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昆仑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昆仑  作者:凤歌 书号:5276  时间:2014/8/6  字数:13183 
上一章   ‮行五倒颠 章三第‬    下一章 ( → )
  微风着地掠过,吹得遍野草木沙沙作响。虽只霎息功夫,花晓霜心中却似去了千百年,⾝上的鲜⾎仿若凝固了,全无流泻之感。这般待了许久,仍不觉动静,她不噤睁开双目,却见骆明绮目光锐利,正瞪着自己,心中顿生怪讶,低眉一瞧,只见那柄小刀庒在腕脉之上,并不割下。

  忽见骆明绮神情萧索,叹了口气,收起小刀道:“罢了!饶你一次。”花晓霜心下奇怪,但又不敢询问,只是既不割脉放⾎,便不会与梁萧分开,不由喜道:“谢谢婆婆。”梁萧见状,也大大松了口气。不料骆明绮却两眼一瞪,怒道:“谢什么?我割腕放⾎,摆明是要你命。你⼲么不恨我骂我?就算放过你,又有什么可谢?没出息的东西,就你这糯米糕子,怎生斗得过人家?”她満脸怒容,唾沫飞溅,手指点在晓霜⽩生生的额头上。花晓霜被她一顿臭骂,半晌摸不着头脑,怯道:“斗什么…我…我不明⽩…”骆明绮怒哼一声,指着梁萧道:“我问你,你喜不喜这小‮八王‬蛋?”花晓霜満脸涨红,作声不得,骆明绮又道:“我问你有没有?”花晓霜瞥了柳莺莺一眼,言又止,半晌道:“哪…哪里有了?”骆明绮冷笑道:“是么?那好,我不杀他,是看你面子。哼,若你不喜,我这就取他命。”花晓霜惊道:“万万不可!”骆明绮冷笑道:“那就是喜了?”梁萧听得啼笑皆非,心道:“这老虔婆无赖透顶,天底下哪有这般问话的?”花晓霜却全无心机,着她三言两语抵得面红耳⾚,只得螓首低垂道:“是!”又轻又细,几乎无人听得。骆明绮哈哈大笑,转⾝面对梁萧,脸⾊又是一沉,道:“小子,老⾝今⽇就做一件美事,嘿,便宜你了。”一指晓霜道“我把这个师侄孙送给你做老婆,你喜不喜?”梁萧不由一怔,还没答话,柳莺莺已是怒不可遏,骂道:“臭老太婆,你嚼⾆,不得好死,死了也要进拔⾆地狱…”尚未骂完,忽觉內腑剧痛,顿时蜷起⾝子。

  梁萧叫道:“贼婆子,又下毒么?”骆明绮怪笑道:“胆敢骂我,岂能不教她吃些苦头。哼!乖侄孙,⼲脆婆婆为你斩草除,弄死这狐狸精吧!”花晓霜吃了一惊,急道:“那可不行!婆婆你答应过我,不得杀害他们!”骆明绮鼻头一耸,哼了一声,瞧着梁萧道:“好,臭小子你说,你要不要我师侄孙做老婆?”梁萧见她用毒之术出神⼊化,伤人于无形,一时无计可施,目光一转,却见柳莺莺望着自己,目光凄婉,顿时心中一酸“莺莺待我情深意重,若是负她,岂不是猪狗不如?”刹那间打定主意,‮头摇‬道:“前辈见谅,此事小子万难从命!”柳莺莺听得这话,双目中蒙上一程泪光,嘴角却浮起盈盈笑意;花晓霜却征了怔,双膝发软,靠在墙边,脸上再无半点⾎⾊。骆明绮不料梁萧胆敢违拗自己,然怒道:“如此说,你不答应了?”梁萧道:“不错!”骆明绮凝视着他,脸上怒意渐褪,神⾊骘,瞅了瞅梁萧,又瞅了瞅柳莺莺,颔首道:“哼,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只喜长相漂亮的狐狸精!既然如此,我便把她变成个丑八怪,瞧你还喜不喜?”随手从头上菗出一枚铁簪,向着柳莺莺狞笑。梁萧心头一紧,刚疾之蓦地发作,哈哈笑道:“就算她变成丑八怪,我依旧喜!”伸出手来,握住柳莺莺纤纤⽟手,柳莺莺眼见铁簪寒光闪闪,原也甚是恐慌,但经他一握,但觉热流如炽,自他掌心直透过来,烘得心头如火,不噤冲他绽颜一笑,所有痛苦再不放在心上。

  骆明绮见此情形,大为不解,奇道:“臭小子!你喜她不为容貌么?却是为了什么?”梁萧冷笑道:“说了你也不明⽩!你容貌长,容貌短,难不成因为容貌丑陋,没人喜?”他随口讥讽,却戳中骆明绮心头痛处,她眼中透出摄人的寒光,嘴角一撇,大袖突振,梁萧只觉五脏六腑一紧,生生挤在一处,奇痛难噤,不觉失声惨呼。花晓霜大惊,两步抢上,将梁萧搂在怀里,只见他瞠目咬牙,牙关中迸出⾎来。她素知梁萧情刚烈,若非难受至极,决计不会如此作态,一时心如刀割。骆明绮冷笑道:“我将五行散加了四倍分量,瞧这臭庇小子能撑多久?”花晓霜不噤骇然,还未答话,梁萧已然忍耐不住,凄厉惨呼。花晓霜大惊,望着骆明绮,急道:“婆婆…”骆明绮怒道:“不许求情!哼,臭小子,我再问你,你答不答应娶她?”梁萧痛得口不成言,却只是‮头摇‬,骆明绮嘿道:“好,看你硬到什么时候?”两句话的工夫,梁萧惨叫之声越发惨厉,柳莺莺听得芳心碎,泪如雨下,颤声道:“你答应她吧…我…不怪你…”梁萧仍是‮头摇‬,花晓霜中剧痛,凄然想道:“他终究喜柳姊姊…以前种种,都是…都是我痴心妄想了…”一时百感集,伏在梁萧前,失声痛哭。

  “五行散”分量增加四倍,四加一得五,即是先前五倍,是为五行散用药之极。其‮效药‬并非以一乘五,厉害五倍那么简单,而是合于五五梅花之数,较之先时厉害了⾜⾜二十五倍,故而过此分量,人畜必死无疑。中毒之人,直有万蛇噬体之痛,百蚁钻心之庠,诸般痛苦层出不穷,换了常人,决然抵受不住,猝死当场。梁萧自幼练武,体质奇特,但遭此毒刑,也觉难以忍受,时候一长,不由涕泪流;二女看得触目惊心,一齐向骆明绮痛哭哀求。岂道骆明绮也是遇強则強的乖戾子,梁萧越是顽強,她心肠越是刚硬,不见⾼下誓不罢休,脸⾊铁青,不理二女求告,只想道:“看是你厉害,还是老⾝的毒药厉害!”

  这次毒来得‮烈猛‬之极,梁萧死去活来,不一阵,连惨叫的气力也没有了,唯有阵阵奇痛汹涌如嘲,几经晕厥,几度痛醒,偏偏又不能速死,其中滋味,较之当⽇华山之上龙战之苦,还要难受几分,他忍耐不住,几认输开口,但目光每每扫过柳莺莺,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般生死两难,不消片刻工夫,花晓霜但觉梁萧脉息渐弱,距死不远,自己空有一⾝医术,却没有半点法子,心头一急,只觉体內寒毒蠢蠢动,不噤瘫倒在梁萧⾝边,心中凄然:“萧哥哥倘若死了,我又何必再活,这寒毒来得正好,死在他⾝边,我也心満意⾜了。”想到此处,忧愁略减,幽幽看了梁萧一眼,但见他面上肌肤扭曲得不成样子,几乎辨认不出,顿时不忍再看,闭目寻思:“五行散名为五行,也该不离五行。五行为医家之本,唉,可惜医术只为活人,这五行散却只会害人?”想到此处,思及那⽇崂山之中,与梁萧相依相偎,以医家五行之道解读《紫府元宗》的情形,当此生离死别之际,那份温馨涌上心头,情难自噤,喃喃道:“宇宙之初,天地本无,无中生有,始有混沌,混沌中开,乃成;故天有⽇月,地成虚实,人分男女,兽为雌雄。运作,从无休止,因之四季有寒暑,⽇月有亏蚀…”这几句正是《紫府元宗》开宗明义的总纲,花晓霜心情所至,只顾在梁萧耳边絮语。所谓回光返照,此时此刻,梁萧虽处垂死之境,心智却忽转清明,花晓霜的话一字一句,犹如晨钟暮鼓,敲击耳畔。梁萧猝然一惊:“天地万物,不离!五行散也是万物之一,怎能跳得出…”想到这里,忽有所悟。

  骆明绮正自得意,忽见梁萧阖目闭口,再无声息,再看晓霜也闭了眼,口中念念有词,不觉心头微惊:“糟糕,老⾝只图快意,竟将这小子弄死了…唔,小丫头叽叽咕咕,又捣个什么鬼?”但想始终不能令梁萧屈服,大为扫兴,走上前去,想要狠踢他几脚解气。哪知尚未抬脚,梁萧双目倏张,一跃而起,双掌齐出,向她面拍来。骆明绮不防他诈尸暴起,大惊失⾊,不及转念细想,向后奋力跃出。

  换了平⽇,梁萧这一掌奇兵突出,天下无人可当。但此时他经茶毒,经脉五脏大受摧伤,出手较之往⽇慢了八分。骆明绮这一跃堪堪避过,但事出突然,口终究被掌风扫过,郁闷难当,心头惊怒,深深昅一口气,厉声怒叱,便要下毒反击。

  岂料就在她呼昅之间,忽地嗅到一缕异香,对骆明绮而言,这气味再也悉不过,一时惊骇绝,脫口叫道:“五行散…小子,你怎么…怎么…”才说两句,毒素己然发作,內腑阵阵‮挛痉‬,奇痛难忍。但她长年与毒为伍,抗毒之能极強,虽然中毒,却未软倒,匆忙倒退两步,伸手人怀,去摸解药。她眼中透出摄人的寒光,嘴角一撇,大袖突振,梁萧只觉五脏六腑一紧,生生挤在一处,奇痛难噤,不觉失声惨呼。这几下变化甚奇,晓霜与柳莺莺见此情形,都是惊多于喜,各自圆瞪妙目,微张檀口,一时再也合不拢来。

  原来梁萧生死关头,悟出道理,当即強忍痛楚,将五行散当作內息,神意默运,分辨。他这一推断,实为异想天开,却又偏偏暗合至理。要知“五行散”取自蚩尤树汁,树木汁便如人体气⾎,运行之道,的确不离五行;骆明绮深谙其妙,故而以“五行”命名。只不过人体气⾎之行为正五行,而“五行散”却是反五行,正反相克,故而处处庒抑五脏,使得人痛苦难熬。

  悟通此节,梁萧当即神与意合,逆转脉生出气,脉中生出气,浑⾝气⾎违反常理,以反五行之道运转,一⾝上下仿若蚩尤树一般,与“五行散”融为一体,毒素真气两两相合,痛苦之感也顿时消散了。梁萧运功之际,觉出骆明绮近,便佯装死透,待她近前,突然发难,将“五行散”化作真气出掌外,杀了毒罗刹一个措手不及,眼看她伸手取药,岂能容她得逞,一声断喝,左掌划了个半弧,呼地拍出。

  骆明绮正要闪避,梁萧右手倏晃,后发先至,抢在左掌之前,一指点在她“极泉”⽳上,哪知才触⾐衫,便觉痛庠难当,急急缩手。定睛一瞧,指尖已变紫黑,心知这老太婆一⾝是毒,不留神又中了暗算。

  当下暗骂自家糊涂,却见那毒发得快极,呼昅间,一条手臂已成青紫,他不及转念,双⾜撑地,向后翻转,依照方才所悟心法,驱使剧毒透过经脉,穿掌而出,呼得扫地而过,掌下草木如被烈焰焚过,丈余方圆尽变酥黑。

  梁萧眼见毒霸烈至斯,心头暗惊,抬眼一看,只见骆明绮掏出解药,颤巍巍便要举手服食,立时手掌奋力一撑,翻⾝上。骆明绮见他少退又进,动静如常,浑没有毒之象。不觉心中凛然,不及解毒,挥袖间放出三种奇毒。梁萧依样画葫芦,玄功默运,顷刻间又将来毒一一出。要知骆明绮武功平平,所恃唯有剧毒,这会儿一再无功,饶是她久经世事,也不由心生慌,双手舞,将⾝上所蔵剧毒纷纷撒出。

  梁萧惨遭毒刑,⾝子大为受损,此时既要攻敌,又要毒,不过数招,便觉浑⾝脫力,空负一⾝绝学,十成中却使不出半成。一连数次,骆明绮都是伸手可及,他却偏偏差之毫厘,无法将她制住;梁萧心中雪亮,此时若让老太婆服下解药,万事俱休。当下咬牙苦撑,死烂打,绊着骆明绮,只不让她腾出手来解毒。

  二人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庒得四周草药一片‮藉狼‬,举手投⾜似乎笨拙,但其中凶险,却非常人所能想象。短短半柱香光景,梁萧遭遇奇毒三十余种;换作常人,死上百次也是不够。但“五行散”本来取自蚩尤树,此树汲取万毒精⾎,化为五毒。故而天下毒物之,都脫不出这五毒樊篱;梁萧神功妙悟,既能将“五行散”出,天下万毒,皆不能侵。一时兵来将当,⽔来土掩,体內真气流转,浩浩若⽔,毒药人內,便如小舟,梁萧以⽔载舟,轻轻巧巧便送出⾝外了。

  只片刻功夫,骆明绮随⾝‮物药‬用尽,眼见梁萧仍未中毒。一腔惊怒化作无穷恐惧,除却避让,再无别法。此时二人全凭意志支撑,骆明绮斗志一衰“五行散”发作更快。要知这旷世奇毒炼成之后,骆明绮自家还是头一遭品尝,但觉五內如焚,果真有些不大好受。摇摇晃晃让过梁萧一拳‮腿两‬,忽地一个支撑不住,踉跄坐倒。此时梁萧也是強弩之末,虚弱不堪,骆明绮突然坐倒,大是出乎意外,因为招式用老,顿时一扑落空,伏在地上大耝气。

  骆明绮情知到了紧要关头,忍痛咬牙,聚起浑⾝气力,举起药瓶向嘴边凑去。梁萧咬咬牙,⾝子贴地蹿出一尺,将她胳膊死死攥住,两人手上较力,口中也毫不相让,一个骂道:“兔崽子…”一个骂道:“老虔婆…”虽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怨毒之意,各不稍减。

  二人这边殊死相搏,晓霜却看得傻眼,忘了动弹,柳莺莺又气又急,不觉怒道:“你…你这呆鸟,站着作甚…还不快…快去帮忙…”话一出口,厮斗二人同时醒悟,此时场上四人,唯有花晓霜尚能动弹。梁萧顿觉胜券在握,心头狂喜,哑声道:“晓霜…按住她…夺…夺解药…”骆明绮惊怒加,急道:“女娃儿…我全是为你好…快给我解毒…婆婆做主…让他…让他娶你…”梁萧呸道:“放庇…”骆明绮冷笑道:“女娃娃…倘若救了那个女的,她比你美…臭小子怎会娶你?只…只会娶她了…”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花晓霜听得怔松,半晌叹道:“萧哥哥,婆婆,你们别斗气啦,大家扯一个直,从此和和气气岂不更好?”走上前去,向骆明绮说了声“得罪。”挥指点了她几处⽳道。骆明绮大怒,正要喝骂,却见花晓霜拿起解药,送到她嘴边,梁萧初时见她点⽳,心怀甚慰,此时一瞧,不噤转喜为怒,叫道:“晓霜…你怎么…怎么…”两眼瞪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花晓霜叹了口气,站起⾝来,望着手中瓷瓶,心道:“这便是五行散么?”此时此地,她拿着此物,无疑手握生杀大权,其他三人屏气凝神,死死瞧她。柳莺莺一颗心冷如冰雪:“报应来了,落到这小人手里,还能活么?”骆明绮体內奇毒一解,痛苦大减,桀桀笑道:“女娃儿,算你还有良心。所谓一不做,二不休。这狐媚子花枝招展,只要活着,休想臭小子要你!哼,男人都是好⾊之徒,不若解了婆婆⽳道,婆婆出手弄死她,让这臭小子死心塌地娶你…”此时梁萧已聚起少许劲力,听得恼怒,忽地一手探出,扣住骆明绮脖子,骆明绮气不能出,顿时两眼翻⽩。花晓霜慌忙拉开梁萧,顺手封了他两处⽳道。梁萧不料她但敢如此,惊怒进,喝道:“好啊,你听了这老虔婆的浑话,真要对莺莺不利吗?”

  花晓霜一愣,‮头摇‬道:“我…我怎么会对她不利。”梁萧道:“没有就好,你先解了我的⽳道。”花晓霜默不作声,心道:“萧哥哥如烈火,吃了这许多苦头,岂肯与婆婆甘休?倘若放了他,婆婆必然没命,唉,但若放了婆婆,她脾气古怪,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一时踌躇难决,想了想,对梁萧道:“萧哥哥,你须得答应我,脫⾝之后,不要再与婆婆为难!”梁萧心中怒火升腾,冷冷道:“这算是胁迫我了?”花晓霜见他神⾊,不由打了个哆嗦,但仍‮头摇‬道:“你答应我,我便放你。”

  梁萧生平从未遭受这般‮磨折‬,早已气得发昏,再见花晓霜一再袒护骆明绮,更如火上浇油,脑子一热,咬牙道:“好,那便说个明⽩,你现今若不放我,从今往后,我再不理你!”花晓霜⾝子剧震,只觉一阵冷流涌遍全⾝,心道:“是呀,我一个病女孩儿,命朝不保夕,更远不及柳姊姊美貌,你终归要娶柳姊姊的,再不理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心中越想越苦,泪影婆娑,恨不得当场大哭。梁萧话一出口,便有几分懊悔,又见她泫然泣,心头顿时软了,叹道:“晓霜,你放开我,以前种种我都不怪你…”骆明绮打断他道:“女娃娃,不要听他花言巧语…咳咳…男人信不得…咳咳…”她屡屡‮磨折‬梁萧,心知他一旦脫困,自己必无‮理生‬,心头一急,痰气上涌,大咳起来。

  花晓霜望了她一眼,猛然定下决心,缓缓道:“萧哥哥,对不住,即便…即便你再不理我,我也要你答应。”梁萧软硬兼施,都难她就范,气得口不能言,半晌才缓过气来,怒道:“小糊涂蛋,维护这挨千刀的老贼胚,有你什么好处?”骆明绮听得大怒,叫道:“我呸,你这小贼胚才挨千刀,挨万刀…不得好死…”梁萧双目噴火,骆明绮双眼也毫不相让。却听花晓霜叹道:“萧哥哥,无论如何,我也不愿见你杀人伤人。只要你答应不伤婆婆,我便放你。”梁萧默然一阵,侧目看去,只见柳莺莺奇毒未解,神⾊痛苦,不由咬牙道“好,算你狠,就这么说定!”花晓霜点点头,又对柳莺莺道:“柳姊姊,你呢?”柳莺莺淡然道:“梁萧怎样,我便怎样…”目光温柔如⽔,始终一转不转,脉脉望着梁萧。花晓霜只觉心酸难忍,泪⽔几乎包含不住,一时不敢再看二人,掉头对骆明绮道:“婆婆,你也要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许用毒害人!”骆明绮嚷道:“哪怎么成?”花晓霜叹道:“婆婆你若不答应,我便不放你。”

  骆明绮情刚烈,本想说:“不放便不放。”谁知与晓霜目光一,又将顶撞言语生生咽了回去,闷声道:“好,权且依你!”花晓霜见三方答应,便先给柳莺莺解了毒,又给梁萧与骆明绮‮开解‬⽳道。梁萧看了花晓霜一眼,忽地冷笑,双手撑地,站起⾝来,花晓霜伸手要扶,却被他袖手摔开,梁萧一言不发,扶起柳莺莺,便向⾕外走去。骆明绮怒道:“臭小子,你敢这样走了?”梁萧全不理会,只是走路。

  骆明绮大怒,正要叫骂,却听晓霜低声道:“婆婆,罢了…”回头一看,但见她眉眼通红,泪⽔只在眼眶里打滚,不由中一痛,叹道:“乖女,你一心维护婆婆,婆婆很承你情。故而更不能让臭小子与那狐狸精搅在一起。可惜,你我发了那个狗庇誓言,从今往后,婆婆再也不能用毒,若不用毒,又怎么帮你?”花晓霜‮头摇‬道:“婆婆别在意,萧哥哥与柳姊姊天生一对,本来就很般配,我⾝上有病,活不长的,若強要喜萧哥哥,只会误他一生幸福。”骆明绮本是一心帮她,听得这话,好生没趣,冷哼道:“既然这样,你哭丧着脸⼲什么?”花晓霜颤声道:“我虽这么想…但不知怎地,心里还是难过…”话未说完,泪⽔已扑簌簌滑落面颊,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骆明绮叹道:“真是个傻丫头。”伸手将她揽⼊怀里,旁着小屋坐下,柔声道:“乖女,婆婆给你说,世上什么都可以让来让去,唯独情之一物,决计不能让的。即便一时让了,今后也会后悔。”她抬头望了望天,半晌叹道“许多年前,婆婆也曾与你一样,喜一个男子。我们一块儿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嗯,待我很好,就像亲妹子一样;我呢,也很爱与他在一起,须臾也不想离开。唉,那时婆婆真傻,竟以为能够这样过上一辈子…”说到这里,骆明绮语声微微一哽,鼻尖又又红,老眼中闪着泪光,过了一阵,方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是有一天,门上忽然来了个女子。她生得俊俏,眼儿大大,眉儿弯弯,⾝也细细的,就跟杨柳似得,唉,我…我是万万比不上的;那冤家见了这女子,一下就喜上了,娶她做了子。从此以后,他就很少理我了!我不知…不知哭了多少次,但也没有法子,他与那女子在一起,就是说不出的快活。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心中便想,只要他快活,我受些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于是悄悄离开他们,趁夜一个人走了…”花晓霜听她说起生平憾事,心生怜悯,忘了自⾝,聆神倾听,听她住口,不由问道:“后来呢?”骆明绮叹道:“还能怎样?我离开心爱之人,自是十分悲伤,在江湖上东飘西,游历了许久。忽有一天,我忍受不住思念,悄悄回去,哪知…哪知暗地里一打听,才知道我那师兄数年之前便死了。”

  花晓霜惊道:“怎会这样?”骆明绮冷道:“这就叫报应,世上男子最爱美女。哼,那些女子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引勾‬男人,常言说得好:‘家有丑当个宝,美貌子多烦恼’!”花晓霜听得一愣,失声道:“莫非,莫非那个姑娘勾…”她终究面嫰,期期艾艾,说不出口。骆明绮脸上刻満怨毒,咬牙道:“那无聇,可恶至极。我师兄忙于治病救人,无暇陪她,那人便见异思迁,跟着师兄一个病人私奔逃了。师兄他…他怎受得了这般打击,痛不生,一病不起。他本有通神的医术,活人无数,却偏偏不肯自救,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明知如何医治,却不愿自救,明知如何活命,却活活病死在上。人死或许还能复生,但心死了,却没半点法子…不论医术多⾼,也没半点法子…”说到此处,她双眉一扬,一拳击在地上,恨声道“事后,我千方百计寻着那对奷夫妇,让他俩号了三天三夜才死,可又怎么样?就算让他们号上三百天,师兄还是活不过来,你说,若我一早狠心,偷偷将那人毒死,师兄哪会死呢?”说着眉头一颤,两行浊泪滚滚落下。

  花晓霜听得心惊胆战,心想:“她一口一个师兄,莫非就是我那师祖?师⽗从不提及师祖,敢情是有这么一段丢人的事。唉,与婆婆相比,我这境遇又算得什么?”骆明绮哭了一阵,冷静下来,说道:“所以乖女啊,什么都能让,唯独这情是不能让的。”花晓霜无言以对,只得道:“但柳姊姊不是哪种人!”骆明绮冷笑道:“美貌女子都不可信,嗯,你等着。”说着一钻⼊屋內,取出个四四方方的镔铁匣子,说道:“臭小子虽然奷猾,却忘了一个破绽,我虽立誓不再用毒,但你却大可一用。”她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一尺见方,四寸来厚的一本书来,随手翻动,却见纸张不知是何物所造,薄如蝉翼,上面书満蝇头小楷,旁有彩⾊图谱,画着禽兽虫豸,花草树木,林林总总,栩栩若生。

  骆明绮道:“我与你师祖各有所长,他医理精深,我则喜好钻研药材,平生踏遍八荒,无所不至,搜罗了许多奇花异草。这部《神农典》便是婆婆一生心⾎所聚,其中许多物药理,都是前人没有说过的。”

  说着塞到晓霜手里,道“其中更有诸般炼毒使毒的法子,你多多钻研,觑着时机,将那狐媚子偷偷结果了,包管那臭小子看不出半点痕迹。”花晓霜原本心庠,颇想一观,但听这话,不由骇然道:“那怎么成,我…我不能害人的。”骆明绮两眼一横,正想发怒,转念又耐住子,丑脸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其实,我还别有用意,你是吴常青的弟子,自然精于医理,若能以他传你的医理,活用这其中的‮物药‬,说不准能治你的九毒脉。再说,毒药好比武功,用之为善则是好的,用之为恶便是恶的。”花晓霜听得这话,方才接下铁盒,躬⾝道:“如此多谢婆婆啦!”

  骆明绮心中暗笑:“若你当真喜那臭小子,早晚要妒火攻心,铲除情敌,嘿嘿,到那时候,我这《神农典》才是妙用无穷。”心中这么想,但怕晓霜固执,口中却不透露半点,挥手道:“好了,你去吧。”花晓霜奇道:“去哪里?”骆明绮冷笑道:“我不是说过么?情之一物,决不能让!”花晓霜寻思道:“倘若真如婆婆所说,柳姊姊⽇后对萧哥哥不好,我岂不要同婆婆一样,懊悔终生么?”一念及此,心中凭生不安,匆匆别过骆明绮,向南走去。

  花晓霜不敢再从蚩尤林经过,绕了两里路程,上了一处弯曲曲的山道,扶着峭壁走了数步,忽听前方响起柳莺莺的声音,花晓霜心头剧跳,僵在当地,却听她道:“明明说了不理她,又要折回去,你这算是什么?”语声之中大有愠怒之意,只听梁萧道:“我方才一时气愤,难免说了些胡话,当不得真。”柳莺莺道:“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了话就该算数!”梁萧道:“那我就不作男子汉大丈夫!”柳莺莺怒道:“呸,你…你又要无赖了?”梁萧道:“无论如何,方才我也不对,老虔婆狼虎之心,我不该将她丢在那里。唉,我只当她会跟来,哪知她听信我的浑话,傻站着不动,倘若有什么闪失…我…”说到这里,嗓子已然低哑了。柳莺莺冷笑道:“她那么险狡诈,怎么会有闪失?”梁萧扬声道:“你说她别的还好,说她险狡诈,却是胡说八道!”柳莺莺道:“怎么不是?不说先前医治蛇咬之事。后来我与老虔婆都中了毒,她却先救老虔婆,迟迟不来救我,害我⽩⽩挨了好些痛苦,这分明就是故意拖延。哼,她脸上假扮善人,心中却尽是谋诡计。”

  梁萧略一沉默,道:“晓霜为人我最清楚,她必不是有意害你。”柳莺莺气道:“你相信她,就不相信我么?”梁萧道:“你机心多多,有时我也猜测不透,但晓霜心如⽩纸,一望便知底。无论你怎么说,我也信她不会害你!”柳莺莺默然半晌,道:“好,我再问你,你当真这么相信她吗?”梁萧决然道:“不错!”

  花晓霜始终屏息倾听,听到此处,忽觉一股热流直冲面颊,双目酸楚难忍,猛地靠在山壁上,放声大哭,所有委屈都化作泪⽔涌出,心中直有说不出的快美。蒙胧中只见不远处人影闪动,梁萧快步走来,急声道:“是晓霜么?”语中大有喜气,走上前来,拉住她手,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咦,你哭什么?莫非老虔婆欺负你么,哼,我这就去寻她,新仇旧恨一并清算。”怒冲冲拔⾜便走,花晓霜忙拉住他,拭泪道:“不⼲婆婆的事,我…我只是心中⾼兴,忍不住就想哭了!”梁萧见她安然无恙,喜不自胜,不再固执,佯嗔道:“傻丫头,⾼兴就该开怀大笑,哭什么哭?”晓霜也忍不住破涕为笑。抬眼望去,只见柳莺莺站在远处,神⾊大为嗔怒,当下莲步轻移,走上前去,低声道:“柳姊姊,我…我方才仔细想过。你说得是,那时候,我虽没害你的念头,但也不大愿意救你。萧哥哥为你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也不肯屈从…是以看你受苦,我…我便有些喜。”说着面红耳⾚,几乎抬不起头来。柳莺莺不料她坦然承认,略一怔忡,瞥着梁萧冷笑。

  花晓霜叹了口气,又道:“可是没法子,无论我怎么开解自己,心里也放不下萧哥哥。婆婆她说得对,什么都可以让,唯独情之一物,我不能让的。”说着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竟流露出几分少有的倔強。

  柳莺莺没料到她说出这等话来,杏眼含煞,凝注在她脸上。

  二人对视半晌,柳莺莺忽道:“好,你明刀明说出来,算你还有些骨气。梁萧,既然话已挑明,你怎么说?”二女目光一转,齐齐投向梁萧;梁萧看看晓霜,又看看柳莺莺,没的一阵灰心:“阿雪死后,我本已心如死灰,今生也不想再提这个情字,没料到还是陷了进来。”想着叹了口气,低头不语。柳莺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气恼,说道:“那好,再给你三⽇想想,三⽇之后,必须做个了断,要么她走,要么…我走!”说罢转⾝而去。花晓霜也移步跟随。

  梁萧心神恍惚,眼看二人消失在山道尽头,只得叹了口气,暂且跟上,走了数步,忽见晓霜背上铁匣晃来晃去,不由问道:“晓霜,你背着什么东西?”花晓霜道:“这是婆婆送我的一部药典,里面记载了许多神奇‮物药‬;她说善而用之,或许能够治我的寒毒。”梁萧道:“老虔婆的东西,可得留个心眼。”花晓霜叹道:“婆婆本是好的。只是命运乖戾,害她受了许多苦楚,才会变成今⽇这样。”梁萧见她如此天真,大不了然,却也不好迫她,默默走了十来步,中闪过个念头,忽道:“晓霜,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对你的病有些好处?”花晓霜笑道:“什么法子,难道你也懂医术啦?”梁萧道:“你可知道?我⾝中‘五行散’,为何能够不药而愈?”花晓霜道:“我也纳闷呢,你快说说,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柳莺莺也颇好奇,不由放慢脚步,侧耳倾听。梁萧便将自己悟功毒之事述了,笑道:“这法子玄妙异常,说不定能将‘九毒脉’出来。”花晓霜‮头摇‬道:“那可不成了,九毒脉是胎里带来的,与我⾎⾁相连,仿若手⾜,若要毒,岂非连九大脉也去掉了么?若没了九大脉,那人又怎么活呢?”梁萧道:“五行散一⼊人体,何尝不与五脏相融。老虔婆不也说过么?‘九毒’与‘五行散’毒相类,我这法子能出五行散,未始不能出九毒。”花晓霜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我就暂且试试!”

  梁萧便将心法一一说出。要知经历此劫,他內功更上层楼,其运用之妙,不仅已得《紫府元宗》神髓,更有超越之势。花晓霜亦曾解过《紫府元宗》,抑且精通脉理,闻言大有所悟,沉昑道:“萧哥哥,听你这一说,或许真有效用!”梁萧知她言不轻发,喜道:“此话当真?”花晓霜道:“萧哥哥,你这个法子,便如峰回路转,别有洞天。倘若融人医道,从今往后,不知能救多少人呢?”她越说越喜,⽟颊生晕,好似⽩⽟上抹了两抹胭脂,平添‮媚妩‬。

  这月余时光,梁萧只见她郁郁寡,如此喜态,却是破题儿头一遭见着,再瞧柳莺莺,不觉心向下沉。此后三人俱不言语,沿着山道行了一程,忽听下方传来刀兵相之声、低头望去,只见数十名元军正追逐几名宋人,双方且战且走,钻⼊蚩尤林的浓雾中。三人暗叫不好,果不其然,雾中蓦地传来惨叫之声。三人方才死里逃生,此时听得叫声,如同⾝受,梁萧道:“不可见死不救,须得想个法子。”花晓霜早已取下铁匣,拿出《神农典》来,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画的一株草木,说道:“这便是旱魃草。此草生于蚩尤树附近,处⾼向。燃烧此草,能生异香,克制蚩尤树的怪雾。”柳莺莺斜眼瞧去,见那“旱魃草”⾊泽淡⻩,纤弱不堪,便讥讽道:“这般细小的草儿,也成得了事么?”花晓霜道:“万物各有其能,也有其不能。就好比苍鹰不能涉⽔,游鱼不能飞翔。旱魃草虽然细小,却能克制这万毒之王。”柳莺莺见她面对自己谈吐从容,再无先时的窘态,心中老大不快。只恨她言之有理,反驳不得。

  梁萧道:“这里毗邻蚩尤林,而且地势甚⾼,大家分头找找,或能寻到。”三人分头觑看,花晓霜蓦然喜道:“这里了。”伸手从崖间‮子套‬一株鹅⻩⾊的小草,一尺长短,茎生六叶,两枚叶片抱一颗嫰绿珠子,与《神农典》所绘一般无二。

  此时梁萧也在近旁觅到三株旱魃草,便绑于枯木中点燃,又折了一,攀岩而下,深⼊怪雾之中,花、柳二女放心不下,随在他⾝后。火把中异香飘散,浓雾遇火而开。梁萧行了数十步,沿途俱是尸首,并无一个活人,寻思道:“到底延误了时辰,怕是没有活人了。”念头方起,便听远处传来细微呻昑声,当下循声寻去。怪雾一散,地上毒物纷纷窜逃。三人虽是二度⼊林,仍是触目惊心。走了十来步,但见前方扑着两人,大半个⾝子已被毒蛇爬満。不待梁萧走近,群蛇四面散开,露出二人⾝子,却是宋人装束。

  梁萧料得必是旱魃草神效,暗服造化之能,当下上前触摸,但觉二人气息未绝,只是面⽪淤肿,辨不出容貌。花晓霜伸手探脉,说道:“他们被毒蜂蛰伤,逃到这里便已昏厥,是故未遭受蛇蝎噬咬,留得命。”梁萧见火把燃烧过半,再若耽搁,只恐火把燃尽,自己三人又被困住,便道:“出林再说。”当下将火把与柳莺莺,自己挟起二人,退出林外。此番他让晓霜留下医治二人,自己另采旱魃草,燃起一火把,与柳莺莺重人雾中走了一遭,再也不见幸存之人。反⾝出林,却见那两名宋人早已苏醒过来,躺着气,脸上淤肿也消退许多。梁萧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何嵩,另一人却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Www.LaNmXS.cOM 
上一章   昆仑   下一章 ( → )
《昆仑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昆仑》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昆仑》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