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醉花荫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醉花荫  作者:童茵 书号:3400  时间:2014/4/1  字数:9944 
上一章   ‮章九第‬    下一章 ( → )
  翌一早,抚衙门前被人挤得水不通,百姓们各个放下肩头的工作,一齐围在堂外争相目睹。

  轰动全苏州的县官被杀一案,终是要开审了!

  然而这件命案说大不大,说小亦是不小,堂上除了主审的巡抚大人外,左右两旁分别坐着两江总督葛?l和新到任的钦差元照一同会审,可见朝廷的重视,浩大的阵仗惹得在外观看的民众大惑不解,频频头私语,一时喧哗吵杂声不断。

  万事备矣,张绍廷身穿石青色官服,端坐在审堂上头,神情肃目,锐利亮的双眸微微扫过周遭人等,格外有股慑人的气势。

  “啪”的一声,惊堂木板一拍,堂外的闲杂声立刻消失无纵,堂下相关的一干人等也一字排开,个个垂首不语。

  张绍廷微微地朝左右两方点头示意,手铁链的犯人立刻被捕快石彪押解上堂。

  民众正还议论是何等凶残的大盗,没料到待跪地的人犯一抬起头来,大伙儿不由得哗然,犯下此滔天大罪的人犯竟就是在县衙当差的差役──鲁大。

  “关于苏州县令遇刺一案,鲁大,你可知罪!”

  “小人无罪,还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当你在花荫阁举刀杀害苏州县令,又在昨夜蒙面刺杀苏氏姊弟二人,幸得石捕快实时将人拿下,历历在目,你可敢言昨夜蒙面之人不是你!”

  “小人昨夜的确蒙面刺杀苏氏姊弟,可县老爷绝非小人所杀!”“那你为何要杀害苏氏姊弟?”

  “因、因为小人近来手头吃紧,被人得狗急跳墙,不由得心生歹念想偷些银两出来,岂知当晚一出账房便教他二人逮个正着,一时情急,也就不择手段了。”他抬起脸来,含冤地大喊:“可县老爷一事,就算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小人深受县老爷知遇之恩,虽识字不多,可『恩义』二字倒也识得,小人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恩将仇报之事,还望大人明察!”

  “这么说你只认窃财伤人的罪,是不认杀害县令的罪了?”

  “小人从未做过,教小人如何认罪?若大人硬是要将此罪搁在小人头上,小人亦是不服!”

  好个牙尖嘴利的人。张绍廷也不继续问案,转眼问道:“苏蓉蓉,鲁大所言可是真话?”

  突地将话头指向自己,苏蓉蓉不免吓住,浑身发颤,手足无措,根本说不出话来。

  虽然上头端坐的主审官是恋慕的张大哥,可明明是这般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眼前穿了官服,一脸严肃的他似乎不像她所识的,倒成了她高攀不上的人。

  直到此刻,她才是深刻地明白两人间的身份差距是有多么遥远,天与地,云与泥,眼前的他,彷佛是颗遥不可及的星子。

  瞧见她的无措,张绍廷是心疼了。

  可大堂之上不容许放肆,他只有温言道:“别怕,本官是问,方才鲁大说的话,是否属实?”

  毕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首次上堂问话,难免无所适从。苏蓉蓉微微地抬起头来,瞧见顶上“清正廉明”四个大字,一股浩然正气顿时横亘心头,加上他不时投来的温煦目光,似乎也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了。

  待她定了定神,方始开口:“回禀大人,民女不知。”

  “为何不知?你详细地将昨夜的情景说出来。”

  她倾头思索了会儿,将昨晚的情景重新回想一遍,轻声答道:“昨夜约莫三更时,民女与舍弟在房里说话,口渴没水,民女便想倒水去,岂知一出房门就立刻被一个黑衣人给抓住了,幸得石捕快身相救,咱们姊弟二人这才逃过一劫,可歹人图的是什么,民女就不得而知了,且当时民女并未见歹人身上有任何银两,只瞅见一把短刀。”

  “可是这把刀?”他指着由石彪呈到她面前的刀子。

  “是的。”

  “你可看清楚了?”

  再仔细瞧了眼,苏蓉蓉点头如捣蒜地说:“看清楚了,民女确信就是这把刀。昨晚夜虽深沉,可阁里处处都还点着烛火,除了歹人蒙上的样子看不清外,其它的全看得一清二楚。”

  “鲁大,她的话可有说错没有?”

  “没有。”鲁大将头垂得极低。

  “那好,先行画供。”

  张绍廷喝声一下“鲁大,方才你已承认昨夜犯下的罪名,按大清律,窃财伤人者,依律杖刑三十,着枷监牢五年,可若以下的事你能据实以告,本官尚可通融。”他看了下呈上的供词,便推到一旁去,转问道:“四月六庚时三刻,当下你人在哪儿?”

  鲁大闻言不愣了下,忽地想起四月六正是命案发生时,大人之所以会这样问,显是对自己仍有疑心,可只要咬紧牙关推托,没凭没据,他也不能随便把人治罪。不待多想,他立即大声说道:“小人整在县衙里当差,从未离开一步。”

  “是么?”张绍廷冷冷一笑,转而问向跪在苏蓉蓉身旁的妇人“苏媚娘,当你可见过这人没有?”

  相较于苏蓉蓉,苏媚娘倒从容的多。“见过。就在县老爷大人来了不久,他只在外头溜达,探头探脑的,民妇见着他时本以为是跟随县老爷来的,便要遣他进来吃酒,谁知民妇才跨出门,他见了民妇竟一溜烟地跑了。”

  “胡说,我那整天都在县衙里,你可别含血人!”

  “鲁大,你口口声声说在县衙当差,并未离开,可有人证?”张绍廷厉声反问。

  “没、没有。大人!因小的当差那正巧其余的差役兄弟全都出外办差去了,只留了小人一人顾守,故无人可替小人作证,不过小人可在此起誓,若有半句虚假,必不得好死!”

  一旁的苏喜喜听他满口胡言,沉不住气地嚷道:“大人!他胡说,小的明明在花荫阁瞅见他了,那程子小的正要就见他一人在外头,小的那时也没多想,回头瞧了几眼就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见县老爷死在廊上。”话犹未落,鲁大还想辩驳,却被张绍廷拦住话头。

  “鲁大,在场的二人皆指称你当时确实去了趟花荫阁,可你一个证人都没有,光凭一面之词,教本官怎么信你?你可知道,按大清律法,证据已明,再三详问不吐实情者,准夹讯,不得实供,许再夹一次,有句话:『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不知当差多年的你听过没有?”

  一听这话,鲁大的脸色?x时变得青白,只微微瞟了在旁的总督一眼,连忙收回目光,垂下头去,泛白的嘴不停颤抖,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地嗫嚅着。

  “来人,将那把匕首拿给他看。”张绍廷加重语气道:“鲁大,你快照实说!现下认罪,本官兴许还能判你个斩立决,让你免受皮折磨之苦,若不,就唯有凌迟行罚,知情不报者,一同连坐处份。”

  这话说得狠绝,不仅拿鲁大的家人作要挟,加上见着那把沾满血迹的凶器,满腔的气焰霎时冷了下来,彷佛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且那鲁大本就不是什么侠义死士,在他的百般迫下,心底竟有些动摇了。

  张绍廷见状,知晓自己的威吓是有了成效,便朝右旁的元照递了记眼色,略略缓和声音,开口劝道:“死有轻于鸿、重于泰山之别,你昨夜被擒时,想服毒自尽,即使你当时死成了,也配不上个忠义之名,倘若你执意隐瞒,自个儿无端背上个污名便罢,留下的亲友该如何自处?你如何心安?你是个聪明人,这一点你仔细地去想想吧!”

  这一席话倒说中了他的痛处,此刻他才是彻底地明白,偷不着蚀把米,为了十万两不仅赔上了自个儿的命,更拖累了儿。

  如此一想,他真是懊悔了。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局势俨然是走到穷途末路、百口莫辩了。鲁大暗自思付,倍觉心灰意冷,不落下泪来,频频磕头哀泣:“小的认了、认了,只求大老爷放过小的儿,所有事全是小人做的,他们一概毫不知情,求大老爷开恩。”

  “方才若你所言属实,既县令待你不薄,为何忍心杀害?”看了眼左旁的葛?l,张绍廷加了句“你可是受人指使?”

  这回鲁大连头也不抬地回道:“是的。”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索痛下决心,一五一十地坦诚道:“小人本是县衙里的差役,跟在县老爷身边多年,案发当前夜,一位大人送来了十万两给小人,为怕科场弊案一事败漏,指示小人找个机会对县老爷痛下毒手,以杀人灭口,小人因那十万两了心窍,这才满口答应,干下这桩胡涂事来。”他忽地抬起脸来,两眼圆睁,用手指着右旁的葛?l咆哮:“就是他!指使小人的那位大人,正是一旁坐着的总督葛大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只见葛?l白的一张脸,恶毒地瞪着堂下的鲁大,对边的元照倒出一脸兴味。

  鲁大的一句供词不仅厘清命案,更牵扯出重大的科考舞弊一事来,原来所有的事发原由就在官民互贿上头。虽然早在之前已和张大哥谈论此事,也出了主意,可现下当场听了说词,仍不免教人为之惊愕。苏蓉蓉微抬起眼,心头噗通直跳,一同紧张了起来。

  审问到此,案情已渐渐出曙光,眼看就要大白了。

  “啪啪”两声,张绍廷再次敲了惊堂木镇住场面,也顺势定了自个儿的心神,对着底下跪成一列的人扬声道:“关于此桩命案,案情已算大白。苏媚娘和苏喜喜你们两人暂且候在一旁,至于苏蓉蓉,你可以先行退下了。”他停了一下说:“既然扯上了科考一案,本官也不好再问,公堂上有问案的规矩,接下来就请钦差大人发落。”

  一听说要请钦差问案,葛?l当下即知是冲着自个儿来的,不暗暗叫糟,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直而下,淌得满额是汗。

  母子二人颇有疑义地彼此互视一眼,苏蓉蓉却很明白,张绍廷之所以要他俩留下,是因很多地方还需实在的口供,这是破案的关键,他俩自是不能离开。如此一想,她也就释怀地高声回了个是,跟着亲自领路的石彪步出大堂。

  临走前,她不回望一眼,看着堂上的张绍廷,再见底下跪着的人们,只望一切顺遂,案情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  *  *  *  *  *  *  *

  依言进入后堂,苏蓉蓉始终无法静下心,频频伸长脖子往外远望,只见寥寥几位往来的僮仆在廊上走动,偌大的厅堂唯有自个儿独身一人。

  小呷了口已凉的没有香气的茶,隐约听见堂前敲板的声响,可案情进展到什么程度?她仍是无从揣测,最要紧的是,张大哥是否能全身而退?她更没法安安稳稳地吃茶等待,可就想找人来问,更没有立场、身份多去干涉什么。

  环顾四周,待些了好一阵子,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至门前,又踱回原处,如此反复来回好几次,直至身乏了、腿酸了,她这才另外选一只靠在门坎附近的花梨木雕的小圆凳坐下。

  想起方才在堂上的情景,她依旧能感受到那有意无意的目光在身上打转连,在她收惊失措的当口,竟还劳得张大哥以言宽慰,分神看顾。

  说到底,她还是给他添麻烦了。

  思及此,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沉甸甸的,彷佛打翻了五味瓶,百种滋味混在一块搅和,苏蓉蓉自个儿也没法理清是何种感觉,只知有着气恼、懊悔和那无止尽的担忧。

  正烦着,远边竟走来位身穿淡黄衣袄,手执绢扇的男人,一派闲适地东张西望,方正白皙的脸上满是笑意,后头跟了位看似护卫的高大男子。

  抬眼一见,也不知怎地,苏蓉蓉就是觉得没法安稳坐着,想起身躲开,又觉得不妥,何况人都已来到门前,不过十步之遥,就这样大刺刺的回避,不仅无礼更是难堪,没法子,最终仍是乖乖安坐不动,频绞袖里的手缉。

  然而,那两人并未如她预想地走进来,仅是朝门口看了眼,黄衣男子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便往另一头走去。

  苏蓉蓉不明所以地倾身向前,捻起绞皱的手绢,蹑手蹑脚跑到堂外,往他俩消失的方向望去,却丝毫不见人影。

  奇怪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是要来对张大哥不利?越想越心惊,她立刻拔腿朝外直冲,却不意撞着面而来的张绍廷。

  岂知用力过猛,她煞不住脚,反是被弹了出去,幸好张绍廷眼捷手快,大手一揽,拥住了她的身子,这才没让她跌落在地。

  可那股急速的冲力倒真不小,让他痛得闷哼一声,口隐隐作疼。

  “蓉儿怎么了?瞧你莽莽撞撞的,是要去哪儿?”他低头问着跌入怀里的人儿。

  一瞧见来人,大眼充满惊异,也顾不得羞,她立刻回身问道:“张大哥,你不是还在审案吗?”怎么会到后堂来?

  “案子受阻,就暂且退堂了。”微叹了口气,向她关切的目光,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原本我是打算一堂结案,省得生出更多的案外案来,谁知万事齐备,却欠东风。”

  “什么意思?既然证据确凿,为何不能先将人押人大牢?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就算是官又如何,作犯科,犯了法,同样也得受律法制裁,若放了他,只会生出更多的事端啊!”对上他眉间的愁然,苏蓉蓉便知道,心底担心的事果然成真了。

  只是她仍不明白,为何要这样顾东顾西的,犯法拿人不是天经地义么?

  想问个知详的,也不好开口,脑中顿浮起一抹人影来,只有转而问道:“何况钦差大人不也来了,朝廷派了钦差来,不就是为了要查明此案吗!?”

  对于她单纯的想法,他仅微微淡笑,简约地解释道:“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就算是钦差,也得上呈请旨,方可逮人。”

  “麻烦!真是麻烦,若真这么着,甭说想破案了,等圣旨一下,也早让他想起法子身了。”什么规矩嘛,绑手绑脚的。苏蓉蓉气的鼓起双颊,扭着手指,好恨好恨,真想咬帕子愤,怒气上冲,红了整个脸蛋,出些许的孩子气来。

  知晓她的不平,张绍廷莞尔一笑,心底对她是心怜又心许,想抚摸那张小脸,可碍于男女之别,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来,转而绺起垂落的鬓发,以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柔声道:“这也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十前我已上书请示圣上,现就等皇旨诏书。”

  闻言一惊,眼儿瞪大,苏蓉蓉更不明白了。

  “苏州到京城,来回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这怎么来得及?张大哥,你怎么不多等些日子再开堂?”噘了噘樱桃的粉,她有些怪意地嗔他一眼,浑不知他内心里藏的苦衷。

  不说还好,一提到此,带笑的角随即敛了下来。

  忽地间,张绍廷伸指抚向那细白柔的雪颈,着实吓了苏蓉蓉一跳,杏目圆睁,却见他专注的神情有着几分恍惚,隐隐淡淡的,似乎你杂更多说不出的情绪。

  “张大哥,你是怎么了…”双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十分纳闷地瞅着眉宇间紧皱凹陷的深沟,小手不住抚了上去,却被他一把给握在掌心里。

  张绍廷不开口,仍是专注地瞧着她的脖梗,除了一道细长映着淡粉的血痕,还印留着五指瘀迹,看起来是那样令人怵目惊心。

  显然昨夜的情况是多么危急、可怕,若不是石彪及时出现,后果如何,实不敢再往下细想。他瞧了心疼又心慌,不舍地捏着她的小手,放至边,细细地吻着。

  为了“引君入瓮”他竟让她受惊受伤,更教自个儿懊悔不已,这一切都只怪他没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我不能眼睁睁再瞧你身陷险境!”微一怔,惊觉自个儿的失言,见她脸儿爆红,张绍廷也倏地红了脸,良久无语。再抬眼的同时,不意见着她眸里泛着的泪光,索把心一横,什么礼教、男女之分他也不顾了,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埋在发间低语道:“若你有什么万一,你教我于心何安,教我怎么对得起你,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个巡抚我亦是当之有愧。”

  苏蓉蓉伏在他坚实的膛,听着比掏出心肺还要肯切的话,眼眶不由得泛热,一颗心彷佛被人紧紧揪着,啪搭啪搭地,泪竟就这么滚了下来。

  “可你这么一做,不就打草惊蛇了。”小手紧紧搂住他的,她鼻头,哑声说:“其实我不怕的,为了你,这点危难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我不愿见你弄砸了事,为顾全大局,实不该于小儿小女情爱。”

  “事情总有法子解决的。”其实也是他自个儿之过急,明知葛?l不是容易就范的人,仍是犯下大忌,现就只望皇上深明大意,准了请示。

  她微微地抬起头来,见他笑得那样惬意,丝毫不以为忤,差一点点,她就要完全听信他的话,直到──

  “如果皇上不信,反而认为你是有意捣乱朝纲,惹事生非,那…会如何?”她试探地问。

  “只有免职,弄个不好还成了待罪之身,甚者,连命也难保。”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冷不防地自后头响起。

  一身月白长衫的元照无声无息地自门外走了进来,好整以暇地倚靠在门板上,拿着一把折扇你呀你的,细长的凤目微微一瞥,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瞅着屋内的两人,尤其见着其中一人黑了脸,脸上笑意更深。

  “你别这样吓她!”张绍廷怒目喝斥,回头一见她忽地苍白的面容,赶紧说道:“没的事,千万别听他胡说。”

  “我胡说?”听见这话真是伤他的心呀,想他在背后替他做牛做马的,得来却没三分好颜色…元照阖起折扇指了指自个儿的鼻间,抚心大叹,却换得好友一记冷眼,只好抹抹鼻,涎着一张笑脸道:“小姑娘,我瞧你是个明白人,你的张大哥这回为了你,竟连自个儿的命都给赌上了,该说是他傻他笨,还是该赞赏他对你的心意?”抿抿,俊逸的面容掺杂一丝戏谑。

  苏蓉蓉闻言立即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波波地滚落:“张大哥,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我连累你了…”呜呜,都是她不好,若不是她太好管事,张大哥也不会为了她这么做。

  想到此,泪是落得更凶了,苏蓉蓉哭得双肩一颤一颤,鼻水泪水了满面,小手紧攀住张绍廷微敞的前襟,将整个人埋进怀里痛哭。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没有转寰的余地。”冷不防地,待在旁看好戏的元照又爆出一句话。

  ?x那间,哭声乍止。

  “元大人,您有法子?”苏蓉蓉抬起哭得通红的杏桃眼,晶亮的眸中满是期盼。

  “法子是人想的,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小姑娘,我听你都是张大哥、石大哥地叫,怎么偏叫我大人呢?现不在公堂上,这声大人也就甭叫了。”眉梢微挑,他勾勾,笑得十分诈。

  明明是张貌似潘安的俊俏脸蛋,却总是不正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坏了整身的斯文。苏蓉蓉眨眨眼儿,紧锁住眼前始终带笑的脸庞,渐渐地,抿着的瓣弯起姣好的弧线。

  “我也不叫小姑娘,我有名字的,我叫蓉儿。”眨眨眼,红腮漾出甜甜的梨涡。

  “哈哈,有趣,真是位有趣的小姑娘,莫怪乎我这兄弟对你如此情深意重了。”元照装作没见着好友的怒容,径自朝她挤眉弄眼,角一勾“那末…蓉儿,为了你的张大哥,愿不愿意做些事?”

  “元照你──”忍无可忍,被人晾在一旁张绍廷终于不住咆哮。

  “唉,你打什么岔,我正在和蓉儿说话呢!”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元照拿起折扇搔头耸肩,一点也不认为有什么坏处,只是自言自语似地说:“这件事得赶着办,你若是不愿就明说,我也好另想法子去,如何?”

  听得能为喜欢的人尽一份心力,哪里有不肯的道理,自是满口答应。她点头如捣蒜地说:“愿意愿意,只要能帮张大哥,什么事我都愿意做,但请元大哥吩附。”

  “那好,你过来,我同你细讲。”他招招手,像唤猫狗般把她给叫到一旁,用着只有彼此间才听得到的音量道:“其实这事也不难办,就劳得蓉妹子上厨房做道豆腐脑儿,送到花厅里去,若有人问起是谁送来的,你就什么都不要说,只管摇头落泪,明白么?”

  “为什么要哭?”她睁眼讶问。

  “别多问,你尽管照我的话去做就没错了。”他眨眨眼,笑得一脸诡谲。

  “可是…万一我哭不出来呢?”

  “放心,只要想着你的张大哥,自然真情,你可不想让你的张大哥穿上『大红袍』吧?”

  他所说的“大红袍”指的并非是红布裁成的袍子,而是专用来形容受凌迟处死的凄惨模样,乡野百姓戏谑地取了个较体面的名字,然而如此极刑除非真是犯下天理不容的勾当。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为了更加起她的紧张,也是坏心地想看场好戏。

  一听这话,苏蓉蓉简直是愣住了,眼睛水汪汪的,眸底糊成一片,白玉似的贝齿紧咬住下,很是不安地揪着衣角,洇着嗓道:“我赶紧去做!”

  说罢,她掏出手绢擦净挂在眉梢的泪水,抬眼一笑,便匆匆走了。

  瞧,这不就哭出来了?元照满意地点点头,瞧那小小的身子渐渐没了影儿,心里不住得意,一回身,却见张绍廷立在跟前,瞪眼喝道:“你这是叫她做什么,何苦要告诉她这些。”

  眉一挑,元照仅是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好半天皱着眉头不发一语,瞧得张绍廷越发着急,在耳边叨叨絮絮,弄的他没法子,这才回道:“皇上来了。”

  张绍廷心里一“格登”正暗想皇上怎么会忽然下南?元照不等他问,直接开口解惑:“早在两个月前,我便上书给皇上,并将科考一案所有的来龙去脉委实以告。你大概不晓得,在你未提审前,葛?l老早有了动作,曾奏了道折子参你一本,说你会同县官阴谋诬陷,以出卖他人衔获银十万两来损及他的名声,并连勾栏院,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他说的十万两可就是鲁大供称的贿银?”

  元照翻开自堂前问得的供词,上头除了满满明载主谋葛?l的龌龊事,还记下葛?l的喊冤辩驳。

  “应该不错,就是如此。葛?l早算准了鲁大最后必把收受贿银给说出来,便把这一切栽赃嫁祸到你头上,到时你若真问出这些供词,他也有话可开。”他指着最是关键的两句话。

  “好个心机歹毒之人!”知晓一切来龙去脉,张绍廷不由拍桌恨骂。莫怪呀,那封百里加急廷寄的来由原是这么一回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千算万算,若不是元照替他把关,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一层上去,到时反被人咬上一口,就真的是后悔不及!

  “可不是,官场纠纷,势必得步步为营,这回你处理得确实过于急躁了。”元照?起眼,悠哉地捻着糕点吃,把供词递给他“不过也幸得皇上是个明君,不听信片面之词,亲自将这弹劾折子给驳回。足可想见,皇上对葛?l也是有所顾忌,我便抓着了这点,仔细推敲查出些端倪来,火速呈了上去,鲁大的行动,更加证实我的猜测无错,这下子,葛?l便无从抵赖了。”

  “都怪我,一时情急,便不顾后果了。”张绍廷接过供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遭,随即面有愧地垂下头,万分懊恼。

  原本对于他的冲动之举,元照是有些责难,因此故意在苏蓉蓉面前给他一些难堪,可现下瞧他这般自责,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反是过来安慰道:

  “我明白,要我换作是你,或许也会这么做,这是人之常情,你和蓉儿的事儿,我也顺道一并上书给皇上了,澄清你并非如葛?l所言『钟情花娘,伤风败俗,有损官威』。”元照拍拍他的肩,其实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忍不住抿窃笑。

  这也就是为何他要苏蓉蓉前去花厅,目的就是要皇上亲眼所见,什么话也比不过眼见为凭来的准确,好过于他人在旁说嘴。

  料想像苏蓉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不仅生得一副好模样,最难得的是浑身上下找不出风尘味,反独独有种清灵娟秀,人见人爱,讨喜得很,任谁都不忍欺负,若是再哭上一哭,依皇上的仁心善又怎么舍得苛责。

  总之,这是一场赌局,结果是好是坏,全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wWW.lAnMxs.Com 
上一章   醉花荫   下一章 ( → )
《醉花荫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醉花荫》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醉花荫》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