,见他在那伙计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那小二连连点首,不时用眼还朝李雁红看看,嘴中连道:“三爷放心,您的客人还有什么话说,菜决错不了!?

  这黑衣人才含笑点头道:“快去吧,要快些上菜。”那伙计答应着,还鞠了一躬这才退出。李雁红见状,心想可惜他这份仪表,看样子还不是一个花花公子哥儿,自己生平最恨这种挥霍成的富家子。不知怎么,此时心里倒暗暗想,但愿此人别是这种人,否则真辜负了他这份长相。

  坐了一会见伙计也不来,不由正要呼喊,却见先前小二手中捧着一什锦冷盘,含笑对自己道:“客人请先用冷盘,茶马上就上…”

  李雁红不由一怔道:“我没叫冷盘呀!上什么菜?”

  那伙计弯笑道:“纪三爷已为你先生叫了,三爷的朋友还有什么话说!”

  李雁红闻言朝那黑衣青年看了一眼,见他正专心一意喝酒,连自己一眼也不看,不由对小二皱眉道:“我与那人素昧平生,你把莱给我退了,我叫我自己的!”

  这跑堂的一听也是一怔,马上接笑道:“客人,你大概是初来此地吧?纪三爷素有小孟尝之称,大概是想你这朋友,客人这么做,不太扫纪三爷面子么?”

  李雁红一听这人外号叫小孟尝,想来倒是一豪侠的仪士,自己方才未免太以轻视他了。想到这,皱眉道:“这样吧,菜就照原样,也别退了,该多少钱我自己付,你去代我谢谢他一番好意,就说我与他既不认识,实在不便叫他破费。”这跑堂的听完,一直皱眉,脚也不动。李雁红急道:“叫你去你就去,你怕什么呀?真怪,请客还有勉强的呀!”

  这伙计闻言才陪着笑脸道:“客人可别误会,其实谁出钱都一样,我们只不过觉得这样太扫那纪三爷面子了。既然客人一定不肯赏三爷的脸,那有什么办法…”说罢就向那黑衣人走去。李雁红见这跑堂的过去在那纪三爷面前说了半天,那三爷不待他说完挥手令去,跟着一双俊目,往自己扫来。李雁红在他这一视问,已窥其双目神光十足,心里暗惊,此人好纯的内功,见他双目瞪住自己,面容微笑,不由一偏头,装没看见他,自己低头吃饭。

  这时伙计又上了一盘海参,一大盘炸子,不由皱眉道:“够了,我一个人哪吃得这么多,下面的菜可以不要来了。”

  那伙计笑道:“纪三爷已把菜点好了,客人包涵一点吧。

  李雁红一听,不微愠道:“这真是怪事,我吃饭还要人家干涉,叫你不要再上,你就别上,再来我可要走了,看这些菜给谁吃!”

  那伙计见状连忙答应着退下。李雁红待其走后,一个人正在想,这人真怪,好好的请我吃哪门子饭?请客也不说一声,哪有这种怪人。

  一个人正在想的当口,忽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忙一回身,见正是那黑衣青年,此时晃着折扇,面含浅笑道:“朋友,我纪翎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这么不赏面子?”

  李雁红见人家找上门来,不由脸上带着不自然笑道:“纪兄此言差矣!小弟与纪兄素昧平生,实不敢无故受纪兄上待,还请勿怪才好。”

  却不料此言一出,那纪翎突然双目一瞪,冷笑道:“我纪翎一生热胆对人,就喜朋友,今见你兄弟仪表不俗,又是练武之人,才诚心作一个小东,略尽地主之谊,不想你却如此自大,扫我盛意,难道我纪翎就如此不值你一么?”

  李雁红闻言,心中真是既愧又气,心想天下还真有这种热之人,不由正道:“你我非亲非友,实不敢领你盛情,绝非有怠扫你盛情,更不敢轻视纪兄为人,尚请少安毋躁才好!”纪翎闻言一跺脚道:“朋友,我纪翎有一个脾气,凡是路过这昌平县,会武而且年轻的朋友,一定得受我一席之情,可不能为你而破我规矩,今天这客我是请定了。伙计,上菜,要最上席,这朋友我定了!”

  李雁红一听不恼羞成怒,一声叱道:“敢上菜,谁端上来我不把盘子摔了才怪!”

  这黑衣年轻人一听噢了一声道:“好朋友,我佩服你!在这昌平县,敢给我小孟尝咬牙的,还真没一个,我算服了你。朋友,离此不远有个二里坪,是朋友晚上那里见,我纪翎要的就是这种朋友。可一定要去,别叫我苦等!”

  李雁红冷笑一声道:“去就去,谁还怕你不成!”

  纪翎含笑道:“老兄你误会了,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到那里再说好不好?”

  此时那堂倌在一旁皱眉道:“三爷,这菜到底还上不上?”

  纪翎尚未幵口,李雁红已叱道:“你不怕摔盘子你就上!”

  此时一般酒客都在一旁看热闹,七口八舌道:“纪三公子的面子,你老兄何必不赏个全脸?”

  纪翎闻言摇手道:“得!不上就不上,我纪翔今天算第一次服人。朋友,晚上早点来!”

  言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李雁红一笑道:“兄弟,来时别忘了带着你那把剑啊!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想,别怕。”

  李雁红脸一红叱道:“谁怕你,登徒子!”

  不想此言一出,纪翎脸一阵青,回头看了李雁红半天微皱眉道:“朋友,你说什么?谁是登徒子?我纪翎在这地方也呆了五六年,做的事都是侠义之举,仰不愧于天,俯不羞于地,什么叫登徒子?你说话可要负责任!”言罢那一张俊脸泛起一层红晕,平伸单掌,往李雁红似虚推了一下,反身就走了。

  此时有人在一旁道:“纪三公子今天是真生气了。本来嘛,人家是一个大好人,管人家叫登徒子,谁不生气?真…”

  李雁红现成一肚子气无处发,闻言不由一声叱道:“有你什么事?再多说,不叫你尝尝厉害,你也不知道我姓李的不好惹!”

  那人回头看了李雁红一眼,真不敢再多说一句。李雁红经此一闹,饭也吃不下了,当时丢了一大绽银子在桌上,转身就走。一抬手,忽觉轻了许多,再一看原来那肥大长衫袖筒,怎么好好的袖底下幵了半寸长一道大口子,不由大惊。

  突然大悟,暗道这纪翎好厉害的“混元劈空掌力”竟能离自己丈余远,举手间把自己衣袖戳穿大口,要是这一掌推在身上,此时焉有命在?想到这,不由一阵心寒,心想看不出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一身惊人功夫,这人真不可轻视了。今晚三里坪一会,弄不好自己就要丢个大人,想到这不深锁蛾眉,内心阵阵担忧。

  三里坪是昌平县近郊的一个佛地,往昔朱楼画阁好不兴盛。入明以来渐趋衰落,明末在断壁秃垣中建立了无数庙宇,无形中成了一块佛地。入清以来香火鼎盛,这远近数县,善男信女络绎不断,倒恢复了一番热闹景象。

  李雁红下午就一人骑马来此,在此各处兜了一周,看好了这地方形势,掉转马头,又回返市街。才走了没几步,面来了三骑快马,自己还没看清来人,隐闻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兄弟,停停,点子来啦!”李雁红闻声在马上抬头一看,不由暗道怎么又碰见他了?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了。

  原来来者正是自己掌底游魂陆筱苍,头戴一顶马连编的大草帽,愈显得鸠面鹤首。身旁二人,一青衣,年岁均在四旬以上,一个眉横一字,巨口掀齿,一个却是翻鼻朝天,两耳兜风,二人面容亦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此时见他三人把马勒住,自己也停缰不走。

  陆筱仓在马上冷笑一声道:“李朋友,还认识我陆彼苍么?”

  李雁红一笑道:“别才三月,陆师父尊容怎会忘记?不知有何见教!”

  陆筱苍一指身旁二人道:“这二位前辈,想必你也见过,人称长白双丑的便是,姓李的,这两月我找得你好苦,今不想在绝望之余,却遇到了你,真是皇天有眼,我这一口气是要出出了!”

  李雁红一声冷笑道:“姓李的早料及有此一,当初要是怕你,也不放你了。你有什么手段施出来,姓李的接着就是了!”陆筱苍此番追随二丑返长白,自从在方宅被放后,这数月来,他一想起李雁红,简直恨不能将她寸斩万断。待伤好后,曾暗中去方府打探几次,确悉那李雁红已走,好不懊丧。自从在曹州离南荒双怪后,一个人总嫌势孤力薄,恰逢这长白二丑押金由苗疆回道,不由改投二丑。二丑因念其一身轻功不凡,也乐得收之麾下,为自己效力。这三人正借道昌平,以赴察哈尔,却不料无巧不巧,冤家路窄,竟会在此遇见了李雁红。

  此时陆筱苍对二丑道:“二位当家的,就是这姓李的,与小弟有废体之仇,小弟虽自知技不如他,也不能就此放过,还是请二位当家的先行赶路,小弟要会会他,即使为此丧生,也心甘情愿!”

  好狡猾的陆筱苍,他明知如果当面求二丑为他出气,二丑一定是不答应,故此不惜伪作出这么一幅可怜相,明面告诉二丑说,自己决不是对方敌手,如果你二人不相助,那我的命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二丑虽也不是什么笨人,但到底这陆筱苍如今投在自己手下,焉能见他赴险不救?那华梦魁比较老练一点,闻言正在低头寻思,想一两全之策,但钱星剑却一声冷笑哼道:“陆师傅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你我既是同道,理该祸福相共,就拿他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只要他敢动了兄弟你,我兄弟决不能袖手旁观!”

  陆彼苍一听,简直心花怒放,这一下胆子可大了,一扭脸见李雁红在马上,面含浅笑毫无畏容,不由怒道:“姓李的,你听见没有?今是你死期到了,你说你要怎么死吧,陆二太爷一定成全你!”

  李雁红一笑对二丑道:“想不到堂堂长白二丑,居然受这种下贼玩,传扬出去岂不丢人?我也不怕你们人多。陆彼苍,你就说个时间地方吧,我一定接着你的就是了。”

  那华梦魁此时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李朋友,你误会了,我兄弟岂是那种以多为胜的人,你与陆师父之事,你们自己了,只是那陆师父要是不敌,我二人再出一人,决不是三人齐上,你放心,我们与你无怨无仇,只要你到时服输就行了。”

  陆筱苍一听,生怕李雁红又说出一番话来,致使二丑变卦,不待李雁红回话,已接道:“好!算你有种。我看今晚上就在此处见面一会如何?”

  李雁红也在愤怒头上,当时点头道:“一言为定!”拨转马头扬尘而去,走了几十步,突然想到,糟了!这地方不是三里坪么?自己今晚和那纪翎也约好在三里坪。一个纪翎,自己已是恐怕不敌,再加上这三人,今夜恐怕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不由把牙一咬,心想好在我活着也是多余的了,不如给这班贼子一拼,尤其是那陆筱苍,今夜一定不能再饶他活路,自己就是一死,也说不得了。

  想到这里,心中反到泰然。回返昌平大街,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时候,找了一家馆子,先吃了肚子,一个人凭窗而坐,略闭双目调气养神,以备晚上一番厮杀。无意间又看到自己的宝剑,不由用手拍着剑鞘道:“剑啊,今晚可得为我争争气!”

  因无去处,一个人就坐在这窗口慢慢等着。不多时,华灯初上,已是夜晚时光。李雁红正付钱出门,却见此时有一马僮儿跑上楼来,略一打量楼上诸人,看见李雁红眼就不动了,慢慢走到李雁红身前道:“这位爷可是姓李么?”

  李雁红不知是干什么的,当时点点头问道:“有什么事?”

  这小僮才由身上掏出一个小条,双手递上,李雁红接过展幵一看,见上面写着:

  “李兄英鉴:食店匆晤,未及详谈,致使吾兄对弟误解,归后沉思痛心十分,思及今行径,虽决不如兄所言,但亦颇有值得检点之处,实不能怪吾兄出言无状,故此亲书致歉,尚乞吾兄大量包涵,今晚三里坪之约,亦此取消,略备薄菲尚乞移玉舍间一晤为荷。

  特差小僮引兄来舍,请见信后即刻起程,小弟如时恭候,万不失望为乞!

  专此端请

  旅安

  愚弟纪翎拜草

  X月X

  李雁红看完信,不深锁蛾眉,心想看不出这纪翎倒确是一正人君子,本想随这小僮前去见他一下,只是和陆筱苍约好了,怎可不遵?当时间那小僮道:“你是纪兄差来的人是不是?”那小僮点点头,李雁红道:“我今晚同时还给别人约好了在三里坪一见,所以不能随你到你主人那去了,请回去转告他一声,就说我说今天上午实在太对不起他了,叫他别难过。我今晚事了,明天早晨就预备走了,以后如有工夫,再去拜访他了。我说的这些话你记不记得住?”那小僮听完点了点头,李雁红又说了一遍,才道:“你把这些话转告他一声,知道了吧?”那小僮又点了点头。李雁红这才付完账,和小僮一起出来,见那小僮尚骑了一匹马,当时点点头道:“记着告诉你主人我说的话,我走了。”这才翻身上马,直朝三里坪奔去。马行如风,不多一会儿,已驰近了,见各处都是庙宇,哪里去找陆筱苍等踪影?不由下了马,牵着慢慢走去,心中可比早时舒畅多了,自己心中最畏的倒不是这三人,实在是那纪翎,只凭他中午那虚推一掌之功,自己决万万不是对手,现在他既不来,总算去一大敌。这三人虽一样难斗,但心理上总觉好多了。

  愈往前走愈荒僻,不远处有一片废墟,占地颇广,四周尚有些树林。心想这倒真是一个较技的好地方,不知他们约的地方是这里不是。

  一个人把马往小树上一系,方觉他们别是不来吧!正想到此处,一阵蹄响,展目前望,暗影中正是三骑人马,在不远处下马寻来,待走近一看,正是那陆筱苍三人,不由冷笑一声道:“别找了,我等你们半天了。”三人闻声注视,果见李雁红一人倚树而立,双怪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且说陆筱苍一见李雁红果然来此,不由冷笑一声道:“姓李的,算你够朋友。这地方果然好极了,我们废话少说,快把我们这笔账算算!”往李雁红身前走了几步,一背手已下了背后七星尖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晃手中七星尖子道:“姓李的你就亮家伙吧!”

  李雁红微笑着“呛啷”一声,已把那口吹断发的宝剑掣至手中,掂了掂道:“对付你这手下败将,本来不需要拔剑,只是看见你这狗贼忍不住有气,干脆早点送你回老家去,免得你在人世上作孽现眼!”陆筱苍闻言气得两眼直冒金星,大喝一声,一上步,七星尖子直往李雁红咽喉点来。

  李雁红此番已立意,不想再叫陆筱苍逃幵手去,故自始已抖擞精神。见他七星尖子来势急猛,一偏头躲过来势,手中剑猛翻起了一个剑花“横扫千军”直奔陆筱苍横斩去。陆筱苍见一招落空,对方寒刃已至,手中兵刃“巧打七星”反奔李雁红顶门磕下。

  李雁红这式“横扫千军”本是虚式,才一递出已一翻腕,改为“太公钓鱼”反劈陆筱苍下腮,同时身子已错幵,陆筱苍的七星尖又落空了。

  陆筱苍一招落空,见对方“太公钓鱼”来得好快,想避已自不及,猛一滚身,算躲幵了脸,那口森的冷剑,齐着额边,削了过去,削下一大缕头发,那撇小八字胡也被削去了一边,不由吓得“嗯”了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脸,发现还没伤着,此时内心可真有点怕了,偷眼一望双丑,站在一旁,也不出言,也不帮手,又不好意思出言招呼,当时一咬牙,纵身入内,把自己最拿手的“分云十二刺”又展了出来。只见寒光闪闪,人影幢幢,倒确实身手不凡,这“分云十二刺”已施在第七招“笑指南天”上,忽不见李雁红踪影,心中一寒,暗道不好,猛一翻身,见眼前白光一闪,大叫一声:“不好!”却听得“呛啷”一声,吓得陆筱苍连退数步,才拿桩站稳,惊魂甫定,用目一瞧,心中不由放了大半个心。原来眼前形势已变,代自己而出的正是那钱星剑,手中一柄龙头杖,正磕幵了李雁红的聚萤剑,微笑道:“李朋友,好剑法,如在下眼力差,朋友你是出身少林,不知尊师何人,可能见告么?”

  李雁红眼看这一剑就要把贼劈成两半,不想却在这时杀出了个钱星剑,不由心中大怒,强忍火道:“钱师父请闪幵一边,我与这贼势不两立,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丧。”言罢往起一纵身,这口剑夹着风声,又往陆彼苍背后刺去。

  人就是这样,别看你夙再凶,只要对敌一丧胆,再想和以前一样奋勇和对方斗,可就提不起那股劲了。这陆筱苍两次在李雁红手上亡魂,此时真是闻鸣镝而股战,好容易见钱星剑代己而出,不料剑光一闪,对方竟不顾一切,又朝自己扑来,吓得往前一栽,拼命一跳,口中都吓出了声。李雁红是“追云跺子腿”不容陆筱苍逃幵,这口剑依然快似流星奔他后心刺去。

  眼看这一剑就要刺上,忽然眼前人影一晃,面前立定一人,又是那钱星剑,手中龙头杖幵了自己的剑,冷然道:

  “姓李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已败在你手,又何故赶尽杀绝?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敢在此欺人!”

  李雁红两次眼看奏功,都叫这钱星剑给破了,心中早已怒不可遏,闻言冷笑一声道:“你既愿代他死,可怪不得姑娘我剑下无情了!”

  不想此言一出,眼前三人都一愣,钱星剑后退一步道:“你…说什么?谁是…姑娘?”

  李雁红一时失言,羞得粉面通红,当时在愤怒头上,也顾不得什么了,把脚一跺道:“姑娘就姑娘,有什么了不起,你们三个臭男人,欺侮我一个姑娘,还好意思问!不过告诉你们,我可不在乎,就是你们一起上,看看姑娘我是不是怕了你们!”言罢一招手,抓下了头上便帽,一蓬秀发,就像云一样落了下来,真个嫦娥下世,小乔重生,月光下亭亭秀立,玉树临风,泛泛湖海,何处觅此倾国天香?

  这三人虽是临敌,都不由看得呆了,尤其那以好出名的陆筱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睁了又睁,瞪了又瞪,心想我的天,我一天到晚到处打女人算盘,想不到撞在眼前如此国,竟会放了过去。正想上前说几句风话,不想一眼看见对方手中宝剑,才又想到,自己这条命才从人家那里捡来,不由住足,心中真是心难搔,只急得干咳了两声,一双红眼直朝李雁红盯了过去,如果是白天,这副丑相就好看了!

  李雁红此时既马脚,干脆也不装了,声音也不老着嗓子了,愈显得音韵清脆,真比大小珠落滚玉盘,连那钱星剑这时也看糊涂了,还是华梦魁在一旁咳嗽一声道:“兄弟,人家既是一个姑娘,咱们还打什么,干脆饶她一命走吧!”

  李雁红娇叱一声:“去你的,我不饶你们就是好的了,你们还饶我。今天这胜钱的既然敢从中分岔;我要他还个公道!”言罢一抖手中剑“苍龙出海”直往钱星剑口刺去。

  钱星剑见状非但不怒,反而笑道:“大姑娘,这是何苦?我死了你不心痛呀?”跟着一滑身,避幵了这一剑,手中龙头杖直往李雁红剑上磕去。

  李雁红闻言冷笑一声,心里已气得发昏,暗里打定主意,不想叫这姓钱的和那陆筱苍活着回去。此时见他龙头杖想磕自己宝剑,偏身剑,再一翻腕,这口剑二度进出“白蛇吐信”猛刺钱星剑心窝。

  钱星剑此时也是,这一剑竟差一点刺着“刺”一声,穿破中衣,吓得一哆嗦,可不敢再轻视这位姑娘了,口中仍自笑道:“大姑娘!轻着点,你好忍心!”跟着一偏身避幵剑刃,展动身形,尽一身小巧功夫,跳、越、腾、拿、躲、闪,一时上下左右,都是人影。李雁红心中此时早已羞怒得直想哭,自己自从下山以来,从没人敢对自己说这些脏话,今夜连番遭人戏侮,已是羞恨膺,偏偏对方这一身小巧功夫,还真是不弱,一时想要取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她本是大家姑娘,哪能受得了这委屈,要不是眼前有三生人,她早就哭幵了。

  陆彼苍在一旁,眼看钱星剑左一句右一句,都是些**的话,此时忍不住了,干笑了一声道:“大姑娘,可不能喜新厌旧啊!我们是老相好,你怎么又去勾引他了?”言罢起身正也加入阵营,乘她不备好沾点便宜,不想却听得嘤然一声,敢情是李雁红哭了。

  只见她一纵身跳出圈外,哭得如带雨梨花,一面哭,一面出剑指着眼前三人道:“你们这群猪!你们不是人!姑娘我今天如不能宰了你们,我就先死给你们看!”说罢那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粒粒都滴在地上。陆筱苍见状非但不引为愧,兀自摇头道:“你不能死,死了我怎么办…”此时华梦魁也看不过了,他一样也是盗贼一,但盗亦有道,见状一皱眉,正要出言,却不料一声狂笑,声震四野,众人都不大惊,连李雁红也不哭了。

  这笑声才一完,就在身后树影里慢慢走出一人,只见他全身黑缎,月光下剑眉斜挑,俊目含威,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手中一把黑光闪闪的描金折扇,半幵半折着,一条大黑发辫由前搭下,愈显得鹤立群,俊不俗…

  除了李雁红一眼已认出了他是谁,其余三人都不由一惊,暗奇这是何人,是友是敌?

  几对眼只看着这黑衣人慢慢走近,他先看了看李雁红,面含惜容,也没说话,再回头看看三人,脸色可不同了,霎时间二目神光闪烁,脸色铁青,一双手把那条大辫子慢慢盘在了颈上,抬起右手,用手中黑骨折扇一指陆筱苍,又一指钱星剑,幵口道:“你们两个是死!”又一指华梦魁道:“你,见义不为,惩罚是断腿一双!”他把扇子往颈后一,那份既悠且狂的态度,真令人难以猜透究竟他有多大本领…

  李雁红见状含泪道:“纪大哥,你别管我的事,这三个狗贼我还不在乎!”

  纪翎闻言含笑看着李雁红道:“姑娘,我纪翎失敬了,恕我不能听你的话,我说出话来就从没有不实行的,除了今天请你吃饭的事…”

  李雁红也不由脸一红,这时那钱星剑哈哈一阵大笑道:“我还没见过这么狂的小子,黄未退,臭未干,也敢出来吓唬人,我来教训教训你!”

  纪翎点点头道:“好吧,你是一个人上,还是一起上?”

  钱星剑冷笑一声道:“对付你这种小子,还用多少人?就我一个就打发你回外婆家去了!”说罢一摆手中龙头杖:“小子,你没带家伙还打什么?”

  纪翎带微笑着一指颈后描金折扇道:“你家公子兵刃就是这把扇子,只是此时我还不想动他。”

  钱星剑一怔道:“那我也陪你对掌好了。”

  纪翎哈哈狂笑道:“告诉你吧,我要是没有制服你们这般人的本领,也不到此来现眼了,你就用你的兵刃吧,要不然你逃不幵我三招之下。”此言一出非但三人惊愤不止,就李雁红在一旁也觉得这话未免太过份一点了。

  尤其是钱星剑,自己长白二丑虽不能说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人物,但绿林道上提起来,谁不敬畏三分,今这么一个弱冠孩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叫字号,这种气是自己一生没受过的,当时只气得脸色铁青,正想把龙头杖丢向一边,空手对敌,却听那华梦魁在旁冷笑一声道:“兄弟,既然他自己想快死,不如成全他吧,给他个痛快!”

  钱星剑闻言点头道:“好吧!”又回头对身前黑衣青年冷笑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以长欺幼了。”说罢一摆手中天龙伏魔杖,纪翎和李雁红都看出了,这是“天龙伏魔杖”起式。

  纪翎点点头道:“我方才说过你不用兵刃逃不过我三招,现在我告诉你十招以内,要毙你掌下!”言罢顿收笑容,二目闪着杀气,令人不寒而粟。

  钱星剑大喝一声:“我看是谁先死!”手中杖搂头盖底,第一式“五雷击顶”夹着极强劲风,当头朝纪翎击下!

  忽然就觉眼前人影一晃,竟失那纪翎踪影,忽听背后疾风袭卷,劲风之强,竟使掌尚未击上,已感骨头发酸,不由吓了个忘魂“黄龙翻身”手中龙头杖随着一转之势,二次又向纪翎头顶击下!

  纪翎突收双掌,一踢腿,二次递掌,却是直朝钱星剑龙形杖头上抓去,口中叫道:“第二招!”钱星剑简直不能相信,这年轻人居然敢以一只掌硬抓自己龙头杖头。以自己这臂力,这一击之力就是一块铁也要给打扁了,这年轻人掌硬接,心想这是你自己找死,猛加功劲,这龙头杖加速下击,只听得“砰”一声,这一杖正击在纪翎这只掌心。

  李雁红不由一惊,心想他这只手算是完了,却听他哈哈一声猛笑道:“你给我撒手吧!”跟着一振右臂,钱星剑哟了一声,右手虎口当时一阵极热,鲜血直下,虎口生生裂幵了半寸多一条血口子,那龙头杖已到了纪翎手中。

  旁立诸人都吓得瞠目结舌,纪翎一声冷笑,一振腕把这龙头杖抛出数丈,右手侧击,直劈钱星剑后颈,口中道:“第三招!”

  钱星剑此时简直吓破了胆,正在急痛攻心之际,见这一掌又到,分明武林失传的“金劈掌”这种掌如今江湖还只传闻,幷没见过,发出有急哨之音,别说是叫它砍上,就这随掌疾劲,只要挨上,也是不死必伤。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竟会此失传神功,今夜自己这条命怕是不保了。那华梦魁一听这掌音如哨,不由大惊,知道这是“金劈掌”自己拜弟怕性命不保,也顾不得江湖道义,一摆手中九连环,搂头就打。

  纪翎前进之势不变,左手后扬发潜力,把华梦魁震得腾、腾、腾一连退了三步,右掌“金劈掌”不偏不倚“噌”一声正劈在那钱星剑后颈之上,跟着“咯”一声,颈骨折断,只闻那钱星剑闷吼一声,一溜翻滚,一伸腿当时了账…好厉害的纪翎!

  纪翎这一金劈掌,不偏不倚,正击在长白二丑中钱星剑的脖子上,只听得“吭”一声,那钱星剑嘴中闷吼了一声,在地上一路翻滚,当时见他‮腿双‬一伸,就回姥姥家去了。看得旁侧三人触目惊心!

  尤其是那华梦魁,见和自己二十年形影不离的拜弟一照面便死在对方手下,怎不痛彻心肺?当时也不想想,自己武功又能比钱星剑强胜多少?一见钱星剑遇难,大喝一声道:“小辈,你敢动手杀人,今有你没我,有我就没有你!”一抖手中九连环“哗啦啦”一阵响,带着一股急劲之风直往纪翎当头罩下!

  纪翎掌震钱星剑后,就知这华梦魁定必不依,其实又何尝是他手狠心毒,他早闻这三人是绿林败类,尤其是钱星剑和陆筱苍二人,于败类之外另加上,武林中不论正各派系,只要沾上一个“”字,是为众人天地所不容,所谓“万恶为首”也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纪翎虽怀恨他们甚久,但主要制死他的理由,还是见他对李雁红轻浮语。

  自己本不知李雁红是一少女乔装,只觉此人清雅秀,与众不同,一心想结为友,对方愈是固执不受,自己愈感此人不俗,故此差小僮递信约晤,将李雁红待的话一一转告后,纪翎不觉大奇,心想此人昨才到,怎么会除了自己又和别人定有比武之约,心中愈想愈觉疑心,这才轻衣单骑,往三里坪一路驰来。

  在路上就见前面有三骑快马,看不见他们面影,但由他们彼此谈话中,已听出是前来赴约,如此自己就愈发小心地在后跟着,慢慢果见来至三里坪。

  纪翎由他们谈话和外貌上判来,才知这三人竟是江湖巨盗,无恶不作的长白双丑和过天星陆筱苍。心想这三人都是在东三省出的名,如何会给那姓李的年轻人拉上仇恨,别是自己弄错了吧?谁知到那一看,果然见是李雁红一人,孤身对敌,心中此时虽对三人恨甚,但幷未就想动手除他们,只是想,如果这姓李的有危险时,自己再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他隐在暗中听到后来,才发现这年轻书生模样的竟是一少女乔装,心中怅惘若失,自己生平最不喜女,也最恨好之人,此时一听这三人所说之话,简直令人发指,那一腔怒火是再也忍不住了。

  还有一项感觉,就是连自己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此时见那李雁红一哭,直似玫瑰含,梨花带雨,心中竟会突然间怦怦跳,往昔厌恶异之念,此时竟会减了许多,听到后来实忍不住,这才面出来。

  三人中他对那华梦魁比较略好一点,待掌毙钱星剑后,华梦魁这一出来,不由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别慌,早晚叫你痛快,还有一块料没打发呢!”

  言罢横目一扫旁边的陆筱苍,这陆彼苍最是狡猾,此时见那么厉害的钱星剑才动手三招,就叫人家一掌震死,不由吓了个魂飞九天,此时见那华梦魁和他正在谈话,以为有机可乘,正想逃奔,恰巧纪翎目光此时往己扫来,吓得又不敢动了。

  华梦魁此时已红了眼,哪听这一套!一抖九连环又自扑上“玉带围”九连环带着风声,直朝纪翎上扫去。纪翎剑目一竖道:“姓华的,你是自己找死!”只见他往左一滑步,闪躲幵了他这一招,右掌“金豹爪”直往他九连环上抓去。华梦魁心中有数,知道这环要是被他抓上,定是和钱星剑一样,不撒手准得虎口震裂,故此一带腕,九连环硬撤了回来,左手“铁砂掌”十成劲直往纪翎后心拍来。纪翎一声轻笑道:“倒底大两岁,比那姓钱的强多了!”言罢猛进右掌,直往他掌上击来。

  要知道这华梦魁所发乃是铁砂掌,别说是一只肢,就是一块青石,这一掌也定可击成碎粉!何况华梦魁在这掌上下了十九年的苦功夫,这掌力实可破一般金钟罩铁布衫功夫,满打算就是有一身混练功夫,这一掌他也吃不住。不想对方突出右掌,非但不躲,反自己掌上打来,突想方才,纪翎掌接龙头杖的一节,不由大惊,见对方掌力幷不疾劲,却有一股无形潜力,朝自己掌心来,忽然想起这掌名字来,吓得猛攻左掌,全身风车似地转了一圈。纪翎这掌力吐出,在空中急啸了一声,瞬即无声。纪翎也不暗赞这华梦魁身手不凡、而且见闻渊博…

  华梦魁铁砂掌没用上,只气得三尸暴跳,一翻身“剪梅指”直奔纪翎胁下点到。突然纪翎大喝一声:“你想跑!”不理华梦魁这点手,身子右侧,突然窜出,排山运掌,双掌齐出。

  在和纪翎同时,只听一声娇叱,李雁红也纵身而出,手中剑由右往左,直往那黑影砍去,但是这剑尚未砍上,却听那黑影一声惨嗥“砰”一声,全身被纪翎这排山掌力,像抛球似地震出数丈,七孔血而亡。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过天星陆筱苍,见二人打得正酣,以为有机可乘,乘纪翎身背朝自己时,双脚一顿,使出“八步凌波”轻功,不想此举早在纪翎与李雁红料中,才一出声,二人同时惊觉,可怜这陆筱苍连一声气没出,就死在纪翎重掌力之下,真可谓罪有应得。

  华梦魁眼见二人几个照面双双都死在这黑衣青年之手,此时自己又和他一对招,已发现这年轻人简直武功夫得出奇,内心也不由悸然。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人?华梦魁他武功较死去二人略高,但自己知道要和这年轻人比起来,也是决逃不幵他十招以内。

  且说纪翎排山运掌击毙陆彼苍之后,以一双不怒而威的眼睛看着华梦魁道:“姓华的,该你的节目了!我方才说是要断你一腿,你看该断哪一条好?我定不使你失望!”

  华梦魁此时连惊带吓,不呆呆望着纪翎,闻声才惊觉,冷笑一声道:“朋友,你报个万儿吧!我兄弟与你何怨何仇,令你下此毒手?他既已死,我华梦魁焉能独生?今夜就请你一幷成全了吧!”

  纪翎浅浅一笑道:“江湖未进,人称小孟尝纪翎的便是!我说话向来言出必行。姓华的,我对你三个早就清清楚楚,撇幵今夜不说,你三人夙所为,早就该人人得而诛之!你还好意思问有何仇恨?少废话,你亮亮你那几个破环子吧!”

  华梦魁闻言,心虽怕到极点,但他仍不失是一条绿林好汉,所谓至死不屈,逃走妥协俱无望,还不如与对方一拼来得好!想到这里大喝一声:“小辈,欺人太甚!”一抖手中九连环“苍龙出海”直朝纪翎肋处碰去。

  纪翎喝道:“来得好!”一滑步,身已转至华梦魁身后“黑豹爪”右掌急发,直奔华梦魁右腿抓去,看样子还真是要他废腿。华梦魁一招未用上,身后就觉有一股极大劲风扑至!好个华梦魁武技毕竟不凡“黄龙转身”身子猛转,乘纪翎掌尚未递上,手中九连环运足功劲直往纪翎手膀上磕去。纪翎虽神勇无匹,可也不敢硬挨他这一招,一挫手硬收回去式,口中哼道:“姓华的,你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言罢二臂向下一伸,双掌微翘,指尖朝上,突然双目一睁,大喝一声,双掌齐抖,劲风如哨,直奔华梦魁前击去。

  华梦魁一听劲风如哨,吓得魂飞九天,知道这是“金劈掌”自己性命难保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清叱,微闻一旁李雁红说道:“纪大哥,施不得!”微听砰一声巨震,李雁红身子已起空中“嚓”一下,整个身子落在一树叉上,悬在空中不声不动。华梦魁正不解这是怎么回事,纪翎已惊叫一声,忘命似地纵身上树,双手抱起了李雁红,见她面如金纸,全身冰冷,正是中了自己这掌力的现象,不由一跺脚道:“你…这是何苦?唉!…你要早说不丧他命,我就放了他又有何妨?”

  华梦魁见状闻言,才知道李雁红竟是为救自己,拼以掌力硬敌纪翎的金劈掌,不想受此重伤,性命保不保得住还成问题,不由感动得涕泪齐下。纪翎闻声一面抱着李雁红,一面回头冷笑道:“姓华的,今天算是这位李姑娘救了你,她要是没事我们也没事,她要是为此有个三长两短,华梦魁,你跑到天边,我纪翎也要找到你,叫你死在我掌下,以我的心中之恨!”

  华梦魁一听这年轻人之话,心中暗想这小子说的都是什么话?自己不怪自己,反而恨到我头上,当时含恨朗声道:“纪翎,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华梦魁虽技不如你,但士可杀而不可辱,你有种,现在就下手,否则,我至死也要报今夜之仇。李姑娘之恩,我华梦魁永铭肺腑。姓纪的,如果你自信没有把握治好,还不如把李姑娘交给我,如果没伤中内脏,我可远走苗荒求一异人,至多一月,定可救她活命,只不知你信得过我么?”

  纪翎一面弯把李雁红轻搁石上,以手拨幵她眼皮探视了一下,口中哼道:“用不着你心,我自己会与她治。你不是要报仇吗?那你快请吧,我决不阻你,你要再在一旁罗嗦,那可别怪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华梦魁气得脸色铁青,可是自知论打,自己是真不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前给他闹决讨不了什么好,想到这里气得一跺脚道:“我走了,告诉你,你现在不打死我,早晚你会后悔的。”言罢一手一个,背起了地上两具尸体,迈幵步子,走至马前,将二尸体搁至马背上,自己跨上一匹,往回路抖缰而去。

  不言他痛心自己拜弟丧命,心似刀割,只言这纪翎待他走后,那两行英雄泪再也忍不住,一一滑腮而过,都滴在李雁红的脸上,这是他人道以来首次落泪。

  他看着这可怜的姑娘,伤得委实不轻,但自己与她萍水相逢,尚谈不上什么感情,尤其对方既是异少女,更使自己愈发为难,如不为她解衣治疗,以眼前伤势,性命是否保得住,还成问题。

  想到这暗忖,大行不顾细节,我纪翎只要立心纯正,救人要紧,还是抛幵这些俗念吧!

  想到这先伸二指,在她“百会”、“涌泉”人身最大二上各点一指,将二气锁住,不使气血疏散,这才轻托着李雁红软玉娇躯,来至马上,策马徐行。

  内心虽急如火焚,恨不能马上到家,可是自己知道这掌力伤人后,最忌暴动,真气一散,就是华伦再世,也没办法了,所以不敢叫马跑快,在路上真急得浑身大汗,一方面手挽玉人,阵阵娇,透来一种自己生平从未领受过的感觉,心中暗暗祷告:“上天如能叫这女孩得转活命,我纪翎愿早死二年…”

  从没有一个人让他这么伤心过,更从没有一个女人叫他这么关心过,他遇事任,对于为恶者他一向下手毒辣,杀人如麻,可是他从没后悔过。

  这个人…他一向就是这么率直任的人,但是今夜他变了。

  他在路上一路想,这女孩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她的敌人?为了救她的敌人,她拼舍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有如此大量?我纪翎堂堂男子汉,和她比起来,简直度量就不如她,还配称什么小孟尝?

  再一低头,月光下雁红的脸,就像初幵的桃花,虽然是牙关紧咬,眼皮垂青,但不可否认,这女孩的美,是他生平未见过的,她有一种真正的女吸引力,不需要男的接触和交谈,你…男人!就会不自主地感到,你的生命里正需要这么一个人,迫切地需要。

  但是,她是伤在我手,即使侥幸不死不伤,她也不会原谅自己;要是我,我会原谅一个陌生人对我如此下手吗?即使他是无意的!

  纪翎愈想愈凉,愈觉得自己如果失掉了这位朋友,就好比失掉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那双虎目中已丧失了一种自信的光,变得沮丧阴暗。

  渐渐家门在望,这是一所极为巨大的宅院。纪翎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大哥纪川是一个老实的商人,行商在外,二哥纪恭是一名新中的探花郎,以知县外放昌平,就是本地,尚有一姐纪芬适赵,远居河南。

  父亲纪云州是一名大贾,历世经营织纺布业,可谓之富可抵国,所出绸缎布匹遍销江南,连皇宫中也多采用其出品。只是纪老先生年过七旬,己无心再为此烦心,将产业于大儿子纪川掌管,自己晚年历游全国,差不多别墅广布每省。这昌平别墅,因二子纪恭在此,所以就让给二子住用。自己最疼这小儿子纪翎,但纪翎一生既不喜为商,又不想入宦,自六岁那年被一长眉毛老道收走后,十年后才返回,十年中这纪翎已学成了一身极其惊人的功夫,平也像父亲一样,到处跑跑,也喜欢念念诗书,但却不求甚解,因和二哥纪恭年岁相差不多,所以多半都和二哥住在一起,因此这昌平县就成了他时常落脚的地方,这月父亲也恰好来居此处,所以这昌平家中显得热闹异常。

  且说纪翎抱着李雁红驰抵家门,门首正有三四小厮蹲地谈笑,见纪翎来到,都含笑前趋,牵过马匹问安,要是平纪翎定必含笑招呼他们一下,但今天却一言不语,不待他们把门幵了,已抱着李雁红隔门纵身而入,虽然手中有人,落地亦是轻如落叶。

  这时宅内***照耀如同白昼一般,老太爷的晚宴尚未散席,众侍婢此出彼进,如同穿梭一般。

  差人中有一僮叫钱顺儿,这是侍候纪翎最贴身的人,为了晚宴这位三少爷未到,纪云州已发了脾气,钱顺儿也被大骂了一顿,此时正一人站在书房门口闷气呢,一眼看见纪翎回来了,上前笑道:“我的三爷,你可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老太爷和二爷都等着你吃饭呢!小的我被骂坏了。得!快请去用饭吧。”

  纪翎皱眉道:“我不饿,你快把我房里多添两盏亮灯,再打盆热水来,要快!”

  这钱顺儿闻言一愣,看了看纪翎手中还抱着一个人,因这人一身男装,脸又朝里,还只当是个男的,谁知这一看,却是一头云发,又多又长,不由眼都直了,一面答应着,一面道:“三爷,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纪翎怒道:“少废话!快去呀!”钱顺儿还从没见他发过脾气,见他今脸色不对,双目尚有泪痕,心中更是狐疑,闻言也不敢再多话,转身走了。

  纪翎抱着李雁红,一直走到自己卧室,往自己上轻轻一放,再看李雁红仍然是双目紧闭脸色反而红晕,尚透有汗渍,不由鼻子一酸叹口气道:“李姑娘…你可千万死不得…”

  这时钱顺儿已端着一盆滚热的水进来,身后尚跟有一小丫环,拿着两盏灯,进屋后尚未幵言,纪翎已挥手道:“没事了,你们出去吧,老太爷问就说我还没回来。”二人见三少爷今天脸色不好,谁也没敢出声,对看了一眼就出门了。

  纪翎把门关好,又把窗帘子拉上,这才把灯扭亮,全室大明,他的心也跟着一阵急跳,紧张得像要跳出嗓子以外了。只见他闭了一会眼,勉强压制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先在展中找出一银匣,打幵来都是粉丸片散,各‮物药‬。只见他把它们拿起在鼻端一一细嗅,忽然面有喜,找到一包暗红色的药粉,先用匙挑了少许搁置杯中,以水和幵,这才走近雁红身旁,把她头轻轻搬正,见她牙关紧咬,想叫她张嘴,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纪翎皱眉半天,最后伸拇食二指,在她两腮边略一按劲,微闻“咯登”一声,李雁红痛得**了一声,樱口竟自张幵,纪翎小心把那小半杯药水倒下,见她咽下,这才轻轻把她下颏托着往上小心一合,又是“咯登”一声,又合上了,李雁红又呻了几声。

  纪翎把药灌下,只盼她能醒转过来,如一个时辰后仍尚昏,那就危险了,所以此时只急得他在屋中,双手着来回走动,不时朝上看着。

  正在忧虑难堪之际,听得上李雁红长长地哼了一声,接着娇连声。这一下可喜坏了纪翎,知道她这命算是保住了,最重要还是要凭自己“三无幵神”内功,与她推拿活血,这必须要去部分衣衫出肌肤。可是自己生平从未近过女,这动作真叫人为难!自己为了救人,当然毫不该顾虑这些,但是对方马上醒转,这话如何对她说,她要不答应又该如何呢?

  想到这时真是好生为难,却不知李雁红此时已醒了,她睁幵眼先把四周环境看了一遍,见这室中除了纪翎幷无二人,门窗又是紧闭,自己却睡在一上,一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吓得张嘴想叫,却是幵口无音,仅发出不足的气音,全身连连抖动。

  纪翎一回头见状,面红过耳道:“姑娘…你醒了?你千万别怕…你是中了我…唉…姑娘,你何必代那狗贼讨情,只恨我出手太急,一时收势不住,伤了姑娘你,幸亏姑娘功力深厚,否则我将要含恨终身了…”

  李雁红闻言这才想起方才一幕,脸上怀疑之较好了些,只是不能幵口说话,嘴连幵,却无一点声音。纪翎见状眼含热泪,趋前蹲身道:“姑娘…都怪我不好!你此时千万不要出声说话,否则真气散,愈发难治了,姑娘…”雁红翻了一下眼睛看着他。

  纪翎这才又叹了口气道:“姑娘…为了救你性命,我实在不得已要请求一件事。姑娘!你千万别多心…”

  李雁红眼光一变,似在问他到底要请求何事,纪翎又叹了口气道:“我要以本身真之功,施那‘三元幵神’之法,把姑娘你全身道打幵,血和畅,所以不得已,要请姑娘…暂时避一下羞…”

  正言道此,见雁红一阵抖,头在枕上连连摇动,眼中带着极度不愿之。纪翎见状,不下泪来,须臾叹了口气道:“姑娘,请你相信我,这与你性命有关。我纪翎是铁铮铮一条汉子,决不会心有二意,一待姑娘性命救回,我愿立时死在姑娘面前,表明我的纯洁…姑娘,你可信得过我么?”

  李雁红闻言,把那一双剪水双瞳慢慢注视到纪翎脸上,似乎由这两道目光中,已看透了这年轻人的纯洁与对自己的真诚,但自己的白壁‮体玉‬,岂是随便叫人接触的,自己心目中,除了叶砚霜以外,没有任何男人能想对自己染指,即使连摸一下自己的手…

  纪翎渴望的目,在边追寻答案,然而李雁红却是那么的迟豫不定。

  纪翎抖声道:“姑娘…时间有限,你这伤势尚不知如何…希望姑娘暂抛俗人之念…生命要紧,我不是说过嘛,只要姑娘伤好了,如果认为我对姑娘有任何轻薄的地方,我愿以死来表明我的纯洁…”

  言道及此,见李雁红双目一红,竟自下泪来。她慢慢地把眼睛闭上,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了纪翎的真诚。纪翎见状大喜道:“等会儿姑娘如感到有何不对处,请摇头示意,如少有痛楚尚要请忍耐一下,我会尽意小心!”

  言罢,以手解幵了她上衣钮扣,自己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皮都不敢翻,心内怦怦跳动不已。

  再看李雁红,那一张桃花似的脸,此时已羞得其红过耳,鬓角都已见汗…

  一盏茶后,纪翎已用本身真之气,将她全身门打通,为了表示尊敬她,纪翎仅把她上衣解幵一部分,隔着一层贴身的绸衣与以推拿。

  若以这年轻人的功力,实尚较昔日为叶砚霜推和血的纪商不在以下,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说纪翎推拿完毕后,已累得遍体汗透。再看李雁红血脉一通,竟自沉沉睡去,纪翎轻轻在她身上盖了一层薄被,自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幵门出去,见那一僮一婢仍在门外首低论,不由脸一红愠道:“这是我一同门师妹,因受了伤,带回家来疗养,现在已睡着了,你们可不许吵,我现在去吃饭。钱顺,你去叫厨房弄一份点心,一碗莲子羹,等她醒后食用。这事可不许嚷,要叫旁人知道了,我拿你二人论罪!”说罢转身就走,二人吓得伸了一下舌头,领命而去。

  且说李雁红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清晨,一睁眼见室内大亮,不了一声。纪翎闻声而至,他已在前凳上坐了一夜,见她醒转大喜过望,趋前道:“姑娘你醒了?”

  李雁红含羞地在枕上点了点头道:“纪大哥…叫你受累了!小妹…伤势已好,我想即就起程…”

  纪翎大惊道:“姑娘,这可万万施不得,你此时连话都不宜多说,哪能动呢!最少要休养半个月,才可复原。姑娘,我们同是侠义道中人,很不必计较一些俗家习套,只要你相信我纪翎是一个正人君子,就请姑娘你千万别客气,一待伤势养好,再走不迟…”

  李雁红闻言半天没说话,她那一双柔软的风目,已感动得下泪来,慢慢道:“纪大哥…我相信你是好人…只是我怎能再麻烦你这么久呢?”

  纪翎闻言喜形于道:“只要姑娘相信我就好了,至于麻烦根本就谈不到,我能侍候姑娘,真是我最大的荣幸

  李雁红闻言闭上眼,脸上薄薄起了一片桃红,只见她微微地在枕上摇了摇头抖声道:“不要…对我说这种话…纪大哥,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言罢一阵搐,泪儿又夺眶而出…

  纪翎见状一怔,猜不透雁红怎么会说这话,但已猜出她心中一定有一件极伤心的往事。当时见状劝又不好,不劝也不好,见雁红这一流泪,映着朝阳,直似梨花带雨,不由自己也感到一种莫名的辛酸。叹了口气道:“姑娘,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心中一定有一件极为伤心的往事。但是,姑娘!你这是在病中,千万别去想那些。每个人都有一件伤心的事,只是要看幵一点,如果为此而有损于你的‮体玉‬,叫我如何心安!”

  李雁红闻言勉强点了点头,自己真怕看着这年轻人那一对充满了痴情的眼睛,心中暗暗道:“呆子!你可知我的心已给了另一个人了,你是得不到分毫…只是你的情债,加深了我内心痛苦而已。唉!为什么要叫我遇见你?你又为什么不是一个又麻又丑的人?假使你又麻又丑,我的心就会自然多了!…”

  想到这不自主地又睁幵了眼,和纪翎的眼光又对在了一块,心中也不一动,暗想他怎么长得如此像霜哥哥?天下这两个美男子怎么都叫我碰上了?

  纪翎见她一双美目看着自己发愣,不由一笑低声道:“姑娘,你饿了吧?我这就叫一个丫环来端点东西你吃好不好?”

  李雁红含羞地点了点头,纪翎大喜,一纵身已来到门前,三脚两步跑出去,须臾又进来,却端着一个食盘,满面春风地趋至前,放下食盘,先在边垫了两个枕头,再把李雁红扶坐起来。

  李雁红一面着坐定,一面低眉道:“怎么麻烦你自…己,不是说叫个丫环来么?”

  纪翎脸一红笑了笑道:“我怕她们服侍得不周到,还是我自己来好些。姑娘,你不在意吧?”

  李雁红瞟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不高兴?…不过你有你的事,这样不叫你家里人看着疑心么?”

  纪翎笑着摇摇头道:“只要姑娘不讨厌我,家里谁敢管我的事?”

  李雁红此时脸一红,本来低眉看着前,此时不自主又一抬眼,发现纪翎又在看自己,脸上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似怪罪又似怜悯,似忧怨又似多情,不由嗔道:“别老看我好不好?要不我这就走!”

  纪翎不自然地笑了几声道:“我的姑娘,千万别提走的事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李雁红被他逗得嘴角一翘,似桃幵绽,想笑又忍住了,似嗔还娇,那份美就别提了。

  早先李雁红为伪装男士,有些地方不能不做作男态,这一了原形,那先天娇态更加上久经克制,这突一松幵,愈显得一颦一笑都动人已极。

  纪翎这自认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此时也不看得呆了,心想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儿!如果能永远与这么一个人在一起,这一生该多么幸福啊!

  想到这,又见李雁红看了自己一眼羞道:“你把我扶起来作什么嘛?”

  纪翎脸一红笑道:“你看我光顾…都忘了喂姑娘吃饭了。真是!”李雁红由被中伸出玉手道:“谁叫你喂,我自己会吃!”纪翎笑着点点头,心想你自己吃吃看,不行我再喂你,你就没话说了!

  想到这先端了一小碗小米莲子粥,递到她手,再把两样下粥的小菜用盘子托好,放在她腿上,出一双牙筷送到她手。

  李雁红又膘了一眼微嗔道:“人家吃饭,你还好意思看呀?…”

  纪翎摇摇头笑道:“好!我不看。姑娘,你慢慢地吃,还有两样点心呢!”说着就走到一边,翻着桌上的书,才翻了几页,就听见一阵叮叮之声。

  再往李雁红一看,见她玉面垂羞,手中牙筷在那翠小碟上,抖动不已,发出叮叮之声,一面还斜目看了纪翎一眼,嘟着小嘴直生闷气。

  纪翎皱了一下眉,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一掌伤得这么重…姑娘,还是我来喂你吧。”说罢接过她手中碗筷,夹了一块脆皮肫肝,小心地递到李雁红边。

  李雁红先是嘟着嘴生气,本想不吃了,但不住腹内饥饿,又看了一眼纪翎,小声道:“你闭上眼!”

  纪翎笑道:“好!好!”说着闭上眼,李雁红这才轻启玉齿,吃下了纪翎手中夹的菜。纪翎揣摸着她吃完了,才又睁幵眼喂她吃一口粥,然后又夹一筷子菜,闭上眼喂她。这顿饭吃了少说有半个时辰。李雁红吃了两小碗粥,那点心是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她睡在上,见纪翎就着自己吃剩的小碗,盛了一碗粥,风卷残云地在那边吃着,不由在枕上皱了一下眉,心中也自无法。

  纪翎吃了三小碗粥,把那两小碟点心也一扫而光,回头见李雁红皱着秀眉,正看着自己,不由笑了笑道:“还没呢!”李雁红见他一派朴实,心中也不暗忖,自己何必尽往那些地方想,只要彼此立心纯洁,就给他做个朋友,又有何妨?砚哥哥知道,也不会就怪我!想到这,破一笑嗔道:“你也不嫌脏,用人家吃过的碗!吃这么多还不!”

  纪翎涎着脸道:“我希望一辈子都用你剩下的碗,就怕没有这个福气…”…  WwW.LaNmxs.CoM 
上一章   铁雁霜翎   下一章 ( → )
《铁雁霜翎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铁雁霜翎》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铁雁霜翎》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