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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江湖夜雨十年灯 作者:诸葛青云 | 书号:5217 时间:2014/8/5 字数:25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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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月以来许狂夫惦念良友深仇,又忧心江湖风云,总是双眉带忧,愁怀不展!但胡子⽟却似早有成竹在,怡然自安,许狂夫有时忍不住出言相询,胡子⽟却都含笑不答,最多淡淡说声:“到时自知。” 许狂夫虽知他这位胡四哥多谋⾜智,中自有“诸葛”妙计“卧龙”神算,但若教他也似这般宽心大放,却无法做到。 此刻听到胡子⽟在舱外相晚,他虽无这份闲情逸致,却不得不步出舱来,目光一转,只见朝晖之中,九华群山,宛如九朵莲瓣花一般,簇开在云间天表,晨雾朝霞,掩映于群山之间,又似轻波漾笑蕖,临风摇曳,吹送一片天香! 许狂夫心中纵有万千心事,见着这般美景,怀亦不噤为之一敞。 但听胡子⽟微微笑道:“九华山唐时以前,本无籍藉之名,但诗仙李⽩一道千古绝唱‘江上望九华’,却将华山唱得天下闻名!” 许狂夫侧目笑道:“小弟与胡四哥十年阔别之后,想不到胡四哥变得这般风雅起来,老实说,有关这些人墨客的遗风韵迹,小弟实在是丝毫不知。” 胡子⽟微喟一声,放眼千里江波,不胜感慨万千地说道:“这十年来,我由极盛而归于淡泊,起初实觉难以忍受,但后来心情逐渐平静,大半是因读书之功,唉只是老骥伏枥,其志仍在千里,看来我之一生,也只有生为武林人,死做武林鬼了!” 许狂夫仔细体味“生为武林人,死为武林鬼”这两句话,一时之间,亦不噤为之感慨丛生,唏嘘不已。 默然良久,胡子⽟突又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做人之时尚多,做鬼之时尚远,乘这有生之年,我好歹也得将一些未完心愿了却,并做几件⾜以留名后世之事,方不负⽗⺟生我,天地养我,贤弟,你说可是?” 话声顿处,独目之中,又隐精光,许狂夫知道他中豪气又生,亦自微微一笑,方待答话,却听一阵歌声,由江波深处,隐隐传来“…劝君杯到莫须辞,生平唯酒我相知,钓诗扫愁须何物?碧酒金尊对饮时,但能一醉真吾友,英雄⾼杰我不识…” 许狂夫面⾊微变,与胡子⽟互换一个眼⾊,只见歌声渐近,⽔波深处,早自缓缓摇来一只无篷渔舟,一人箕踞船头,正自捧着一只朱红葫芦,仰首狂饮,正是幕⾩山下所见,那⾼歌漫步的落拓道⼊。 两船相隔,虽还有数十文之遥,但晨雾已退,江面空阔,加以胡、许二人之目力,又大异常人,是以望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齐地一动。 就在这刹那之间,又有一艘双桅江船,破浪而来,虽是逆风而行,但船行却极迅快,眨眼之间,便已到了那落拓道人所乘渔舟之侧,江船船首,并肩立着两个锦⾐大汉,口中吆喝一声,船上⽔手一齐停桨摆溜,于是船行突缓,立在左侧的紫缎锦⾐大汉,竟在这两船相之际。上撩衫脚。⾝形微拧“嗖”地掠至那只无篷渔岛之上。 胡、许两人见到此人轻功竟有如此不凡造诣,心中不噤暗吃一惊,要知道江面行船,流动不息,是以在江面之上施展轻功,落脚之处,便极难拿捏得准,那无篷渔舟船⾝不大,更是极难受力,而这紫缎锦⾐汉子,竟能在这般情况下,拣上渔舟,而渔舟仅微微一晃,这份轻功,当真少见! 只见这紫衫汉子⾝形一落渔舟之上,竟立刻向那落拓道人躬⾝一礼,沉声说了两三句话,因相隔仍远,悟声矣乃,加以语声极轻,是以胡、许二人,未曾听到! 只听那落拓道人却扬声笑道:“孙二爷,你少开玩笑,区区在下人穷志短,马瘦⽑长,讨酒讨饭还来不及,哪有这份闹情逸致,去赏月亮。” 就只这几句话工夫,胡、许二人所乘之乌篷江船,与来船距离,已变得只有短短十数文,那落拓道人语声一了,竟自似笑非笑、有意无意地向二人瞟了一眼,突又扬声笑道: “孙二爷,我说你弄错人了,要去赏月的英雄豪杰,正坐在那边船上,你跑来着我,一文不名的要饭道士作甚?” 胡、许二人齐地一愕,只见那紫衫汉子以及独自立在双桅大船之上的锦⾐大汉,目光果然一齐向自己瞟来,四人目光相接,那紫衫汉子突地惊呼一声:“胡老前辈,许大侠!” 刷地⾝躯一拧,双臂微分,立时便又拣回大船之上,大呼道:“转舵!” 又自呼道:“那边船家请将船靠过来。” 胡、许二人,见这⾝手极⾼的紫衫汉子,不但认得自己,而且执礼甚恭,不噤凝目打量。只见此人⾝躯魁伟,浓眉大眼,狮鼻阔口,生像极为英武,但自己却不认得,心中方自大奇。 却听那落拓道人仰天一阵大笑,说道:“幸好阁下倒还识得⾼人,如若不然,我这要饭道士无法消受阁下的雅意!” 举起朱红葫芦,又自仰首痛饮几口內中美酒,拍膝⾼歌道: “但求能饮一杯酒,我于世事无所求,劝君且将名利忘,忘却名利便无愁!” 歌声悠悠,随风飘于江上,而这艘无篷渔舟,便也在歌声四散之中,飘然去远! 两船船夫,俱是久走江面的⽔上男儿,是以片刻之间,便已并排靠拢,那紫衫汉子果又极其轻灵巧快地掠至胡、许二人所乘江船之上,躬⾝施礼道:“小子孙正,拜见两位前辈大驾。” 胡、许二人,连忙还礼,但心中独自狐疑,不知道这汉子是何许人也,却见他微笑又道: “十余年前,小于跟随家师,曾在岳楼头,见过两位前辈一面,前辈风范,一直深存脑际,不想今⽇有幸,又见侠驾!” 胡子五心念一动,恍然道:“令师莫非是‘三江渔隐’袁大侠么?多年未见,令师可好!” 孙正垂首道:“家师仙去,已有七年!” 胡子⽟失声一叹道: “老夫十年末涉江湖,不想故人竟已先我而去,昔年岳楼头,孙世兄似还只在鬓龄,想不到今⽇竟已英发至此,是以老夫未敢相认,唉!年老昏庸,还望孙世兄多多想罪!” 许狂夫亦自想起此人便是昔年⽔上大豪“三江渔隐”的唯一传人,但见他似与“赏月大会”有所关连,又自不解,相询之下,才知道自从“三江渔隐”故去以后,孙正竟亦被“三绝先生”收罗,而此刻正担负“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的宾之责。 胡、许二人,本是专程赴会而来,闻言自然大喜,便打发了自己所乘之船回去,同登双桅江船。 江湖回舵,转赴大通,路上寒瞳叙阔已罢,胡子⽟忍不住又自问起那⾼歌伴狂的落拓道人的来历,这才知道那人虽然⾝穿道装,却正是“穷家帮中”的特出奇人“酒丐”施楠的的的! 原来“三绝先生”公冶拙,为了这“丹桂飘香赏月大会”早已在大通设下宾之处,江湖中稍有头脸之人前来赴会,只要在这宾之处投柬留名,便有专人接待上山! 那“酒丐”施核,虽未投柬留名,但却跑到宾之处门曰,救作悠闲地徘徊倘样,孙正负有宾之责,见到这种极负盛名的武挤商人,自然慌忙出“酒丐”施捕却也并不招绝,含笑随人,大吃了一顿孙正为之特设的丰富酒筵,又理了満満一葫芦美酒,便在宾之处,倒头大睡。 孙正知道这般武林异人,行进大都类此,是以并不在意,哪知今⽇天一破晓“酒丐” 施楠竟不声不响地不辞而别。 孙正年纪虽轻,行事却极慎重,是以才会源为宾之人,见状只当自己有失礼之处,是以即刻乘船追出,却不想竟误打误撞地遇着“铁扇赛诸葛”胡子⽟以及“神钩铁掌”许狂夫! 孙正详细地将此中始末全然道出,江船已临大通,众人弃舟登岸,不经宾馆,迳直上山! 九华诸峰之中,无论灵秀、雄奇,均以山势权极的笔架峰为最。“三绝先生”公冶拙,少年时本是名満京华的九城才子,壮年之后,喜爱九华风物灵秀,方在这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定居,而“丹桂山庄”便是建在笔架峰山颓之上! 固有孙正带路,自然驾车轻,加以众人均是武林中一流⾼手,轻功造诣,不但登堂人室,且已炉火纯青!孙正跟在胡子五、许狂⽝这两个前辈奇人之后,虽觉稍为吃力,但胡、许两人,仅只施出六分功力,是以也能勉強跟上。 经化成寺,观凤凰松,过了冬小洞,登万丈云梯,⻩昏时分,便已到了笔架峰巅,远远便巴望见一片亭台楼阁,建于山巅烟云飘渺之间,望去直如神仙楼阁一般,无论形势气慨,惧在幕⾩山中的“飞四山庆”之上! 胡、许二人,知道这等宅院,不知要化多少人、物力方能建成,他二人虽对公冶拙不満,但此刻亦不噤为之赞叹! 远看庄前,原是一片坦途,但到了近前,方自发现竟有数十块⾼与人齐的山石,参差错落,林列庄前,看似杂无章,其实却是隐含玄机,暗合奇门“铁扇赛诸葛”胡子⽟既有“诺葛”之名,目光一转,便已了然于,但却故作茫然,毫不在意地便往“死门”之內走去! 孙正果然惊呼一声:“老前辈止步!” 胡子⽟愕然回首,孙正陪笑引至“生门”许狂夫知道他这位胡四哥中所学,见他这般做作,心中不噤暗笑。 到了此间,众人⾝形已缓,方自走出数步,忽地“铮”然金锣一响,孙正含笑道: “庄主已然亲自出两位前辈大驾!” 语声未了,一阵朗朗笑声,已自传来,前面山石之后,缓步转出一个轻袍峨冠、面容清理、⾝形顾长、年通知命的长髯老人来,神态极其从容地长⾝一揖,朗声笑道: “胡大侠小隐江湖,暂别低世,享了似有十年清福,好教公冶拙羡煞!” 吐语清雅,神态飘逸,若非眼见,谁也不会想到,武林中闻之⾊变,当今黑道第一奇人“三绝先生”公治拙,竟会是这样一个侗询儒者!“钦扇赛诸葛”胡子⽟哈哈一笑道:“胡子⽟遍体俗骨,満⾝孽债,纵然逃世,亦是不得已耳,哪似公冶拙先生经年居于神仙楼阁,远离十丈红尘,这般逍遥自在!” 公冶拙朗声大笑,又与许狂夫见礼已毕,把臂肃客,许狂夫心切良友深仇,无胡子⽟如此涵养功深,只是极为冷淡地略作招呼,竟连寒喧一语俱无,便面含玲笑地随众人走⼊! 厅堂虽大,但桌椅摆设,却极疏落有致,全然似诗礼传家,钟鸣鼎食的书香巨宅,哪里像啸傲江湖的绿林枭雄的忠义大堂!一胡子⽟与公冶拙虽有一面之,但到此“丹桂山庄” 却是首度,心中不噤暗赞,这“三绝先生”的中丘壑,端的迥异凡俗! 寒喧数语,胡子五方待转⼊正题,公冶拙突地含笑说道: “‘丹接飘香赏月大会’,距今召整整还有八⽇,两位先众而来,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见教么?” 胡子五还未答话,许狂夫已自冷笑道:“正是!” 公冶拙哈哈笑道:“公冶拙斗胆猜上一猜,两位此来,虽非为的‘赏月大会’,却仍为了‘拈在⽟手’!” 胡子⽟微打眼⾊,止住了许狂夫的变⾊异动,仍自微微含笑地道: “胡子⽟久闻‘拈花五手’诸般妙用,提早前来,不过仅想见识一下而已,不知公冶庄主可否让在下等一开眼界!” 公冶拙朗笑道:“别人若有此意,公冶拙倒要考虑考虑,但胡大侠么,哈哈” 双掌一拍,回首道:“陕去通知少庄主,将那‘拈花五手’火速取来!” 一人座命而去,片刻之间厅后便已快步走出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王,但双眉之间,却隐含玲削之意的锦⾐少年来,双手接一方外扎紫⾊锦缎、约有一尺见方的⽟盒! 许狂夫知道这位锦⾐少年,便是近年来已自名传江湖的后起之秀,也就是“三绝先生” 的爱徒、养子“⽟面追魂银燕”公冶勤!不噤略多打量几眼,公冶拙早已命之向胡、许二人见礼,又道:“江湖中但知这‘拈花⽟手’有诸般妙用,胡大侠自必知道,此物的诸般妙用,究竟是些什么!” 胡子⽟目光灼灼,凝目这紫缎⽟盘之上,闻言微笑说道:“分⽔辟火,香镇蛇虫,此物在掌,暗器无功,这诸般妙用,但得其一,便已⾜够称为人间罕有、百年难睹的武林异宝了!” 公冶拙一持长髯,朗笑额首说道:“胡大侠确是通人!” 自公冶勤手中,极其小心地接过那紫缎⽟盘,并向公冶勤微作一个眼⾊,公冶勤当即快步而出,公冶拙却仔仔细细地打开紫缎,启开五盒,双手取出一只通体莹⽩,精致生光,乍看似⽟,细看却又非⽟、拇指、食指微曲,其余三指较直,不知究竟是何物所制的武林异室“拈花⽟手”来! 胡子⽟、许狂夫眼前但觉一亮,一阵异香扑鼻而来,虽然城府深沉,面上也不噤微微变⾊,而此刻公冶勤又自走人,畔却多了只豹⽪镖囊,⾝后并跟人四个黑⾐劲装大汉,其中两人手中抬着一盆熊熊炉火,另两人手中却抢着一缸清⽔,放于厅中地上! 公冶拙目光一转,微笑道:“胡、许两位大侠,且看‘拈花五手’妙用!” 突地离座而起,手持“拈花⽟手”缓步走至那盆燃烧正烈,远远已觉火势灼人的炉火之前,说也奇怪,他⾝形每近炉火一步,火势便以减弱一分,等到他掌中“拈花⽟手”缓缓向炉火伸去,那熊熊火焰,竟突地向两旁一分,距离“拈花⽟手”至少两尺开外,公冶拙手掌一晃动,但听“叶”地一声,火势竞自候然而灭! 胡子⽟、许狂夫面面相觑,既惊且奇,却见公冶拙微微一笑,又自走向那満満一缸清⽔,伸手⼊缸,缸中清⽔,立即溢出,公冶拙一笑取出手掌,胡许二人目光注处,却见不但“拈花五手”以上,毫无⽔迹,竟连公冶拙已自深没⼊⽔里的⾐袖,亦无一星一点⽔珠! 这景象委实太过惊人,胡子⽟、许狂夫自幼及长,几曾见过这般奇事,几曾见过这般奇物,不噤齐地脫口赞道:“天香异宝,当真不同凡响!” 公冶拙微微一笑,缓缓道:“分⽔辟火,虽然奇妙,但比之摄金昅铁,暗器无功,却还要稍逊半筹!” 回首又笑道:“勤儿,座上这位‘铁扇赛诸葛’胡老前辈,与‘神钩扶掌’许老前辈,便是暗器⾼手,许者前辈的‘无风燕尾针’,果是克称当世独步。你且将你那不成气候的一些暗器,在这两位前辈名家之前,献一次五,也请胡、许二位前辈,略为指点你一两手绝世奇功、不传秘技!” 语罢凝神卓立,却将“拈花⽟手”横持前,胡许二人,知道公冶拙虽是如此说法,但他的唯一门人养子公冶勤,发放暗器,必有独到⾝手,只见公冶勤伸手一正畔豹囊,抱拳说道:“两位前辈请恕弟子献丑。” 话声未了,⾝形也未见如何动作,手掌只微微一扬,便有一蓬银星芒雨,暴而出,接着双掌连扬,脚踩踪,⾝形移动之间,又是数十道银星,有如惊虹掣电一般,去向“三绝先生”公冶拙面门、双肩、前、肋十数处大⽳以上。“三绝先生”公冶拙,仍然面含微笑地动也不动,眼见这数十道银星暗器,已将在他⾝上,哪知这些看来去势疾快、厉已极、方向绝不相同的暗器,到了他⾝前五尺之处,去势一缓,有如万流归海一般,齐地转向“拈花⽟手”飞去!“叮!叮!”一阵微响,那小小一只“拈花⽟手”之上,便已密集了数十件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暗器,密密⿇⿇,前后相黏,有如蚁附腥脑,蜂集花藌,公冶拙随手一抖,散落遍地! 公冶勤这种能在刹那之间,同时发出数十件不同暗器的手法,因是惊人!但“拈花⽟手”的这般奇功妙用却更是令见多识广的胡子五以及许狂夫二人,相顾失⾊! 公治拙含笑回座,又将“拈花⽟手”极其仔细地放于⽟盒以內,笑道:“这‘拈花⽟手’虽是千载难逢的武林异宝,但公冶拙却无意据为已有,到了‘丹桂飘香赏月大会’正⽇,两位如能艺服当场,公冶拙便将此物双手奉送!” 胡子⽟独目微张,冷冷一笑道:“公冶庄主如此做法,不觉慷慨太过,竟肯将花了不知多少心⾎气力,又不借染下満手⾎腥,方自得来的这件武林异宝‘拈花⽟手’,双手奉送他人,却教胡子⽟难以置信!” 公冶拙面⾊微沉道:“此话怎讲?” 许狂夫目光一凛,突地长⾝而起,満面怨毒地厉声说道:“许狂夫此来既非为那‘赏月大会’,更非为这‘拈花⽟手’,是为了幕⾩山中‘飞鹰山庄’之內无端惨死的数十条冤魂,要向公冶庄主,要点公道!” 公冶拙双眉一剔,亦自厉声道:“许大侠远道而来,公冶拙当倒展相,竭诚招待,但许大侠如再说这些令公冶拙听了莫名其妙的狂言语,那就莫怪公冶拙要无礼逐客!” 话声微顿,不等许狂夫发言,便又厉声接道:“公冶拙数⽇以来,未曾离开‘丹佳山庄’一步,‘飞鹰山庄’的惨死冤魂,不但绝无关连,而且毫不知情,许大侠如此⾎口噴人,为的何理?我公冶拙也要向阁下要点公道!” 许狂夫微微一愕,但瞬即更加愤恨怨毒地朝指厉盲说道:“我许狂夫从不⾎口噴人,你公冶拙却有欺心之事,‘男儿大丈夫’自做自当,事实倡在,你此刻纵然推诿拖卸事实,又有何用?” 公冶拙大怒之下,怒极反笑,沉沉地冷笑一声,沉声道:“什么‘事实’?如何‘俱在’?姓许的你今⽇若不说个明⽩,便休想再出‘丹桂山庄’一步!” 许狂夫双拳紧握,钢牙直咬,方待揭穿真相,胡子⽟却突地微一摆手,缓缓冷笑说道: “人道‘三绝先生’自出道江湖以来,虽多辣手,但却从无虚言作伪、不可告人之事,今⽇却叫我胡子⽟失望得很,‘飞鹰’袭逸,虽不该以伪易真,相欺于你,但公冶庆主你又何苦为了区区一只‘拈花⽟手’,竟将‘飞鹰’袭逸的大小満门,杀得⼲⼲净净,更不该将‘八臂二郞’杨铁戈、‘鬼影子’唐多智、‘飞鹞’詹文、‘峻山双刨’这班与此事毫无⼲系之人,也一并毒手杀死!难道你不怕这班人的良友至亲、同门兄弟,前来寻仇复恨?公冶庆主你纵有绝大势力,极強武功,只怕以你一人之力,也难逃江湖正义,武林公道!” 公冶拙本自双眉剑轩,目光凝厉地凝神倾听,听到后来,面上竟自变得微微含笑,等到胡子⽟的话一说完,公冶拙突地仰天长笑起来,许狂夫心头怒火,更加大作,只道公冶拙心事⾎冷,竟以杀人为乐! 哪知公冶拙笑声一顿,微微含笑说道:“我只道两位不知为了什么,如此义正词严地来责备于我,原来两位是以为我公冶拙在长⽩山中,着了‘飞鹰’袭逸的道儿,将一只不值一文的废品‘拈花⽟手’当做真的,拿了回来,发觉以后,心有不愤,便眼巴巴地跑到幕⾩山‘飞鹰山庄’之內,却寻那裘逸怈恨,是以毒手杀了数十条人命!” 许狂夫厉声道:“一点不错,正是此故!”“三绝先生”公冶拙目光一转,突又纵声狂笑地缓缓说道:“两位若是如此想法,未免也将我公冶拙看得太不成材了,公冶拙痴长五十余岁,别的不说,阅历眼光,自信还有几分过人之处,我一生之中,虽绝无欺人之心,但别人若要骗我,却亦非易事!在下自长自山中带回的‘拈花⽟手’,千真万确地是昔年天香故物,‘飞鹰’袭逸自以为得计携回‘飞鹰山庄’的那只,才是一文不值的鹰品,我虽然早知他有欺我之心,但未曾说破,更不想与这自作聪明的无知之徒一般见识。” 语声微顿,又道:“闻两位言道,袭逸目前已在幕⾩山中无端惨死,公冶拙亦有几分难过,此事与我虽然无关,但公冶拙以情理揣衬,想必是此事机密,不知又被何人怈露出去,那人以为‘飞鹰’袭逸真的得宝,便赶到幕⾩山中恃強面夺,井将其一家太小,一齐毒手杀死!江湖中具此⾝手、有此毒辣之人,屈指细数,不过三、五人而已,两位若要为友复仇雪恨,只要仔细搜寻,假以时⽇,定然可获真相,查得真凶。两位今⽇无端寻来,将我痛快琳漓地大骂了一顿,我既已知道事出误会,自不会怪罪两位,但却不免为两位浪费时间、徒耗气力的做法,可惜可叹!” 他以嘲非嘲、似劝非劝,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只弄得胡子⽟、许狂夫面面相觑,无言可对,他两人一心以为此事元凶,便是这“三绝先生”公冶拙,哪知此事节中有节,枝外有枝,事情真相之曲折离奇,波谲云诡,竟远出意料之外! 一时之间,大厅中变得异样静寂,呼昅可闻。“三绝先生”公冶拙持须而坐,目光灼灼,面露得⾊,似乎在静观胡、许二人该如何回话,那知胡子⽟默然半晌,突也纵声大笑起来,公冶拙不噤为之一愕,不知此人哪有心情大笑,却听他已笑道:“人道‘三绝先生’名拙实巧,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想那‘飞鹰’裘逸不过是一个武夫,怎会骗得过公冶拙先生,胡子⽟此来,实嫌冒昧,但公冶庄主若说是浪费时间,徒耗气力,胡子⽟却不敢赞同!” 他此话说得似褒似贬,柔中带刚,公冶拙竟猜不出他话的真意,只得微微一笑,随口道:“胡兄过奖,却教在下好生汗颜。” 胡子⽟笑声未佐,接口说道:“公冶庄主领袖江南,‘丹桂山庄’名倾天下,胡子⽟能在这风物佳绝的‘丹桂山庄’,见到公冶庆主这般名重当时的一代英雄,已可算是不虚此行;更何况能亲眼见到那天香异宝‘拈花⽟手’的诸般妙用,听到公冶庄主亲口说出的那件长⽩门中的奇闻异事,这怎能算是浪费时间,徒耗气力?” 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恭维之言,已将他方才尴尬难堪的局面,全部化解“三绝先生” 公冶拙闻言心中亦不噤暗赞:这才叫姜是越老越辣,就凭胡子⽟这几句话,就无怪在江湖中能享如此盛誉! 口中微笑道:“胡兄如此说,更教在下过意不去了!” 转⾝挥手,立呼摆酒“铁肩赛诸葛”见状暗笑:“我当你公冶拙是什么厉害角⾊,原来也是噤不得人家捧的。” 面上却作得越发端庄沉着,抱拳谦谢道:“如此扰,已是不该,怎敢再劳庆主赐酒。 岂非要教我兄弟…” 公冶韧大笑接口道:“两位远道而来,在下早该摆酒洗尘,而且千万请两位在此盘桓数⽇,等到‘丹桂飘香赏月大会’过后再定,江湖中人,虽多道公冶拙情孤僻,但像两位这样的朋友,公‘治拙却是极愿上一的。” 胡子⽟目光一转,见许狂夫面容之上,似乎微带茫然不解,遂一面暗中向他打了一个眼⾊,一面哈哈大笑地说道:“庆主既然如此,胡子⽟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只这短短数句言语之间,酒菜便已备妥,公冶拙拱手肃客,胡子⽟含笑落座,又道: “方才公冶庄主所谈‘长⽩剑派’之事,以及庄主得宝经过,虽已风传江湖,但內中曲折想必仍有许多,不知公冶庆主可否让胡子⽟一耳福!” 公冶拙含笑为胡、许二人満斟一杯⾊如琉璃、浓如藌酿的美酒;并布上一著上好羊羔,方自端起面前酒杯,含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两位有兴,公冶拙自然愿道其详,但请先用上一些酒菜,并容在下先向两位敬一杯洗尘接风之酒!” 仰首⼲尽杯中美酒,又夹了一块羊羔,细细咀嚼,方自缓缓道:“关外‘长⽩剑派’,虽然名列天下九大剑派之一,但近年来已人材凋零,这些不待在下多说,两位想必早已知道了。” 胡子⽟此刻已连尽两杯美酒,一面连夸酒佳肴美,一面颔首笑道:“略知一二!” 公冶菗一笑又道:“在下少年时虽有关外之事,但与‘长⽩派’却素无来往,一直到去年花朝节前‘飞鹰’裘逸裘太快,突来寒舍,说是‘长⽩剑派’已面临灭门危机,要在下本于江湖道义,一伸援手!” 他哈哈大笑数声,浅啜一口美酒,招须又道:“不瞒胡兄说,在下虽非自了汉,也极少过问江湖间事,闻言即不便使袭大侠太过难堪,又不便答应,正自为难之际,却听袭大侠又道,‘径自派’愿将秘蔵多年的武林异宝‘拈花⽟手’,赠与解围之人。在下考虑良久,才问及‘长⽩派’所遇困难之事,究竟是什么,如在下能力所及。自无话说,否则亦是无能为力,褒大侠这才将事情始末,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此时正值仲秋,公冶拙说话之间,家丁又端上一大盘数十只热气腾腾、紫金壳的“澄大蟹”!胡子⽟一面持杯饮酒,一面听公冶拙详细地说出那一段往事,看来似乎已将他之来意完全忘却! 原来“长⽩剑派”所遇的那三件极为辣手的困难之事,一是“⽩鹰”⽩冲天,昔⽇游侠江湖时所结下的強仇大敌“崆峒三剑”在联剑将“⽩鹰”脚筋挑断之际,三剑中的三侠“七灵剑”金振夫助下也中了自冲天一掌,当时虽无甚感觉,事隔多年,金振夫娶生子以后,却旧伤复发,而且伤重不治,是以“崆峒三剑”便联结崆峒好手,大举前来长⽩寻仇,事先递下拜帖,⽇期梗订在三月初一! 第二件事乃是一直与“长⽩剑派”不睦的关外马贼“红须帮”近来出了一个不世的奇才,将本帮治理得強极一时,又见到“长自派”声势衰微,竟限令“长⽩派”在二月以內,迁出长⽩山外,否则便要倾全帮之力,将“长⽩派”门下杀得一个不留! 第三件事来得甚是冤枉,五台山、明镜崖、七宝寺突失异宝,据说盗宝之贼,事后曾留下四句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短句:“长风萧萧,自浪滔滔,取此异宝,去天下道遥!” 七宝寺方丈木肩大师,将这四句话反来覆去地看了许久,突地发觉将这四句短歌每句之首一宇,联缀成句,竟是:“长⽩取去”四字! 遂认定此事定是“长⽩剑派”所为,亦远赴关外,递下拜帖,要在一月之內,前去长⽩山寻仇索宝!可怜“长⽩剑派”掌门人“落英神剑”谢一奇连七宝寺所失之宝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无端蒙此冤枉,竟还百口莫辩! 此三事任凭一件“长自派”已是极难应付,此刻竟同时而来,且时⽇俱在二月下旬、三月上旬不⾜一月之间“落英神剑”谢一奇自是心焦意躁,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飞鹰”袭逸将此三事说完以后,又道:“在下此来向庄主求助,一来自是因为庄主名倾天下,声震武林,武功威望,俱⾜服人,再来却是因为知道在主昔年游侠关外之际,曾对‘红须帮’有恩,与五台山木肩大师,亦是故,此次‘长⽩派’灭门之祸,普天之下,除了庄主之外,只怕再难找出一人能为他们解围了!”“三绝先生”公冶拙俯首沉昑半晌,算来算去,此行俱是有益无损,这才带着门下两个得力弟子,以及爱徒义子“⽟面追魂银燕”公冶勤,束装就道,与“飞鹰”裘逸连夜赶向长⽩山去! 二月中甸,江南虽已略有舂意,但关外自山黑⽔间,却仍是一望无际的银⽩世界“三绝先生”公冶拙狐袭⽩马,极其从容地指点这漫地⽩雪,不住赞好,一面笑道:“数十年未到关外,至此方觉江南山⽔虽灵秀,却嫌不够雄奇开阔,尤其少年人不到此间,怎知天地之大,此行不论如何,总算给勤儿开了眼界!”“飞鹰”袭逸却不住焦急地催促公冶先生攒程急行,到了长⽩山下,虽已⻩昏,袭逸依然不顾道路难行,连夜便要赶上山去。 据说盗宝之贼,事后曾留下四句似诗非诗、似词非词的短句:“长风萧萧,⽩浪稻滔,取此异宝,去天下逍遥!” 七宝寺方丈木肩大师,将这四句话反来覆去地看了许久,突地发觉将这四句短歌每句之首一字,联缀成句,竟是:“长⽩取去”四字! 遂认定此事定是“长⽩剑派”所为,亦远赴关外,递下拜帖,要在一月之內,前去长⽩山寻仇索宝!可怜“长⽩剑派”掌门人“落英神剑”谢一奇连七宝守所失之宝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无端蒙此冤枉,竟还百口莫辩! 此三事任凭一件“长⽩派”已是极难应付,此刻竟同时而来,且时⽇俱在二月下旬、三月上旬不⾜一月之间“落英神剑”谢一奇自是心焦意躁,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飞鹰”裘逸将此三事说完以后,又道:“在下此来向庄主求助,一来自是因为庄主名倾天下,声震武林,武功威望,俱⾜服人,再来却是因为知道庄主昔年游侠关外之际,曾对‘红须帮’有恩,与五台山木肩大师,亦是故,此次‘长⽩派’灭门之祸,普天之下,除了庄主之外,只怕再难找出一人能为他们解围了!”“三绝先生”公冶拙俯首沉昑半晌,算来算去,此行俱是有益无损,这才带着门下两个得力弟子,以及爱徒义子“五面追魂银燕”公冶勤,束装就道,与“飞鹰”袭逸连夜赶向长⽩山去! 二月中旬,江南虽已略有舂意,但关外⽩山黑⽔间,却仍是一望无际的银⽩世界“三绝先生”公冶拙狐袭⽩马,极其从容地指点这漫地⽩雪,不住赞好,一面笑道:“数十年未到关外,至此方觉江南山⽔虽灵秀,却嫌不够雄奇开阔,尤其少年人不到此间,怎知天地之大,此行不论如何,总算给勤儿开了眼界!”“飞鹰”袭逸却不住焦急地催促公冶先生攒程急行,到了长⽩山下,虽已⻩昏,袭逸依然不顾道路难行,连夜便要赶上山去。 所幸公冶先生一行人俱是⾝怀武林上乘绝技,是以丝毫未曾坚持在山下留宿,这才挽救了“长⽩剑派”一场几乎灭门的浩劫!“长⽩剑派”发样之地,乃是长⽩山处的“灵长观”数十年相传,掌门人俱留居此处,是以“落英神剑”谢一奇虽非三清教下,却也循规留居此处,好在谢一奇终⾝未娶,生活与一般道侣并无异处,是以也没有不便之处!“三绝先生”一行人众,乘着満地雪光反映,极其容易地便攀上了长自山“飞鹰”袭逸方自遥指着夜⾊中的一片黝黑墙影说道:“那边便是‘灵长观’所在之地,公冶先生到后,先饮上几杯热酒,挡挡寒气,再” 话声未了,突有一声摄人心魄的惨呼,自“灵长观”那边传来“飞鹰”袭逸语声一顿,面⾊大变,公冶拙亦自沉声道:“看来‘长⽩派’变故已生,勤儿,你且带他两人绕路由后⼊观,我与袭兄先行一步!” 最后一字落处,⾝形已在十丈开外“飞鹰”褒逸虽然心中焦急惊惶,但亦不噤对公冶拙这种遇事调度之沉着得当,以及⾝法的曼妙惊人,暗中钦佩,一面抱拳陪笑地说道:“有劳少庄主辛苦了。”一面亦自飞⾝随后掠去。“飞鹰”裘逸虽以轻功掌法驰誉江湖,但此刻与这位“三绝先生”相较之下,仍觉相差太远,不是公冶拙放缓脚步,便再难追上,只听公冶拙沉声又道:“裘兄,‘灵长观’观內灯火通明,但自那声惨呼后,便再无声息,定是局势已极为险迫,你我若是来迟一步,倒真要抱憾终⾝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至“灵长观”外,只见观门未闭,门內却有纵横的剑气,往来相击于雪光、灯火之內“飞鹰”裘逸大喊一声:“各位先请住手,九华山‘丹桂山庄’‘三绝先生’公冶拙在此!” 他不通己名,却将“三绝先生”名字喊出,自是深信这四字有先声夺人之力,‘喊声方了,观內剑气立顿,一个手持长剑、満面惶急的灰袍长髯老者,已自如飞掠⾝,连声喝道: “公冶拙在哪里?袭兄在哪里?想煞我谢一奇了!”原来“长⽩派”此刻情势,正如公冶拙所料,正是极其险迫“长⽩派”门下最为得力的四大弟子已伤其三,方才那一声惨呼,便是“长⽩派”当今的第二代门徒之首“玄霜”道人被“峻峭三剑”请来的武林⾼手“金银弹”董平以一招“双揷梨花”的法绝技,当刺了一,濒死之前发出!“落英神剑”谢一奇见到爱徒惨死,而自己盼望中的救星未至,知道只有自己动手,或许还能稍挽颓势,哪知他与“崆峒三剑”中“七绝剑”金振宇甫一手之下,便知道“崆峒三剑”确非徒拥虚名之辈,自己纵然拼尽全力,最多也不过只能和人家打个平手,心中不噤越发惊惶,此刻“飞鹰”袭逸的这一声大喝,实不富救星从天而降。 谢一奇目光动处,不等“飞鹰”裘逸引见,便已一把捉住公冶拙的手掌道:“阁下想必就是名震江湖的‘三绝先生’了,小弟久仰大名,真是…真是…如雷灌耳…如雷灌耳的很!” 公冶拙看见这极为沉着镇静的一派掌门,此刻不但満面惶急,言语谈吐,竟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知道必是因为情势危急所至,遂也不多谦让客套,便随口说了声:‘谢大侠言重了。”便当先走人观內,只见此刻“灵长观”的正殿之前、院落四侧,満揷数十只松枝火把,左侧一排灰袍道人,垂手肃立,右侧檐下的一排紫檀木椅之上,坐着四个俱在中年以上的江湖健者、武林豪客,正都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院中一人手提长剑,傲然卓立,虽亦近暮年,但双目有神,⾝躯笔直,毫无半分老年人的垂暮之气。“三绝先生”目光转处,场中情势,便已了然于,并知道今晚来此间寻仇之人,必是“崆峒三剑”因“长⽩剑派”这三起仇人之內,只有“崆峒三剑”与自己无一面之,心念微转,抱拳朗声道:“在下公冶拙,今夜…” 哪知他话未说完,卓立院中的“崆峒三剑”之长“长绝剑”金振宇便已冷冷接口说道: “‘三绝先生’大名,天下皆闻,在下兄弟,早已久仰得很了!” 语意虽然客气,但语气却冰冷已极“三绝先生”公冶拙上下打量此人两眼,仍自含笑道:“岂敢,公消拙在江湖中虽薄有微名,岂能与‘崆峒三剑’相比,阁下如此谦虚,公冶拙实在汗颜。”“七绝剑”金振字目光炯然一转,还未答话“飞鹰”裘逸已自一掠而前,接口笑道:“公冶先生,你可知这位就是人称‘七绝’之剑的金振宇金大侠。” 他言语之內,故意将“七绝”二字,说得分外响亮,自是存心想以此起“三绝”先生公冶拙的怒气!哪知公冶拙却面带微笑地不露声⾊,而金振宇反而沉不住气地仰天狂笑道: “不错,不错,兄弟在江湖中,确有‘七绝’之名,但我这‘七绝’,哪里比得上‘三绝先生’的半绝。” 语声顿处,笑声亦候然而顿,冷冷又道:“不知‘三绝先生’今夜来此,是无意游山,抑或是有心前来为‘长⽩派’架梁的呢?” 公冶拙笑容不改,捋须道:“公冶拙亦想请问,金大使今夜来此,是无意游山,抑或是有心前来寻仇的呢?” 金振宇见他将自己所说的两句话,回敬过来,不噤狂笑起来,一面说道:“问得好,问得好” 笑声又自一顿,沉声接道:“但阁下不用金振宇回答,想必早巳知道我兄弟此来是为着什么了,我兄弟三人义同生死,在下今⽇。正是为我三弟复仇而来,⽗子兄弟之仇,不共戴天,难道我兄弟此举有什么非是之处,要劳动阁下不远千里自九华赶来么?” 江湖以內,讲究恩怨分明,有思固必当报,有仇亦是非报不可,金振宇这一问,当真是言语锋利已极,哪知公冶拙却故作不胜惊异地“呀”了一声,皱眉道:“公冶拙实在莽撞,不知道令弟已然仙逝,但在下还想请教一句,令弟是怎生在谢大侠手下丧生的呢?据在下所知,十年来谢大侠并没有⼊关一步,而‘崆峒三剑’的侠踪,亦常在中原,难道是金三侠偶动游兴,竟远游到长⽩山来了么?” 金振宇冷“哼”一声,心中何尝不知道公冶拙此问是在故作姿态,但“三绝先生”声名赫赫,他却又实在不愿无端树此強敌,只得将自己的満腔怒火,強自忍住,沉声接口说道: “舍弟虽非谢一奇所伤,却是死在‘⽩鹰’⽩冲天暗算之下,谢一奇与自冲天一门兄弟,⽩冲天是隐匿此间,我兄弟此来长⽩山寻仇,难道还是找错了地方么?” 这“七绝剑”亦不像老而弥辣的江湖豪客,此刻竟仍然以问话来回答公冶拙的问话,当真可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哪知“三绝先生”公冶拙却又不胜惊异地“呀”了一声,皱眉道:“依在下所知,‘⽩鹰’⽩冲天双脚已断,残废多年,而金三侠一⾝武功剑法,早已名动江湖,阁下若说金三侠是伤在⽩冲天手中,这不但更教我公冶拙不解,而且实在难以相信!”“七绝剑”金振宇双眉一轩,面上已自现出怒容,沉声道:“金振宇久仰阁下总率江南武林,以仁义行道江湖,是以方自敬你三分,而你此刻却如此以言语戏弄于我,金振宇倒要请问是何道理!?”却见公冶拙竟仍不胜惊异地“呀”了一声,又自皱眉诧问道:“在下心中有不解之处,是以好言望金大侠释我疑团,哪有半分以言语戏弄金大侠之心,金大侠这一问,却是问得大大地错了。” 金振宇轩眉怒道:“舍弟多年前被⽩冲天暗算一掌,伤势至今方自发作,不治而死,今⽇我兄弟此来,便是要取自某人头,至我三弟灵前相祭,若有人阻挡,无论是谁,俱是我兄弟不共戴天之仇!” 他两人的言语,句旬相接,丝毫不给别人揷言之余地!说到这,金振宇更是语声昂,宇宇截金断铁!檐下四人,此时亦早已长⾝而起,双拳紧握,目光炯炯地视着“三绝先生”公冶拙。 一时之间,院中死般静寂,只有风吹火把,呼呼作响,人人心中俱都知道,此时此刻,敌我双方都是窗拔弩张,一触即发,心中各各充満戒备之意! 哪知公冶拙一手轻然长须,一手微抚畔丝绦,仍然含笑说道:“金大侠你乃久走江湖之人,此刻怎地说出这般话来?” 金振宇一击掌中长剑,怒喝道:“在下的话,字字句句,惧是实言,难道还说错了么?” 公冶拙仍自好整以暇地一笑说道:“想你我一生之中、与人手,何止千百次,说不定此刻你我⾝上,都带有难觉察的內伤,又怎会知道究竟是被何人所伤?是以 金振宇大怒接口道:“舍弟伤势重发之时,我兄弟早已仔细推敲,断定必是⽩某所为,我兄弟一生行事,敢说件件光明磊落,老来难道还会含⾎噴人么?” 公冶拙微笑道:“贤兄弟如何断定,公冶拙愿闻其详。” 金振宇大喝一声,随手一抖,掌中长剑,抖起朵朵刨花,口中并大喝道:“金振宇再三相让,公冶先生切莫人太甚,只要阁下今⽇袖手不管此事。我兄弟⽇后必报大德,否则我兄弟纵然…” 语声未了,突有一条人影,自檐下掠来,一手托着金振甫手肘,沉声道:“大哥,我等就将此事为何断定乃自某所为的经过说出又有何妨?也好教天下人得知,我兄弟不是多生闲事、含⾎噴人之徒!” 公冶拙始终面含微笑地然须卓立,此刻非但未将此人指桑骂槐的讥讽之言,放在心上,面上笑容,反而更加开朗,说道:“阁下想必就是金二侠了,此话当真说得中肯已极,想你我俱已是知命之龄,怎会再做出那些含⾎噴人的无聊闲事!”“七修剑”金振南鼻中微“哼”声,冷冷道:“公冶先生好厉害的眼力,在下正是金振南,舍弟的死因,亦是在下断定,公冶先生如不嫌费事,在下自当详细说出。” 语声微顿,沉声又道:“八年前我兄弟剑下留情,放了⽩冲天一条生路,哪知他却乘舍弟不备,在舍弟大横助外,季肋之端,骨尽处,软⾁边,脐上二寸,两旁六地的‘章门⽳’上,击了一掌,是以我兄弟方自挑断池两⾜筋络,当时见舍弟伤势不甚重,又念在同是武林一脉,终究还是未曾将之击毙,反而好好送上长⽩山来,只教他今后不要再往中原为非作歹…” 谢一奇冷“哼”一声,金振宇不等他开口说话,便又接道:“今年舍弟发作的伤势,不但正是在季肋之端的‘⾎囊’之处,而且伤发时全⾝冰凉,⾜心却发烫,正是‘长⽩源’贯用的‘雪云掌’之特征,舍弟濒死之际,不住惨呼⽩某人之名,再三要我兄弟为他复仇,公冶先生,若你换了我兄弟,请问你又当如何?” 公冶拙双眉微皱,似是甚表同情地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在下近年颇少下山,江湖中事亦有许久未曾过问,是以令弟死讯,直到今⽇方知,竟未曾亲去灵前致祭,实是憾事,还望二位恕罪!” 金氏兄弟对望一眼,他兄弟虽亦老于江湖,却仍不知这老奷巨滑的武林枭雄,此刻究竟在弄什么虚玄,只听他接着又道:“只是金二侠如阿便断定金三侠的死固定是被⽩冲天所伤,小的却不敢苟同。一来是八年前所受之伤,直到八年后再发,此事虽非绝无可能,但毕竟可能极少,再者那‘章门⽳’本属厥肝经,不但与左右‘期门⽳’一经相同,与属手撅经的‘天地⽳’,以及属肝经的左右‘膺窗⽳’,左右‘啂⽳’等十数⽳道,亦有经脉相连,由此可知在‘⾎囊’附近发作的伤势,并非一定是直接击在‘章门’⽳上,三者凡是被內家绵掌、辰州‘冥掌’等一类柔掌力所击中之人,伤势发作时,俱有全⾝冰冷,⾜心发烫的现象发生,若单凭此数点,贤兄弟便来长⽩寻仇,委实稍嫌冒昧,公冶拙虽非好生闲事之徒,也少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了。” 金振南始终凝神静听他滔涵而言,此刻突地纵声狂笑起来,一面说道:“江湖之上,艺⾼者強,強者之言,便是真理,原无是非曲直之分,阁下又问必这般费事地说上半天,只要阁下真有让我兄弟以及那边三位朋友口服心服的慷人绝技,我兄弟立时拍手便走,如果不然,像阁下这般強词夺理,再说三天,亦是无用!” 公冶拙面⾊一沉,朗声道:“公冶拙自知人微言轻,只是不忍在此名山中的方外之地,见到流⾎之事,是以才不借良盲相劝,却想不到阁下竟将我一番苦心婆口,视作強词夺理! 既然阁下如此说,公冶拙亦不能教好友失望,此刻我就在此地,练上三样浅薄功夫,只要贤兄弟以及那边的三位朋友能练得一样,那么拍手便走的就是公冶拙,而非贤兄弟了!” 金振南哈哈一笑道:“这才叫快人快语,这才是好汉行径,我兄弟久想一睹‘三绝先生’的盖世绝技,只要阁下能在轻功、內力以及剑法上俱教我心服,我兄弟绝不在此多留半刻!” 暗中一拉金振宇⾐襟,兄弟两人齐地脚跟微蹭,后退一丈“落英神刨”谢一奇缓步走到公冶菗⾝前,恭⾝一揖,无言地退到一边“飞鹰”袭逸却在公冶拙耳畔低语道:“公冶先生千万小心,长自源数十年声名,此刻全落在先生⾝上了。” 公冶拙微微一笑,并自沉声道:“难道裘兄信不过在下么?” 裘逸垂首无盲,退到一旁,只见公冶拙双掌一抱拳,朗声笑道:“公冶拙就此献丑。” 语声未了,长衫飘飘,顾长的⾝形,已自凌空掠起,肩头、腿弯,丝毫未曾作势,一掠却已笔直上拔二丈,突地双臂一分间,竟由“一鹤冲天”化作“⽟女投梭”闪电般投人大殿。众人方觉眼前一花,公冶拙已从殿中掠出,手中却多了四只巨烛,⾝形方一出殿,口中暴喝一声:“起!”又自凭空上拣二丈,双手替,竟将掌中的四只巨烛,一排立在大殿搪头,⾝形方自飘飘落下,眼看离地不及一丈,双臂突又微一划动,本应下落的⾝形,竟变做平飞,飘飘飞向院中,缓缓落到雪地上,却又恰巧落到他方才驻⾜的两只脚印之中。 立在左侧的长⽩群道友以及“飞鹰”裘逸,已被他这种⾜以惊世骇俗的轻功绝技,惊得目定口呆,半晌过后,方自震天价喝出彩来! 右搁下五人对望一眼,亦不噤相顾失⾊!却见公冶拙目光凝视槽头红烛,一阵风吹过,四支红烛,灭了三支,只剩最左一支,烛火摇摇,将熄未熄,仍在风中挣扎! 公冶拙微微一笑,缓缓伸出手掌,虚空向檐头一招,那风头中烛火,火光突地大盛,公冶拙左掌往外一切,只听“波”的一声轻响,尺许火焰,竟自中分为二,公冶拙右掌一挥,半截火焰,竟缓缓落在第二只红焰以上,他左掌再次往外一切,第二只烛失火焰便又应掌中分为二! 刹那之间,这武林怪杰竟以绝顶的內家真力,将遥隔几达七丈的四支红烛一齐点燃,众人屏息而观,至此又不噤一齐喝彩。 公冶拙微微一笑,左掌斜伸,护住槽头烛火,⾝形微动,掠至谢一奇⾝前,接过他手中长剑,突又一嫁而起,但见青光一溜,笔直投向檐头,有如惊虹掣电般一闪而没,公冶拙再次飘落地上,檐头烛火仍自无恙! 众人方在暗中惊诧,不知他这一手剑法有何奇处,突地又是一阵风吹过,公冶拙长袖一拂,据头四支红烛一齐落到地上,竟断做四七二十八截!断处整整齐齐,显见是乃利剑所削,众人这才知道,公冶拙方才那一闪剑,已在这四只红烛之上,各各削了六剑。“落英神剑”以剑法成名,此刻心中不噤又是喜悦,又是意失,喜悦的是今⽇危机,看来已可安然渡过,意失的是自己苦练数十年的剑法,此刻拿来和人家一比,当真是有如陪月之与萤火。 公冶拙缓缓拾起地上的断烛,随手一抛,只听“噗”地一声,雪地之上便已多了一团红线,断烛抛去虽有先后,落地之声只有一声,这种暗器手法,又何尝不是⾜以傲视武林的惊人绝技,他虽说只练三样武功,其实已露了四种。 金振字目睹四种绝技,心中但觉万念俱灰,黯然长叹一声,拂袖走出观门,他兄弟请来的三位武林⾼手,亦自面容灰⽩地颓然走出门外,金振南呆望着他们的背影,暗中一叹,強自抱拳道:“公冶先生神功绝世,金某兄弟自愧不敌,青山不改,绿⽔长流…” 公冶拙哈哈一笑,接口说道:“青山不改,绿⽔长流,你我后会有期,贤兄弟⽇后若来‘丹桂山庄’,公冶拙自当竭诚招待,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但望贤昆仲能将这段梁子,从此揭过。”“七修剑”金振南呆立当地,愕了半晌,突又一声长叹,叹声未了,⾝形已自掠出观外,霎时之间,便已消失在夜⾊之中。“落英神剑”谢一奇⾝为一派掌门,见到自己这件不能解决的浩劫,竟被“三绝先生”兵不⾎刃地消弭于无形,心中亦是感慨良多,目送金振南⾝影消失,方自缓走到公冶拙⾝前,恭⾝道:“公冶大侠及时赶来,不但救了敝兄弟条蚁命,也保全了我‘长⽩派’上下数十门人,大恩不敢言谢,只永铭心中!” 公冶拙连忙谦讲“飞鹰”袭逸已哈哈笑道:“‘崆峒三剑’本于三月初一至此,他们提前半月,想必是为了怕谢兄邀集帮手,是区区在下早已料到这一着了,是以连夜与公冶先生赶来此间,只怕不是‘崆峒三剑’料想得到的了!” 谢一奇连忙又自恭⾝道:“裘兄跋涉万里,为友奔波,⾼情厚谊,更是没齿难忘!” 语声方了,突又一声厉吨:“是谁!” 公冶拙微微一笑,缓缓道:“檐上只是小徒,他已在那边守望许久了。” 谢一奇面颊微微一红,只见三条人影,自檐头闪电般落下,却正是那由后路人观的“银燕”公冶勤以及“丹桂山庄”的两个得力门徒!“飞鹰”袭选为谢一奇引见已毕,又自抚掌大笑说道:“‘崆峒三剑’已去,另外两起仇敌俱与公冶先生有旧,看来长⽩派已可逢凶化吉,谢兄也该弄些酒来,为公冶先生洗洗征尘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本来已将燃尽的火把,便熄了数枝,但此刻东方已现曙⾊,纵无火把,也不妨事了。“三绝先生”公冶拙,把酒持杯,将自己如何得到那件武林异宝“拈花⽟手”的经历,一口气说到这里,方自长叹一声道:“如果以人论人,‘崆峒王剑’金氏兄弟,胜则胜,败则败,倒的确不愧是条没遮拦的好汉,‘长⽩派’的谢一奇兄弟,反而显得有些奷诈,再加上⽩冲天与‘崆峒三剑’昔年那场恩怨,是非曲直,直到此刻,我还不知真情,不瞒两位说,等到长⽩事了,我竟然有些后悔,不知道是否应该伸手帮‘长⽩派’的忙!”“铁扇赛诸葛”胡子⽟独目眯成一线,似笑非笑地望了公冶拙一眼,心中暗笑:“管他谁是谁非,反正你只要得到‘拈花⽟手’,便心満意⾜,如今却又在我面前说出这番假仁假义的话来作甚!” 暗中虽在叽嘲暗笑,口中却含笑赞道:“如果以人论人,依胡子⽟所见,只有阁下才能算做英雄人物,挥手笑语之间,便将‘崆峒三剑’那等桀骛不驯的角⾊惊退,试问当今天下,除了‘三绝先生’以外,还有谁人?” 公冶拙面带得意笑容,口中谦谢不迭地将杯中之酒,一千而尽,酒意更浓,豪情更盛,酒酣耳热之中,他又接着说那一段往事。 天来近午,公冶拙已用完了“落英神剑”为他援下的风洗尘之酒,谢一奇却从自己所任的丹房之內取出了三方作得完全一样,只有金外所缚的三条彩带颜⾊不同的锦盒,井恭声说道:“公冶大侠不远千里而来,救我等于⽔火之中,侠义之心,⾜资流劳武林,传诵江湖,谢一奇本该立将‘拈花⽟手’奉送,但是在下昔⽇得到此宝之时,共有两伪一真,分放三方一式一样的锦盒之內,在下才知浅薄,一时无法试出此宝的真假,如随意相赠一个,只怕以伪做真,又变得好像有意欺骗阁下,经在下与敝师弟商量结果,只有将这三方锦匣,一齐取出,放在这大殿神龛之內,此刻先请阁下随意取去一盒,等到三事俱了,阁下便可将此三盒俱都取去,三盒之中,只有一盒属真,好在阁下学究天人,定必可以分出真假!” 公冶拙微微一笑,知道他这番说话做作,无非是生怕自己不等将“长⽩派”三起仇敌完全解决之后便取宝先走,沉昑之间,突地瞥见“飞鹰”袭逸面目之上,竟露出焦急希冀之⾊,心念一转,面上丝毫不露神⾊,非但不揭穿他话的漏洞,反而故作大方地说道:“公冶拙此来旨在本着江湖道义,为贵派略效绵薄,何敢望谢大侠以武林异宝‘拈花五手’相赠,但谢大侠既然如此厚爱,公冶拙不收,亦显矫情不恭,至于如何处理此事,公冶拙自然一切全凭谢大侠作主!” 说话间眼角微瞟“飞鹰”袭逸早自露出喜⾊,公冶拙不噤暗中冷笑,心道:“你如想在老夫面前弄什么花样,当真是有如痴人说梦!” 只见袭逸已端起酒杯,频频饮。一⽇度过,到了晚间,谢一奇将之引⼊三间布置得极其精致雅洁的丹房跨院以內,道劳过后,便告辞先走。“飞鹰”袭逸却仍停留房中,不住嘘劳问暖,百般照料“三绝先生”是何等人物,见状腹中冷笑,口中却含笑说道:“公冶拙此次不过略尽绵力,便可得到‘拈花⽟手’这般武林异宝,一来自是因为谢大侠慷慨厚爱,再来却是全靠袭兄不远千里前来报讯之功公冶拙人虽愚昧,却最知恩,裘兄若是还有什么事需要公冶拙之处,只管说出便是,公冶拙无不从命。” “飞鹰”裘逸微微一愕,目光虽然不可遏止地露出喜⾊,但神⾊间却又有三分被别人料中自己心意后的窘态,嗫嚅着道:“在下的确有个不请之请,但亦自知…” 公冶拙目光一亮,接口道:“无论什么事,公冶拙无不答应。” 只见“飞鹰”裘逸凝视着自己,面上半惊半喜,似是想不出自己的心意,面上遂越发露出令人情任的和蔼笑容,袭逸果然忍不住道:“在下的请求,对别人说来,虽似过份,但对公冶先生说来,却另当别论,谢大侠将两伪一真三只‘站花五手’,分贮三方锦匣之中,其中真假,虽然谁都无法知道,但公冶拙先生的神通能力,却不难情出八九,是以袭逸想请公冶先生事完之后,取走两方锦匣,留下一匣,作为袭逸的纪念之物。” 他语声微顿,似是不胜委屈地叹了一声,仰天缓缓叹道:“在下虽与‘长⽩派’略有情,但情并不深厚,此次万里奔波,幸好还能得到公冶先生的了解与赐与,否则真是…” 他又自长叹一声,结束了自己的话,公冶拙暗中冷笑,口中却毫不迟疑地笑着说道: “裘兄古道热肠,此次为着江湖道义,不忍见到‘长⽩派’的灭门之祸,所受辛苦艰难比公冶拙何止超过百倍,谢一奇纵将‘拈花⽟手’赠与裘兄,亦不为过,公冶拙心中只会觉得赞同,绝不会觉得不公,如今袭兄既如此说,公冶拙焉有不愿之理。”“飞鹰”裘逸大喜道: “公冶先生慷慨大度,实非常人能及。 公冶拙微笑接口道:“不过裘兄苦命公冶拙先取两匣,公冶拍不敢从命,如果袭兄不以公冶拙为贪得之辈,还是请袭兄先取一匣,方是正理!”“飞鹰”裘逸大喜之下,似乎还待谦谢两句,公冶拙已是摇手道:“公冶拙平生行事,言出必行,从无更改,裘兄不必再推辞了!” 话声顿处,突地以手加额,长长打了个呵欠,又自歉然道:“连⽇奔波,加以年老病疾,是以稍感倦乏,还望裘兄怨我失礼之罪。”“飞鹰”裘逸纵然笨到极处,此刻自也知机,一面千恩万谢,一面告退。 夕西下,暮⾊已临,九华山上“丹桂山庄”的大厅之內,烛影摇红,菜香洒热,公冶拙说到这里,仰天笑道:“那‘飞鹰’袭逸当真是将我看成了无知小儿,可以随便戏弄,我既无未卜先知之能,亦无隔物透视之力,却怎知盘中物之真假,他们若是先就弄了手脚,我纵然先取两区,又有何用,是以我不如叫他先取,如此一来,他必定要在匣上弄些标志,一拿就拿个真的,将两个无用的废物,留下给我,可是…” 胡子⽟微微一笑,接口道:“可是他这番妙计纵然骗得过别人,怎能骗得过公冶拙。” 公冶拙哈哈笑道:“在下心中其实早有算计,眼见他自以为得计地出了房门,我却尾随其后,他回房以后,満面喜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在窗外见到他的人影,不佳地在房中打转,我心中也不住地暗笑!” 话声微顿,布菜施酒,忙了一会,接着又道:“我知道他必有花样要弄,是以耐心等候,过了一会,更深人静,他果然悄悄推开窗户,一掠而出,我暗暗跟在⾝后,他竟毫无察觉…” 无星无月,万籁俱寂“飞鹰”裘逸施展⾝形,在重重屋面上极其小心留意地不住飞掠,稍闻声响立刻伏下⾝形,似是尽量要躲开“长⽩派’门人的耳目,公冶拙不觉暗中奇怪:“难到他此举并未与‘长⽩派’串通么?” 却见候忽之间“飞鹰”裘逸的⾝形,似乎已至“灵长观”外,他游目四顾,查看半晌,突地微伏⾝形,向左侧一个孤零的小院中嫁去。 公冶拙不噤又自微皱长眉,暗中奇怪:“他去这孤零院落作甚?这院落之內,住的又是谁人?”“灵长观”前后內外,一片寂然,只有这座孤伶院落的窗纸之內,还有⻩昏的灯光映出!只见“飞鹰”裘逸掠至门前,轻声扣门,门內立刻有一个嘶哑的口音,沉声问道: “是谁?”“飞鹰”襄逸回头四望,确定了四下并无人迹,方自轻声道:“是我!裘逸!” 房门立刻“呀”地一声,开了半线“飞鹰”袭逸一闪而人!远远伏在屋脊暗之处的“三绝先生”公冶拙进也微张双臂,掠至这座孤伶院落的屋脊以上,心中却暗中思付:这院落之內,住的绝不会是“落英神剑”看院中荒草漫漫,似未经常打扫,就连房门,似乎亦非经常开启,是以开门时方会发出“呀”地一声,难道里面的,便是那双⾜已残的“⽩鹰”自冲天么? 思忖之间,只听屋內那嘶哑的口音,又自低叱一声说道:“棋几,出去,如有人来,无论是谁,都不许放他进到院中!” 又是“呀”地一声门响,一条小巧的⾝影,快步而出,掠至院门之外,屏息伫立于暗影之中,显然是在守望,公冶拙沉昑半晌,自恃绝技,竟施展绝技,躬⾝曲在屋后滴雨长横以內。 长檐窗户,面北面建,正是当风之处,凛烈山风,将窃纸吹得隙甚多,公冶韧不噤暗暗感这天助方便。他极为容易地便找着了一条隙,凑眼望去,只见房內陈设简陋,一几数椅,萧然而列,向门之处的一席木榻之上,斜倚着一个发召蓬,全⾝⽩⾐、鹰鼻鹞目的瘦长老者!榻边并放两只乌黑拐杖,在灯光下毫无光泽,绝非铁制,这老人须发苍⽩,面上皱纹却并不甚多,显见他头上苍苍⽩发的由来,小半是因为岁月侵人,大半却是因为怀痛苦,心情寂寞! 公冶拙目光动处,便已知道自已猜测不错,屋內木摄上的⽩⾐老者,必定就是昔年曾纵横江湖一时的长自⾼手“⽩鹰”⽩冲天了! 只见自冲天目光如鹰,四下一转,沉声道:“裘兄,你此来可曾留意查看,⾝后有无缀尾跟踪之人!”“飞鹰”裘逸微笑头摇道:“小弟别的不说,难道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么?⽩兄未必过虑大甚!” 公冶拙听得不噤心中暗暗好笑,只见⽩冲天缓缓拾起手来,微抚须间的⽩发,长叹了一声,沉声说道:“岁月消磨,候然八年,裘兄,你如也像我一样局居斗室八年,只怕你也会像我一样多虑了!” 语声傲顿,又自长叹一声,突地抬起头来,轩眉朗声问道:“昨夜发生之事,我巳完全知道,公冶拙既然已到,可曾答应我师兄的条件,分三次”“飞鹰”裘逸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満面喜⾊地接口说道:“事情出于意外的顺利,公冶拙不但答应了令师兄的条件,而且还答应将那三方锦匣,分我一匣!” ⽩冲天目光一亮,但却冷哼一声,沉声道;“也算这厮知机,不然他只怕连命都无法带下山去了!” 公冶拙闻言心头一凛,既惊且怒,却听⽩冲天又自沉声接道:“我木锡之下,早已备妥一方与那三方一式一样的锦匣,里面也放着一只伪制⽟手,你可将之取出,立刻到大殿神宪以內,将那缚有紫⾊段带的锦匣换出,然后…”“飞鹰”裘逸又自微微摇手,截断了他的话,含笑说道:“人助你我,连这重手续,都不用多费,那公冶拙故作大方,居然叫我先选一方锦匣,到时我就迳直将那缚有紫带的锦匣取来,公冶拙回山以后,纵然发觉⽟手属伪,最多也不过只能暗叹自己倒霉,非但怪不得你‘长⽩派’,也怪不得我,而且此人一生行事,倒的确是言出必行,永无更改,他既然已答应我先选一匣,恰巧而又被我取去真品,以后也不致再向我取回,⽩兄妙计,当真是超人一等,好教小弟佩服!” 他満面喜⾊,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目光动处,只见⽩冲天的两道目光,正自利剪般望向自己,语声立顿,⼲笑一声,又道:“就是他⽇后还有追悔之意,那只‘拈花⽟手’,也不在小弟处了,⽩兄,你说是么?” ⽩冲天目光如箭,默然凝视半晌,突又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小弟残废八年,食于此,寝于此,有如待死之囚,今后是否重返夭⽇,报复深仇,所有希望,全在袭兄一人⾝上了。”“飞鹰”袭逸目光一凝,含笑说道:“你我数十年过命情,自兄之事,岂非就如同小弟之事一样,小弟一将那‘拈花⽟手’得到手中,立刻就兼程赶赴‘须弥境琅牙洞’,寻访⽩尼说的那‘无名老人’,凭这‘拈花⽟手’,去问他讨一瓶‘再造灵祭’,再赶回来医治⽩兄之伤。” ⽩冲天长叹接口道:“只要小弟伤能够痊愈,非但⽇后为牛为马,必报裘兄大恩,而且一定将小弟昔年所蔵的一份珍宝,赠与袭兄,万万不会食言,袭兄放心好了!” 裘逸又自一笑,转开话题,向⽩冲天谈起昨天“崆峒三剑”寻仇的经过。 说到这,公冶拙又自朗声一笑道:“他两人在屋內打得満腹如意算盘,却不料我在穗下听得清清楚楚,等到裘逸转开话题,我便悄然掠至‘灵长正殿,将殿中神龛以內的三方锦盒之上彩带,重新换过,然后回房蒙头大睡。未出十⽇,那帮关外马贼,果然纠众而来,为首之人,竟是我昔⽇浪游关外时在黑龙江畔救起的一个儿孤,就连他的姓名‘于弃’,亦是我取,见了我自无话说,声盲从此绝不再犯‘灵长观’,而且苦苦哀求我等到长自事完之后,到他那去逗留数⽇!” 他极其得意地微笑了一下,接着又道:“又过了两⽇,我那方外至,五台山明镜崖七宝禅寺的‘木肩大师’,竟领着座下四大护法,以及十大弟子,专程而来,见到我竟在‘灵长观’中,自然甚是惊喜,我便将此中误会,向他一一解释,他仔细分析之下,亦觉极有可能是他人嫁祸,与我抵⾜长谈夜一,便下山他去。而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七宝掸寺中的两件异宝,竞也是昔年天香故物!” 胡子⽟、许狂夫对望一眼,胡子⽟神⾊不变地淡然问道:“那两件天香异宝,可就是江湖传说的‘夺命⻩蜂’与‘驻颜丹’么?” 公冶拙顿首道:“正是此物,是以‘木肩大师’才会不借劳师动众地远赴关外,他临走之时,曾对我说,真正盗宝之人,已被他猜中几分,我问他究竟是谁,他只是莫测⾼深地回答我:‘到时自知’,并说等到擒得盗宝之人以后,定必押到‘灵长观’来付谢一奇发落!” 胡子五微微一笑,暗付道:“那盗宝之人,只怕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人能擒提得到了!” 口中却含笑说道:“在下久闻五台‘木肩大师’之能,想那盗宝贼纵有三头六臂,也未见得能逃脫‘木屑大师’的手掌!” 公冶拙仰天笑道:“正是,正是,我⽇⽇夜夜都在为‘木肩’默祷,只望他能重得 ” 说到这,语声戛然而顿,似是生怕下面的话,会怈露自己的心意,微微一笑,转口说道:“第二天我便向‘落英神剑’告辞,他又替我摆下钱别之宴,这时我已知道他并非存心骗我之人,是以亦对他无甚恶感,后来‘飞鹰’裘逸果然満面喜⾊地将那上缚紫带的锦区取去,而且一下长⽩山,立刻便与我分手道别,我想到他如将这礼品带到那‘须弥境’去,而被那‘无名老人’发觉时的情况,心里实在好笑!” 语声又一顿,突地以手一拍前额,口中道:“是了!‘欺人者死’!‘飞鹰山庄’中所发生的惨案,难道就是那‘无名老人’发觉自己灵药被他所骗,是以便杀之怈愤么?”“铁扇赛诸葛”独国微张,许狂夫却已拍掌大呼地说道:“极是,极是,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突地许狂夫浓眉一皱,沉声道:“正是那‘无名老人’的名字,我怎从未听说过,‘须弥境,琅牙洞’这个地名我也是首次听到!”公冶拙亦自皱眉沉声道:“在下少年时虽也曾浪迹四海,但这‘须弥境,郞牙洞’是在哪里,却实在不知道,不过此事既有这条线索可寻,只要找到‘⽩鹰’⽩冲天后,真相大约便可知道,两位如要为友复仇,想必亦非难事了。” 他长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胡子⽟独目內,光芒流转,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是不住地饮酒,一时之间,大厅內又复默然!“飞鹰山庄”內的无头⾎案,至此又似略现端倪! 是夜胡子⽟、许狂夫二人,自然便留宿在“丹桂山庄”以內,翌⽇清晨,许狂久便嚷着要到长⽩山去,寻那“自鹰”公冶拙再三挽留着道:“两位既到此间,好歹也要等到‘丹桂飘香赏月大会’过后再去!” 而胡子⽟竟也答应,许狂夫唯他马首是瞻,见状亦无话说。数⽇之后,陆续便有一些江湖枭雄、武林豪士,结伴到九华“丹桂山庄”来。“三绝先生”公冶拙一律竭诚招待,此刻胡子⽟在留意观察之下,已对公冶拙的心为人,略有了解,但对他此次举办“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的真相,越发奇怪,若说他是真的想将“拈花⽟手”公诸天下,让武林群豪,公平竟争,胡子⽟实在难以相信,若说他是想以此引武林群豪来到“丹桂山庄”然后加以陷害,则又无此必要。 若说他本意是想将盗得“夺命⻩蜂”以及“驻颜丹”之人来,那么以“三绝先生”的心智,难道不会想到,那人纵然来了,也不会将此两件异宝取出这就正如胡子五不会将之取出一样! 胡子⽟心念数转,也想不出此事的原因头绪,只有静观待变。 八月十⽇“丹接山庄”之內,已是群豪毕至,但胡子⽟冷眼旁观,却觉公冶拙似乎还在期望着某一人前来,但此人是谁,公冶拙既不说出,胡子五亦也不便动问! 九华山上,丹桂果已飘香,胡子五负手丹桂枝下,仰望明月,只望这一⽇快些过去!因为他心中有许多疑团,都要等到明⽇八月中秋才能释然!但是这一⽇却似偏偏过得分外缓慢! 文学殿堂 ⾚雷扫校 WwW.LaN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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