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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绝顶 作者:时未寒 | 书号:5283 时间:2014/8/6 字数:161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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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穿着紧身蓝衣,背负偷天神弓,衬得那矫健的身体中充满了,一股随时弹跃而起的爆发力,再配合他微沉的剑眉、直刺人心的眼神,虽是面容如古井不波,肌肤里仍透着重伤初愈后失血过多的苍白,但那犹如捕食虎豹般的凌厉气势已不知不觉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形成强大的冲击力。 管平做贼心虚,胆战心惊地抢先![]() ![]() ![]() ![]() ![]() ![]() ![]() 诸人与林青虽是素识,但这些年变故太多,六年前林青在 ![]() ![]() ![]() ![]() ![]() 六年不见,但瞧林青面貌身形如旧,眉眼不羁如旧,举手投足间却隐然有一种无法具体形容的变化,如果说六年前的暗器王仅仅名列八方名动之五,如今的林青,却无疑已是驰名天下的宗师级高手,是否能敌得过明将军的 ![]() ![]() ![]() 宫涤尘久闻暗器王林青之名,却是初次与之会面。借林青走向小弦、与自己距离接近之际,忍不住暗运“明心慧照”之功,意 ![]() ![]() 当 ![]() 林青炯然的目光望定官涤尘,含笑道:“宫先生对故人之子有相救之恩,林某先行谢过。”林青的这一眼并不凌厉,毫无威胁,却仿佛有质实物般慢慢渗透入宫涤尘的护体神功,直通他的内心。那情形就似一块石头放于沼泽上,并不用加诸丝毫外力,而是仅仅借重力缓缓沉没,自然而然,没有半分勉强… 林青这一眼瞧得宫涤尘心中微微一颤,虽然并无“明心慧照”察敌心理之效,却让他产生一种自己的计划已被林青识破的感觉。或许,只是因为那清澄坦 ![]() 在此之前,纵然听小弦把林青的本事吹嘘得天花 ![]() ![]() 宫涤尘朝林青一拱手,淡然道:“林兄无须多礼,就算没有与许少侠的一见投缘,涤尘既然身为佛门弟子,亦决不会袖手不顾。”他似是不愿与林青正面相对,转眼望向林青身后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刚才十弟正与千岁、太子等人谈及家师所论的京师人物,所以方才提到凌霄公子之名,绝非贬意,更无丝毫冒犯的意思。” 凌霄公子何其狂一身黑衣,依然是束发长垂,半遮面容的模样,只是少了那份神佛皆惧的煞气。他听了宫涤尘的话,也不多询问,仅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似乎没有丝毫的好奇心,抬眼从席间众人的面上掠过。 管平那 ![]() 何其狂对管平讨好的目光视若不见,仅朝诸人微微点头,以示招呼。他扫视全场已瞧出室酒席布置,当先坐在左首尚空的四席中,大大咧咧地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举杯道:“小弟是个直 ![]() ![]() ![]() ![]() 洪修罗豪然大笑道:“凌霄公子来得不早不迟,可谓是对宫兄评价的最好注解。”何其狂却是一叹:“有‘将军之手’在前,凌霄纵然再狂傲数倍,又有何用?”众人倒是第一次听到何其狂如此谦逊的言词,皆是一愣。细品其语意,好像颇服气明将军的武功,又似乎不乏与明将军一较长短的雄心,一时谁也接不上口。 小弦却是心中一动。宫涤尘把各人来到的时间算得如此精确,林青、何其狂等人进人清秋院的时刻自也在他的算计之中,难道他是故意让何其狂听到自己的最后那句话? 何其狂复又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亦是一饮而尽,喃喃道:“此茶香虽香矣,却不合我的 ![]() 小弦反应极快,立刻想到宫涤尘昨晚曾说,泼墨王乃是极有可能解开蒙泊国师难题之人,再看到席间的笔墨,暗想莫非这难题与书法有关? 机关王白石年约四十,面色白皙,相貌儒雅,大笑人席:“听何兄之言,莫非小弟是酒囊饭袋么?为免宫先生与郭兄这对主人生厌,小弟还是厚颜抢何兄与林兄的一杯酒喝吧。”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本来梅兰堂太子一系与泰亲王等人不无针锋相对之意,言词间各不容让,此刻逍遥一派四人的到来,顿令堂中气氛轻松了许多。 水秀长袖掩 ![]() 骆清幽身穿淡绿长衫,头戴一顶小帽,隐隐可见她的如云发髻,那帽檐下 ![]() ![]() ![]() 那丝巾遮住骆清幽的口鼻,仅 ![]() ![]() ![]() ![]() “水姐姐说笑了,清幽早就不是小女孩儿,岂会被这些大男人吓着?”骆青幽的声音犹如她那妙绝天下的箫音,清雅素定。她缓缓走入席边,在何其狂身旁坐下,亦是自斟一杯香茶,右手端杯,左手将面纱轻轻 ![]() ![]() 她的动作是如此轻柔,神态是如此自然,连小弦这样一个小孩子都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莫名升起一份荒诞的念头:恨不能自己也化身为那一杯清篆,好能一亲芳泽。 官涤尘抚掌而笑:“骆姑娘果然雅致,此茶乃是小弟特意从吐蕃带来,本憋亲自送往白 ![]() ![]() 骆清幽并不抬失,略略皱眉:“左右不过是一杯茶,谁品不是一样,何时品不是一样?又何须劳动宫先生大驾?”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诗酒亦须趁好年华…”宫涤尘耸肩一笑“此茶原本无名,只因 ![]() 骆清幽的眼光停在宫涤尘身上,微微一愕,显然亦未想到来自吐蕃荒蛮之地的宫涤尘竟会有这般一尘不染的外表与从容的淡吐:“宫先生谬赞了,名称再风雅,亦不过是一杯供人止渴的茶。依小妹肴来,诗洒亦无须趁年华,岂不闻聊追短景,不暇余妍之理。” 宫涤尘思索片刻,微微拱手一笑:“骆姑娘说得极是,纵有山林胜地,太过留恋反成市朝。小弟确是太过着相了。” “宫先生何须如此?”骆清幽垂下头,再细饮一口茶,宝剑非因英雄才利,红粉非有佳人才香,纵是没有清幽相品,这‘煮香雪’依然是一个极好的名字。” 除了 ![]() ![]() 他忍不住道:“骆姑姑你有所不知,宫大哥从不喝洒,我还以为他只喝清水呢,想不到竟然喜欢饮茶…”他说到“‘姑姑”与“大哥”时特别加重语气,分明是有意提醒两人辈分有别。在场不少人皆听出这隐含的意思,不免暗暗偷笑。 林青又好气又好笑,桌下轻轻揪一把小弦。心知骆清幽最是脸 ![]() 骆清幽微一犹豫,右手捏住面纱一角,却并不立刻摘下:“水姐姐有所不知,非是清幽不尊重诸位,而是实在有难言之隐…”她瞅了一眼含笑而立的林青,若有若无地一叹,终于将面纱摘下。 小弦终于肴到了天下第一才女的真面容—却见骆清幽淡红的面色,瘦削的脸颊,微翘的小外子,弯而略扬的嘴角,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慵懒之意。如果仅以容貌而论,只怕还未必及得上宫涤尘与简公子,但那慵懒之中却有一种清晰可辨的英武之气。这感觉就如在一汪清澈的水泉中看到了泉底的小石子,水是水,石是石,娇柔与豪迈仿佛已合而为一,却又是如此壁垒分明。那份柔弱与刚强天衣无 ![]() 唯一遗憾的,是骆清幽的右边嘴角竟然生了两个大大的水疱,不但稍稍破坏了这张动人的面容,又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生出“原来她毕竟还是个凡人,并非一个不食人烟火仙子”的亲近之感。 武功高明之士常年百病不生。每个人都想到,只怕是林青前几 ![]() 只有何其狂哈哈大笑:“我说这两天骆姑娘怎么见我时总是躲躲闪闪,原来竟是这般缘故。哈哈,为此当浮一大白!”说罢自顾自地举杯痛饮。 骆清幽眼中闪过一丝既慌乱又欣然的神色,竟也苦笑着端起酒杯,与何其狂对饮。小弦早猜出其中原因,心花怒放,忍不住使劲捏了一下林青的手掌。 泰亲王眼见林青等人一来便抢足了风头,指着堂中那被淡蓝幕布遮掩的对联,望着宫涤尘嘿嘿一笑:“管兄刚才既然己猜出宫先生的秘密就在其中,宫先生何不快快解开我等心头困惑?” “千岁下令,自当遵从。”宫涤尘一整面色“实不相瞒,涤尘此次来京一为吐蕃求粮,二为完成家师的一桩心愿,”管平心思极快:“只看这席中笔墨,莫非是与文采有关?那可是骆掌门 ![]() 宫涤尘摇摇头:“管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是家师留下的一道难题,虽与笔墨有关,但若没有技惊天下的绝世武功,却也万万解答不了。” 洪修罗冷笑:“蒙泊大国师原来是想考考我等京师人物的武功么?”他身为京师三大掌门之一,又是刑部总管,在官场浸 ![]() 宫涤尘不为所动,仍是不疾不徐的口气:“洪掌门可知家师近二十年来一共见过几人?” 洪修罗一窒,但观其为人,不明所以。在场之人谁也不知道宫涤尘为何提到这无关之事一言一行皆大有深意,一时无人接口。 “家师身为吐蕃国师,有些应酬自然无法避免,除去国事大典之外,这二十年来他单独会见的只有七个人!除了小弟与吐蕃王,其余五人或是一派掌门,或是布衣平民。只不过,这五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宫涤尘语音微顿,一字一句道“他们皆是拥有至高智慧之人。” 小弦 ![]() 连沉静的骆清幽此刻都忍不住一丝好奇,缓缓发问:“有何不同?” 宫涤尘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蓦然扬手。挂于堂中的那块淡蓝幕布垂下一角, ![]() 小弦也还罢了,在场诸位高手全是一惊! —那块幕布本是用左、中、右共枚钉子固定,可宫涤尘刚才那看似随意地一扬手,却将右边铁钉凌空拔起。尽管钉子未必人墙极深,将之拔出亦并非需要极大力塑,但若没有极强内力与巧妙的心法。却万万不能似这般凌空逆用真力。宫涤尘瞧起来纤秀文弱,看上去年龄亦不过二十五六,想不到竟身怀如此惊人的武功,恐怕决不在堂中大多数人之下。弟子已然如此,蒙泊大国师的武功又会到达何种境地? 宫涤尘左右手再扬,幕布上剩余的两枚钉子全被拔出,幕布飘然而落, ![]() 小弦喃喃读道:“试…门…天…下!这是什么意思?” 宫涤尘微微一笑:“家师本 ![]() 小弦大奇,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竟需要如此兴师动众?虽然自己书法极差。但只要是个识字之人就可以立刻补上去,难道其中另有奥妙? 其余众人皆是一怔,当然明白蒙泊大国师决不会是因“笔力不济”定是故意如此,不由都凝神细看那四个大字。 宫涤尘长叹一声:“不瞒诸位,小弟虽随家师 ![]() ![]() 小弦瞧那“试门天下”四个大字虽是笔墨淋漓、龙飞凤舞,却也平常,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冷眼瞅着堂中诸人,除了泰亲王与太子外皆是如临大敌般观字不语,连林青的眼中都不时闪过一丝狂热的光华,委实不明自为何会是这样。 良久,水秀怅然一叹:“蒙泊大国师果然写得一手好字,我…补不出。”宫涤尘亦是一叹:“琴瑟王无须妄自菲薄,若有机会请去吐蕃一行,家师必将竭诚一见。” 水秀奇道:“我并没有解出此题,何能得此礼遇?”宫涤尘正容道:“家师曾对小弟说过,看到这个残缺的‘问’字,众人无非有三种态度:一种人拿起笔随意补上,大可以略过不提;第二种人是沉思良久,却始终不敢补,便如琴瑟王这般,可邀去吐蕃一见;第三种人则是 ![]() 小弦听得暗吐舌头,看来自己便是宫涤尘所说可以忽略不计的第一种人,而这梅兰堂中的其余十五人可算是集结了京师中除将军府之外的所有高手,难保其中不会出现第二种人…想到这里,不由转头信心十足地盯着林青。 林青感应到小弦的目光,低声问道:“你可瞧出什么门道么?” 小弦本想直承不知,好胜心起,转头再看向那四个大字。他自幼受《天命宝典》的熏陶,观察极为细致,隐隐觉得这四个大字之中潜藏着一份玄机,奈何他从未习过书法,怎么也瞧不出究竟。忽想到宫涤尘既说此字与武功有关,他试着用弈天诀的心法,依然不得要领,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心想莫说补上字,自己就连这些人为何“补不上”都看不出来…一望着林青期待的目光,悻然摇头。 何其狂亦俯身过来,低声问林青:“你也补不上么?”凌霄公子与暗器王两人知 ![]() ![]() 小弦闻言更是一呆。何其狂既然问林青是否“也”补不上,想必他已自承无能为力了,难道这四个大字真的有什么魔力,令一向狂傲的凌霄公子都认输了? 林青微叹:“我纵能勉强一试,却不知该不该补。”何其狂眼 ![]() ![]() 两人说话极轻,除了小弦、骆清幽与机关王白石,其他人凝神思索,皆未留意。小弦听出林青至少有办法破解此题,不由大喜,刚要说话,却见骆清幽清澈的目光罩定自己,微微摇头。 小弦一怔,他刚才对骆清幽匆匆一瞥,惊于她的绝世容光,不敢多看。此刻在如此近的距离对视,但觉得她目光中如同有着千言万语,既有对自己的关切,亦有一份无言之中的怜惜,忽觉心口一滞,猛然想到自己索末谋面的母亲,是否也会有这样的一双眼?顿时呆住,慌忙垂下头。 在小弦的心目中,林青就如同自己的父亲,而骆清幽既是林青的红颜知己,自然也就和母亲一样。今 ![]() ![]() 小弦眼眶一热,几乎 ![]() 其实骆清幽外表看似少女,今年却已近二十八岁。一般女子到这年纪早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她却一直云英未嫁,独守闺中。求婚者虽络绎不绝,却从无一人如意。其实在骆清幽的心中,这世间能令她心动的男子不过寥寥数人,而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影子,亦只有暗器王林青! 骆清幽与林青相识极早。亦最为投契。她原以为两人牵手一世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奈何林青一心攀登武道极峰。浑不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终于在六年前远赴 ![]() ![]() ![]() ![]() ![]() 前段日子,打探到林青终于要再度入京,骆清幽又惊又喜,这才让两人的知 ![]() ![]() ![]() ![]() ![]() ![]() ![]() 她听林青数度提到小弦,虽然尚未见面,可已将这聪明伶俐、身世可怜的孩子视如己出。只是宫涤尘使人传信白 ![]() ![]() 此刻骆清幽与小弦见面,看他模样虽然并不俊秀,但那一股活泼可爱的顽皮却时刻现于脸上,不由心中亲近,加上刚才听到小弦一心撮合自己与林青的言语,既伤怀林青的有心无情,又疼爱小弦这天真无 ![]() 机关王白石听到林青与何其狂的对话,忽道:“林兄不必考虑太多,蒙泊大师既然设下此局,其心意己明。该来的总归要来,避也无益,至少不能让他瞧扁了中原武林。” 林青闻言一震,他之所以不愿解开宫涤尘之题,乃是明知在京师儿派争权夺利的形势下,蒙泊大国师若真的入京,必会引出更多不可预知的变数。然而此刻他被白石一语点醒,这场比试虽不闻刀光剑火,却已是中原武林。与吐蕃国师的一场武功较量。何况蒙泊大国师既出此题,又让弟子 ![]() 林青缓缓点头:“当局者 ![]() 小弦正茫然间,忽听到林青“当局者 ![]() ![]() ![]() ![]() ![]() 小弦转头看着那“试门天下”四个大字,努力在心中忘却书法与武功…假若把这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看成一幅画,那么画之留白在何处?画之余韵又在何处? 他蓦然间福至心灵:“这四个字就如一个完美无缺的整体,多一笔少一笔似乎都会成为败笔…”此语一出,众人皆讶然望来,显然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何能有这份见识。 管平与简公子互望一眼,同声长叹。管平怅然道:”此言可谓一语中的,这四个字隐含夭机,小弟与简兄皆是甘拜下风。”妙手王关明月、牢狱王黑山与追捕王梁辰亦是面 ![]() ![]() 林青大笑:“许少侠见识不凡,只不过这四个字中虽然 ![]() ![]() 宫涤尘讶然道:“林兄可有把握解题?”林青朗然道:“此四个字浑然天成, ![]() ![]() 以宫涤尘的聪明,一时也把握不住林青的语意:“林兄打算如何?”林青 ![]() 此语可谓石破天惊, ![]() 宫涤尘忽然缓缓上前,来到林青桌边,慢慢伸手打开砚台, ![]() ![]() 林青静静望着宫涤尘天衣无 ![]() ![]() 宫涤尘对林青长身一揖,递笔于前,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又似有一分渴求已久的企盼:“蒙泊弟子 ![]() 林青微笑摇头:“我不用笔。” 官涤尘疑惑地抬眼望着林青。如果说师父蒙泊大国师给他的感觉是无所不知,天下第一高手明将军给他的感觉是无从把握,面面前的暗器王,就是高深莫测。这尘世间唯一让他感到 ![]() 说时迟、那时快,林青长 ![]() 浮于空中的浓墨顿时弹出一块,直朝挂于堂中的那方白绢飞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自绢上赫然出现的四个大字正是:试问天下! 浓墨中飞出的那一块不偏不倚地正击在“门”字正中,写下了那一笔谁也不敢贸然补上的“口”字! 白绢飘竖于空中,墨块发力撞上,白绢却不见丝毫晃动,墨汁亦绝无飞溅,况且墨迹被绢面渗透得稍慢一些,必会 ![]() 梅兰堂中静闻针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试问天下”四个字上。那一个“口”字是如此突兀,虽然同是黑墨所书,但乍望去仿佛白绢上只有一个“口”字,其余笔画都不过是这个“口”字的点缀。这突兀的一笔非但不是点睛之笔,反而将起初的笔意破坏无遗,更是反客为主,熠熠生辉,就似是一位统领重兵的元帅,被四方将士所簇拥,只须他拔剑一挥,就可号令所有士卒奋勇争先、杀人敌阵! 这是集合了林青全一身武功 ![]() 零落的掌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梅兰堂中的寂静。众人这才仿佛从极具魔力的一笔中惊醒,转头看去—明将军面呈微笑,轻轻抚掌,当先踏入梅兰堂,他身后则是望着堂中白绢、满脸惊异的水知寒与鬼失惊。 诸人此刻被林青那一笔所惊,全然忘了礼数,顾不得与明将军寒暄:明将军看来亦不以为意,炯然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林青身上“六年一别,林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林青慨然道:“若是令将军失望,林某又何必入京!” 明将军一晒,巡视全场的目光忽停在骆清幽嘴角边的水疱上,略显愕然,而后似笑非笑道:“骆掌门还能吹箫么?” 骆清幽脸上微微一红,反问道:“难道明兄现在想听?” 明将军豪然大笑:“明某向来有自知之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决不会开口求骆姑娘吹箫 !以免自讨无趣。” 大家见到将军府三大高手突然出现,本都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听到明将军这一句似调侃、似自嘲的话,方才一起哄笑起来。 明将军仿佛此刻才注意到泰亲王与太子,客气地上前见礼:泰亲王被冷落半天,一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勉强一笑,太子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依然谈笑如故。小弦瞧在眼里,倒是对太子更添了些好感。 小弦仍有些怕明将军,勉强打个招呼,又看到将军府大总管水知寒面容清俊,三缕长髯无风自动,静静地站在明将军侧后方,决不多言。若是不知其身份,决不会想到这浑似名士秀才的中年人,就是以一双“寒浸掌”名动天下的六大 ![]() 小弦刚刚听过宫涤尘说到“知寒之忍”总觉得在水知寒那如同 ![]() 管平忽然嘿嘿一笑:“既然将军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却不知看到林兄这惊天一笔,当年的战约还算不算数?”众人才笑了半声,齐齐收住。 林青惊讶望向管平,挑战明将军虽然是他的平生所愿,但今 ![]() 京师的势力关系错综复杂,太子、泰亲王、将军府只大派系明争暗斗不休,而逍遥一派中则既有置身事外之人,亦有左右逢源之士。若非宫涤尘这个来自吐蕃的中间人从中周旋,在清秋院中大摆宴席,只怕绝无今 ![]() 而宫涤尘此举到底有何用意,是否果真如他所说仅为了完成蒙泊大国师的一桩心愿,亦是一道隐含的谜题! 三派之中将军府势力最强,泰亲王次之,太子府最弱。泰亲王自然巴不得有人能击败明将军,若能从武功上打击明将军,天下第一高手的声望一去,将军府毕竟不是皇亲国戚,从此便不足一畏。但对于林青挑战明将军之事,泰亲王却一直犹豫不决,万一暗器工林青落败。明将军声势将增至顶峰,所以才会想到借助吐蕃大国师蒙泊的力量。 直到泰亲王惊闻林青在君山栈道兵不血刃击败六大宗师中的鬼王历轻笙之事,这才确信暗器王足有与明将军一战的资格,所以泰亲王对林青是抱着竭力拉拢的心态,至少也可让暗器王牵扯将军府的注意力。 而对于太子一方面来说,自然深明泰亲王的用意。林青入京挑战明将军变数太多,极难掌控,毕竟太子尚未登基,决不会愿意朝中先生剧变,宁可先绝后患,这亦是当初管平一意设计、伏杀林青的最大原因。 然而林青既然已逃出管平伏击,以他桀骜不羁、极重恩怨的个性,无疑将会成为太子府的一大劲敌。在这祥的情况下,太子一系当然宁可向林青示好。世人皆知暗器王别无所求,唯希望与明将军一战,所以管平才会出言暗助林青完成心愿… 只是,太子府因此开罪将军府,这个代价是否也太大了?以管平的智谋,决不会犯下这种因小失大的错误,他是否另有什么阴谋? 林青瞬间已想通一切原委, ![]() 明将军的话却更令所有人吃惊:“林兄重伤初愈,不宜动武,此事权且放在一边吧。”管平一叹,手指堂中白绢上“试问天下”四个大字:“暗器王重伤之余都有如此能耐,小弟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骆清幽实不愿林青与明将军进行这场生死难料的决战,忍不住开口道:“管兄先不必五体投地,林…兄这一笔虽是石破天惊,但能否算是解开了蒙泊大国师的难题,还要请宫先生解答才知道。”她倒是极少对林青以“林兄”相称,一时颇不习惯。 宫涤尘却是眼望白绢,静立良久,浑如不闻。 明将军微一皱眉,凝神细看白绢上墨迹未于的大字,沉 ![]() 机关王白石与明将军颇有 ![]() ![]() 宫涤尘终于重又恢复成那万物不萦于心的模样,先见过明将军、水知寒与鬼失惊。最后又对林青躬身长揖:“涤尘今 ![]() ![]() 小弦既是心 ![]() 宫涤尘一叹,缓缓吐出一句话:“诸位实不相瞒,家师本来就只是有意写下‘试门天下’四字,所以连他自己也不知应该如何在这四个字中再添上那一个‘口’,小弟只有把林兄的解答交给家师,再由他自行判断。” 宫涤尘此言一出,就连林青与明将军都不为人所觉地暗暗舒了口气。要知那缺了“口”的“试门天下”四字实已近于完美,但正因蒙泊大国师本就抱着写下“试门天下”之心,所以那一个“口”字才会令人觉得难以下笔添加,林青方迫不得已别出机杼、若是蒙泊大国师有意留白,甚至可以在这看似无解的局中另有答案,其武学上的造诣已必在所有人之上! 白石喃喃叹道:“幸有林兄惊世之才,方不令我等失望。” 简公子接口笑道:“无论蒙泊大师作何判断,小弟心目中,林兄这一笔己是最佳答案。” 官涤尘对诸人团团一揖,一言辞恳切:“小弟急于解开家师之题,所以方请诸位来清秋院一聚。此刻心愿已了,若有得罪处,千万莫怪。”他提步行至堂中, ![]() “且慢。”明将军忽沉声道“还要请宫先生多转告令师一句话。” 宫涤尘缓缓回过头来,接触到泰亲王闪烁的 ![]() 明将军蓦然深 ![]() 众人 ![]() 明将军的右掌十分随意地凌空一挥,旋即淡然道:“既然宫先生今 ![]() 在林青写下的那个“口”字正中,又多出了一道裂 ![]() —试“间”天下! 几乎没有人能看清楚明将军这乍放即收的一掌,但那白绢上多出的一道裂 ![]() ![]() 这一掌凌空发劲、击碎柔绢的内力固然惊世骇俗,但更令人心 ![]() 那蓦然的一横不但笔力纵横,更仿佛在那突兀的“口”字与“试门天下”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如果说林青的“口”字是一位统领士卒的元帅,原本的“试门天下”是那些簇拥在旁的将士,这一横就如同通报元帅将令的传令官,顿时让本如一盘散沙的全军将帅同仇敌忾,士气冲天。 所有的笔画皆因这一横而生动活泛,联合为一个整体,再不可分! 凌霄公子何其狂号称“一览众山小”武功霸道凛烈无匹,所以才能在京城外以一人之力阻止包括管平、葛公公、顾思空在内的太子府 ![]() 在场数位高手心里都暗暗叫了一声“好!”并非仅仅为了明将军的绝世武功,而是他对吐蕃大国师蒙泊的强横态度! 吐蕃毕竟是远域外藩,无论是作为朝中大将军,或是江湖人眼中的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明将军略显蛮横的做法都毋庸置疑,令人倍觉痛快。 或许,这一个“间”字,便足以道破蒙泊大国师、抑是宫涤尘的心思。 宫涤尘心神震撼,一语不发,缓缓收起白绢。直到此刻,他的动作依然从容不迫,只是当把那白绢卷起收人怀中的一刻,方稍稍怔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管平咳了一声:“将军神功盖世…”却见林青凛寒若电的目光 ![]() ![]() 林青昂起头颅,锐利如箭的目光似乎已穿越了梅兰堂,落在那远山浮云之上,淡然道:“是否依然如六年前的约定,只要小弟准备好了,将军便随时可应战?”众人齐齐一震,神色各异。 当明将军的 ![]() ![]() 此时此刻,京师混乱的形势也罢、何其狂的兄弟情深也罢、骆清幽的款款柔情也罢、小弦的钦佩敬重也罢…任何事情也不能阻止林青向武道极峰的攀越! 明将军静默,沉 ![]() 林青与明将军目光交接,心意彼此相通, ![]() ![]() ![]() 但这一刻林青突然就知道了,朋友与敌人原来是可以合而为一的! 那,就是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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