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告诉我她怀孕了时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这是我这个月来第三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了,虽然我不会再象当初第一次听到时那样手足无措,虽然我可以镇定地告诉她:“你确定吗?不怕,不管怎样我会陪着你的,没事的…”然后我会帮她选择产方式和医院。但是,我依然不住感到一丝凉意从心底升起…
我想我还没学会我这个专业所特有的那种冷酷,当我看到那些被伤害的女子们瑟缩的腿双,看到她们苍白的脸庞,看到那些泛着银光的刮器在捣鼓着她们美好的身体时,我都会忍不住闭上双眼,会忍不住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子伤害了她们,可是每次我都看到另一个面带尴尬表情的女子等在外面,偶尔也会有男子,都是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他们挑衅地看着我,我也是公事公办地冷冷地说:“基本上是清干净了,回去后让她按时吃药,注意休息,一个月内不能同房…”
是的,我是一个实习医生,在我的专业领域里,人算是很小很简单的手术了,只要做到早确诊、不隐瞒病史、选择合适的产方式、按时服药、注意休息。它其实不象小说电视里说得那么可怕,可我却痛恨这样的手术,它给了男人们放纵的理由,给了女人们轻率的退路,最残忍的是那些被伤害的女子们有的只有13、4岁,连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她们常会令我想起我第一次听到那样的消息时的情景:那时,我们上高三,容和我约定要永远在一起没有秘密,我们甚至还为我们将来的孩子指腹为婚,希望他/她们象我们一样亲密无间,可是当容告诉我她怀孕时,我却连那个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我除了陪着容一起哭外就是不停地问她打算怎么办,容说不能告诉任何人,要在高考前做掉,容还说她不想连累那人,因为她们之间有爱情。后来,我们还是找了那人,因为钱的原因。他是隔壁班的一个满脸稚气的男孩,他睁大眼睛听完容的哭诉,满脸的不信,他说不可能,说容骗他只是为了钱而已。容踹了他几脚后他才说会想办法会陪着容的。几天后,他住院了然后就飞快地转学了,像电视剧里那样蒸发了。我陪容去了医院,等在外面时我以为会听到容撕心裂肺的叫喊,但是什么也没有。容出来时脸色苍白,她努力笑着对我说:“妈的,以后不要孩子了。”之后,容开始不停地换男朋友,其间我又陪她去了两次医院,都是一样的没有叫喊,都是出来后笑着对我说那句话。再后来,容高考落榜,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我。我考上了医学院,只因为我想知道容独自在里面时是什么样的情形,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手术带走了我最好的朋友。4年后,我终于有了机会知道答案。我永远会记得我第一次看到那个手术时的情形:那天,我们7、8个见习生挤在小小的手术间里,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个瘦小的女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老师正在摸她的宫高,一旁的护士说:“快4个月大了,出血又多,怕是不好做啊。”老师冷冷地说:“不好做也要做,有什么办法。”后来知道,这个女子怀孕快4个月,已经服了药,现在是做钳刮术。当老师用窥器扩开道后,我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老师用刮器刮着那些已经掉到道的组织,好象永远也刮不完似的,那些污块和血让我觉得恶心。之后我看到一些白色的东西了出来,老师叫着一旁的护士:“过来看,脑浆已经出来了,可以取胎儿了。”然后我看到一个约20cm的胎儿被完整地夹了出来。那一刻,我和一旁的同学情不自地握紧了手,我们都在发抖。我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男生,他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胎儿静静地躺在污物盘里,血红血红的。老师叫护士过来清点,护士拨弄着盘里的东西说:“胎儿和附属物完整,差不多了”整个手术过程中。那女子都没有叫喊过,好象我们在捣鼓的不是她的身体一样。她没有看到那个她不要的孩子,因为老师不让她看怕吓着她,她似乎也不想知道。我们离开时,我看到她把脸转向窗户的方向,眼神和容有几分相似…
每个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类似的故事。我为童她们难过、心痛,我不会说她们的不是,甚至不会说她们的他们的不是。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流泪,看着她们为爱情付出的种种,我只会在心底轻叹:“女人为爱情流泪是因为爱情需要浇灌,女人更应该爱惜自己因为她们值得被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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