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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猫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骑银瓶 作者:王度庐 | 书号:5395 时间:2014/8/9 字数:42392 |
上一章 恨宿寻剑磨乡家返 人情救病忍野旷驰 回六十第 下一章 ( → ) | |
她于是拨马又回来寻找,大道上车辆人马本来很多,她虽然一个个细看,可也不能全著遍了,倒是没有一个人不注意她的。她走着走着又快回到扶风县城了。忽见对面来了个骑著马,带著刀,脸上有胡子的黑大汉。她觉得很眼![]() ![]() ![]() 雪瓶就拿出弩箭来,喝一声:“站住!你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是从天山上逃回来的,只要你动一动,我就用箭 ![]() 对面这人正是老君牛张伯飞,他不敢不把马勒住,并且拱手说:“我是从天山来的,一点不错,可是那时我是跟著朋友办事,没法子!我从那儿逃了命,我就往东来要回家。规规矩短的,一点事儿我也没有,可是我记不清老爷你是谁了?” ![]() ![]() 老君牛此时的脸部吓得苍白了,身子连动也不敢动,就说:“韩铁芳…” ![]() 老君牛就愁眉苦脸的说:“他因为在凤翔府中了黑头鬼程三的诡计被擒,程三如今故意摆能干,锁著他,押著他,要往长安去。” 雪瓶一听,知道这是实话,便更加 ![]() 老君牛说:“哎哟小王爷!我本来是在后面跟著他们的,因为我要救韩铁芳,刚才在西面,我的马远紧紧跟著他们的车呢。后来,唉!小王爷,我可说的是实话,我真不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雪瓶就要放箭,老君牛又“哎哟”一声,连连拱手说:“ ![]() 雪瓶就说:“你带著我去把他们找著!” 老君牛张伯飞说:“唉!我怎能带你去找他们去呀?黑头鬼那小子很容易认,他长得比我还黑,个子比我矮一点。他那个人最狠毒,见了我的面,一定会先杀我!” 雪瓶说:“你不要怕,我用弩箭保护著你,你去救韩铁芳,我便饶你活命。” 老君牛张伯飞一听“救韩铁芳”这几个字,他真想 ![]() ![]() 雪瓶又说:“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当场把你 ![]() 他打了个寒襟,于是他只得苦著脸连连地答应。雪瓶又转过身来随著他走。其实老君牛本晓得那黑头鬼程三的车辆去处,他先还是不肯实说,后来一发恨,暗道:程三你不听我的话,你若早把韩铁芳那小子结果了,何至于如此?现在我可顾不得你啦,我也要叫你这家伙一生后悔,知道知道 ![]() 他就向前面的一条岔路指去,说:“他们大概是往那边去了!” 于是 ![]() ![]() ![]() ![]()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雪瓶的心中更急,她的马便越向前奔去,老君牛张伯飞故意勒住马,做出走不动的样子,遗在后边。少时来到一座高原之上,老君牛已隐隐看见了在北方的那黑头鬼等人的车马了,他寻著了一条下坡的路,便放马驰了下去。 在前面的 ![]() ![]() ![]() ![]() 他将弩箭拿在手中,高高的举著,一面鞭马急奔,一面大声喊著:“程老三!妈的你还不赶快打主意! ![]() ![]() 说到这里,他已力尽 ![]() 扳倒山陶俊就大声惊喊说:“我说怎么样?幸亏我看出身背红缨帽的人是个女的,咱们这才向偏路里来,不然被她抓住了那还得了?”土鳌老九已面如土色,说:“哎哟!这可怎么好?我又犯著痔疮痛!” 铁葫芦胡虎却忽然跳下了车说:“给我马骑上,我要 ![]() ![]() ![]() 黑头鬼程三却说:“你们都不必慌!她来了正好,咱们再往前走!” 于是乘车的、骑马的,又都听他的吩咐,一起紧紧的又往北走去口那个老君牛张伯飞也呻 ![]() ![]() ![]() 可是黑头鬼程三,用话劝陶俊跟胡虎,用鞭子 ![]() ![]() ![]() ![]() 黑头鬼程三就说:“饿了也得忍会儿,你们都听我的吩咐,只要躲开这一关,再用计捉住那 ![]() ![]() ![]() ![]() 说著,他就吩咐手下人跟这村里的人,要了许多柴草和干树皮,并硬抢了人家点灯用的一箕子豆油,都放在车上。出了村又往北走去,那老君牛张伯飞可又因伤落马,不能爬起,黑头鬼程三也不许人管他,只 ![]() ![]() ![]() ![]() 程三又高声说:“几位弟兄们再卖点力气!你们不要以为捉 ![]() ![]() 黑头鬼的这话,就刺 ![]() ![]() ![]() 此时车中的铁芳旱知道了,他的心比任何人都兴奋,他的精神比任何人全都紧张。他极力挣扎著手脚,但是绳紧锁重,休想挣得开。 铁葫芦胡虎又把刀尖挨近了他的肚腹,狠声地说:“小辈你忍上一会!多活一会儿吧!待会我们捉住 ![]() 铁芳想要向著车后高声喊:“雪瓶千万小心!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可是胡虚的尖刀真是无情,只要稍一用力,铁芳自知肚皮立时就得成个大 ![]() 这时就有赶车的跟胡虎夹搀起了他,他想着:“完了!想不到我竟死于此地!” 不料出了车一看,天色已蒙蒙的黑,车马都停在一个大坟地上,就将铁芳扔在一个已经断了的大石碑的旁边。他们又听著程三的指使,向南跑了去,用计伺伏著,擒捉 ![]() 铁芳在这里想 ![]() ![]() 他又摸到一边,扶著停放著的车轮站起来,扳著一棵老树上的枯枝,用力一扳“蹦”地一声,枝子就断了,在他的手中拿著如同一杆木 ![]() 铁芳在暮色之下定眼去看这个人,他就看出此人非他,原来正是老君牛张伯飞。见他滚得满身是土,胡发蓬 ![]() ![]() 他走了几步就到停车的这边来了,他狠狠地说:“韩铁芳!你在哪儿啦? ![]() 他一言未了,铁芳已摸了一块大石头,蓦向他投击而去,他没有躲开,就“啊!”的一声倒在地下,就不能再起来了。铁芳柱著那 ![]() ![]() ![]() 原来黑鬼头程三这时已在那边设好了埋伏,他的埋伏也没有甚么新奇,仍然是在凤翔府擒捉铁芳时候用的故技。他将干柴 ![]() ![]() 天是越来越黑了,寒风也越刮越紧,铁葫芦胡虎就笑着说:“这回可好!咱们的燕翅席快吃著了。”黑头鬼却说:“不要说话,留心去听!” 土鳌老九又“哎哟”了一声,然而这时大家果然话是不说了,从南边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六个人的精神全都紧张起来。 黑头鬼又说:“你们听了我的话再点火,谁要是先点起火来,我的点子就算是白出啦,你们还都得死在箭下。” 土鳌老九说:“怎么我那个点火儿的东西不知丢在哪儿去啦。” 黑头鬼程三斥说:“小声!” 此时南边一片烟尘,飞来了一骑白马,马上的人虽难以看清,但是 ![]() ![]() 当时各个就都把火点起来,同时齐都跃起,大喊起来。火把 ![]() ![]() ![]() ![]() ![]() ![]() 不料这时铁芳已来到他的身后了,抄起他们放在旁边地上的一篓豆油,就向他的身上一泼,黑头鬼万也没有防备得到,吓得叫了一声,浑身是油。 铁芳又向他的腿上击了一刀,他的身子当时就扑在火堆里,他还是爬了起来,可是身上的油都已引著了火,就一下又跌在火焰之中,火光愈盛。这时 ![]() 铁芳藉著火光看见了她青衣的俏丽,白马的雄姿,就高声叫著:“雪瓶!雪瓶!…”他拖著锁,柱著树枝,向那边跳去,然而自己的心里却是十分的惭愧。 雪瓶看见了,就赶过来叫著:“大哥!”又问说:“他们还有人吗?” 铁芳说:“大概没有了。只是,唉!你看我腿底下被他们给绊的锁链!” ![]() 铁芳惊讶著问说:“姑娘你受伤了吗?” ![]() 铁芳又问:“那么,你是怎么啦?”他藉著那边照过来的越来越高,一闪闪的火光,他可看出来了, ![]() ![]() 待了一会,雪瓶才说:“大哥脚下的这锁,非得找著钥匙才行,要是硬砸,恐怕就太费事了。我的这两口剑虽然快,可是也不能够削铜断铁。 铁芳说:“钥匙多半就在黑头鬼的身边带著了。” 雪瓶又问:“哪一个是黑头鬼?”铁芳说:“刚才跌在火中烧死的那个就是。” 雪瓶说:“这就好办了,钥匙决不会烧坏的,等一会儿我从火中找出那钥匙,我再给大哥开锁。 大哥先到旁边找个地方歇一会去。” 铁芳就仍然柱著树枝走路,走得快到停车的那个地方,他找著了一块石头就坐下了。雪瓶在他身旁倚马而立。寒风呼呼,吹得他们的身体都很冷,他们心里都存著许多话,可是相隔咫尺,却无一言。 又待了会儿,雪瓶见那边的火光已渐熄灭,她就说:“我要去找那钥匙,大哥你给我看着马吧!”她并交给了铁芳一口剑,她就只提著一口宝剑,又往那边走去。 这里铁芳长叹了口气,刚才夺老君牛的那口刀,连同树枝都扔在身旁,他的手里只扼著这口剑,虽然觉得份量很轻,但这是 ![]() ![]() ![]() ![]() 待了不大的工夫,雪瓶就回来了。果然找著了钥匙,她可不管给开锁,只把钥匙 ![]() 这里铁芳又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开了锁。他的两腿舒服了,站起来迈大步走了几步,反倒不由仰天长叹了一声,那边的 ![]() ![]() 铁芳述明了此番的遭遇, ![]() 铁芳却说:“姑娘一定要去,我也不会拦阻,只是长安是一个大地方,那里的恶人多半是武艺高强,柳三喜且是诡计多端。” 雪瓶说:“那我也不怕,我决不会像大哥,上了他们的这个大当。” 铁旁的脸上又是一阵发热,说:“还是我同著姑娘去吧?给姑娘作一个帮手。” 雪瓶摇著头说:“依著我这倒不必!你跟著我,并不能帮助我甚么。” 铁芳听了,越发地惭愧,并且知道由今 ![]() 雪瓶问说:“大哥现在还要往哪里去?” 铁芳又叹了一声说:“我现在实已灰心于江湖争斗之事。我要先回到洛 ![]() ![]() ![]() 铁芳迟疑了半天,才说:“我也不是对于人事灰心,我实是自觉得武艺太不如人!” 雪瓶说:“武艺如人又当怎么样!像我,我也不是恃武自骄,我的宝剑,弩弓,不过是为剪除那些江湖恶霸,假若江湖恶霸都没有了,那我倒后悔我会这点武艺。” 铁芳说:“我也不是要另投名师,我更非想要弃武学文。” 雪瓶问说:“那么大哥你的年纪还轻,你这一辈子难道甚么事情也不作了吗?” 铁芳说:“我想离开了洛 ![]() ![]() 铁芳又说:“但我劝姑娘应当赶快回往尉犁城。” 雪瓶说:“尉犁城那个地方我早就厌烦了!” 铁芳说:“那么我想姑娘应当到北京去。” 雪瓶说:“我到北京去作甚么?那里既没有我的亲人,又没有我的故旧。我想大哥你倒是真应当去。” 铁芳摇了摇头,却又问说:“不知玉钦差现在哪里?” ![]() 铁芳说:“我在洛 ![]() ![]() 雪瓶就问说:“你还回到那里去作甚么?” 铁芳说:“因为当我中计被擒时,我的那匹马也落在他们的手中;那匹马,我断不能够相舍。” 雪瓶也呻 ![]() 铁芳点头说:“再没有别的事了,由那里我就一直回洛 ![]() 他才说到这里,雪瓶已在她马上的行李中掏出了两块很沉重的东西也不知是金还是银,就 ![]() ![]() 铁芳又惭愧又伤心,收了了金银,又说:“但我也愿知道姑娘的去处!” 雪瓶说:“我没有一定的去处。” 铁芳说:“不过姑娘到长安之后,是回新疆,还是往他处,我也愿大概听姑娘说一说。” 雪瓶说:“我是要往江南去,因为当年李慕白拿去了我爹爹的几卷书,我要去把它索回来,然后我也许往北京走走。我往北京,并不找谁,只因为我爹爹早先曾在那里住过,所以我也想去看一看,士那里我就再回新疆,看看我绣香姨姨,看看幼霞,将来我也许去找一座深山古 ![]() 她说到这里,铁芳的心里难受极了,只见 ![]() ![]() ![]() 铁芳却仿佛连脚步都迈不开了,呆了半天,才觉得雪瓶原来留下了一口宝剑在他手中,他想叫雪瓶回来,但已经无及。他只得手里拿著这口剑,心里就说:除非将来能够有缘再见 ![]() 他转头去看了著那边的余烬已经全都灭了,他也不再找那坟地旁停著的两辆车跟没人骑的两匹马,他就向西茫然地走去。他走了半夜,到天色黎明之时,才找著一个小村镇,这里有一家豆腐房,铁芳就进去买了几块还热的豆腐当饭吃了。吃完了,磨豆腐的人就都睡了,他就也就著人家铺在地下的稻草睡了一个大觉,天色近年方醒。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都已磨破,并有几处被绑绳勒紧的痕迹,这样他觉得在路上行走,一定会惹人注意。他就背著人掏出了雪瓶赠给他的盘费看了看,见是一块金,两块银,他就拿著一块份量轻的银两,到街上换了,并买了一件短棉袄,一条棉 ![]() 他走的不是大道,可是到晚间也寻得了店房。宿了一夜,次晨再往下走,心里盘算著到凤翔,怎样取回他那匹马,觉得总是趁黑夜暗中取出来才好,不必白天硬去找那星辰堡,又得与那里的恶奴们动手。 他步行的很慢,走了两 ![]() ![]() 他快走到星辰堡了,忽听得前面有人嚷嚷,前面走着两个人,一个袍袖很肥,另一个身著短衣,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走着,同时大声嚷嚷著说:“见不著韩铁芳,我就不离开这地方,我们俩个既是一块来的,就得一块走。妈的你们跟我套 ![]() 这是安大勇的声音,跟著他的那个人却是银霸王侯雄。他说:“没有的话,我们这里的人,谁也没看见韩铁芳。” 安大勇就又说:“小子你说话我绝不信,我看你绝不是个真名道,你说不定是个干甚么的,前天我在铁葫芦那里听人说了,那天下雪的时候,你们先捉住了我,后捉住了韩铁芳。妈的你们现在就是把韩铁芳 ![]() 银霸王却冷笑着说:“谁怕你?姓安的你要明白,连我全都不怕你,不过你既跟赛姜维和金霸王都有 ![]() 安大勇说:“妈的你别套近,我跟韩铁芳才是一家人!” 银霸王就发出严重的声音,说:“老安!你说这话时可要小心一点,幸亏是跟我说,我跟金霸王的 ![]() 安大勇骂著说:“黑头鬼程三在哪里?我要见一见他,你们不要净拿他来吓唬我?我不怕他!” 银霸王说:“你看!你看!我好意带著你到酒铺去喝酒,跟你叙 ![]() 此时由后面尾随著的铁芳,已经将宝剑亮出来,他紧跑了几步道上了。那银霸王侯雄觉得背后有脚步声,就疾忙回头问说:“是谁?” 铁芳说:“我就是韩铁芳!” 银霸王吓了一大跳, ![]() 那安大勇问说:“真是韩老弟吗?” 铁芳说:“你还听不出我的声音来?” 安大勇自后一下抓住了银霸王的背梁,同时将刀夺了过去,只说声:“躺下吧!”又一脚,那银霸王就果然躺在地下,呻 ![]() 安大勇说:“这就因为我怀里还有一封赛姜维写给金霸王的信,就是这小子放的我,他倒跟我直套 ![]() 铁芳听到这里,就不 ![]() 安大勇说:“那咱可不知道,倒不是他们拐来的我那匹马,他们那里的庄了都是一句实话也不跟我说,每逢我要打他们,银霸王那小子就赶紧把我拉到一边,不叫我多问。可是我见他们今天都很惊慌,银霸王拉我到街上喝酒也是故意躲开点,他有点不敢回去的样子。” 铁芳又问:“昨夜他那庄里,除去丢失了一匹马,再没有别的事吗?” 安大勇说:“我想是没有别的事,那些人不过是瞎疑惑,以为盗走马的是甚么高人,我想若是高人还会来盗马?他们也没看见那个人,可是他们都很慌。” 铁芳就说:“你带著我到他们的庄里去问问,你可要记住了,遇著人有我的宝剑应付,可不用你胡杀 ![]() 安大勇笑着说:“谅他们也没有人再跟你动手,他们庄子里那几他有本事的都没在家,只剩下几个赌鬼了。”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该叫银霸王那小子趴在那里,因为刚才还是他出的钱,请我吃的酒呢!” 铁芳也不言语。此时安大勇的酒意倒是都没有了,进了庄子,藉著墙上的一盏油灯,他还细看了看铁芳的模样儿,就拍著铁芳的肩头大笑说:“哈哈!真是你!这些 ![]() 铁芳却摇头说:“此时我没有工夫告诉你,我们先进去吧!” 于是安大勇就上前打门。门里面问说:“是谁?” 他说:“是我,是安大勇跟银霸王侯雄回来了,你们把门打开吧!” 里面将大门一开,他举起了短刀,铁芳晃起了宝剑,开门的人吓得回身嚷著就跑。他们两人向里快走,院里就“当当”响起了锣声,人 ![]() ![]() 安大勇就大喊著说:“小子们别胡乱上前来讨死!你们看,你们认得这个人吗?这就是凉州府出过大名的韩铁芳,他可比我还厉害!” 此时灯光都照到铁芳的身上跟脸上,这庄里人谁不认识他?他在这里锁了好几天,后来是捆著押著走了的,如今他怎么会回来了呢?这个人的本事可真大!因此把一些人吓得全都不敢近前。 铁芳倒是很平和地说:“你们全都不要害怕,我跟你们并无甚么仇恨,现在黑头鬼程三等人都已死了,我回到这里来非为别事,就是来要回我的那匹马。” 他的话才说出来,就有人称呼他为“韩大爷”说:“你的那匹马昨天就去了!昨天夜里马圈里进去了一个人,看圈的人都看见了,是一个女的,手拿著一口宝剑,硬开了门,把那匹黑马给牵走了,看圈的人今天才敢把话说出来,他怕那个女的就是 ![]() 铁芳一听了这话,就不 ![]() ![]() 这十几个庄了全都着急地,说:“这是真话,我们说谎干甚么?戴阎王连家都不敢回来了,我们谁愿意给他卖命呀?” 铁芳倒将安大勇劝住,他倒是很相信雪瓶已先自己而来此,将马取走了。那本来是她爹爹遗留的马,也应该由她取走。于是就不再追问,只又向安大勇说:“现在我可要走了,安兄,你是还在这里呢,还是要往别处去?” 安大勇说:“我在这里不走,是为等著见你,如今我知道你还活著,妈的我还在这里干吗?明天早晨我就到长安去,看看金霸王是个朋友不是,他若可 ![]() 铁芳就 ![]() 安大勇说:“这行,可是老兄弟你还要往哪里去呢?” 铁芳说:“我要回洛 ![]() 安大勇追著他说:“喂!他们圈里还有不少马匹,我牵来一匹,你骑走好不好?他们这里也有钱,拿他们点儿给你作盘 ![]() ![]() ![]() 他的胡子已长得很长,衣服也显得很破旧,他住在城里一家小店内,白天在街上闲游,他看见了金霸王高越,并且跟著那安大勇,由此可见那金霸王还“够朋友”铁芳却避开,没叫安大勇看见。 晚间住在店里,他就听人闲谈,并且跟店伙打听,知道钦差玉大人早已离开了长安,这时多半已经出了潼关,快回到北京了。又听说戴阎王是回河南灵宝县去了,吕慕岩仍在金霸王的镖店裹住著。没听说出甚么事,也没听说小山神柳三喜跟黑山熊是否在这城内, ![]() 城内很安静,虽然常有镖头及章马持刀的江湖人、武师们往来,但并没有一件争斗杀殴之事。铁芳在店里住了四天,就离开长安往东走去。长安道东,知道他的仇人更多,所以路上更加小心,但竟未遇著甚么事情。走出潼关,沿路上已看见了新年的景象,行至灵宝县时也未停留,然而却在此听说戴阎王确实回来了,住在城中的宅子里。 铁芳也不多加打听,只是步履著一层层的黄土高原,傍著那行将解冻的黄河走去。向东又行了约有十 ![]() ![]() 这里,他虽已不认作是他的家了,但确实是他生长之地。城门多半已经开了。他也不想进城,只踏著荒原,直向著“望山村”走,路过早先师父萧仲远所居的那个“鬼 ![]() 又向东走,这条路他早先常骑著“乌烟豹”或“雪中霞”那两匹马走来走去,彼时他是一位花花公子,如今却等于是落魄还家,他心中充满著悲伤。眼看着快要走到村西口了,却听见打更的梆子声, ![]() 他刚进了村,就见有几条大狗汪汪的叫著,奔向他来了。他就拿著手里的那衣棠里著的宝剑晃动著,口里斥著说:“去!去!咬谁!” 这几条狗扑到他的近前,却忽然都不咬了,都围著他 ![]() 铁芳就也带气地回答说:“是我!”但心里却又一想,我是这里的谁呢,我已经不应当姓韩了,家财我也早已分散了,我来此当甚么主人呢?遂就向里边说:“你开门吧,开门你就认得我了。” 旁边的人说:“这可不行!你不说明白了,我们不能开门,因为现在家里没有主子。” 铁芳说:“我就是铁芳!” 里边听错了,更发横了,说“甚么?街坊?我们这村里可没有你这样不识事的街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大相公在外边啦!向来是一到天黑,就不开门了!” 铁芳说:“我就是你家的大相公呀!” 那人忽然不言语了。又待了半天,才听见里边仿佛有两三个人说话,就听见那 ![]() ![]() ![]() ![]() 铁芳就说:“ ![]() 里面的 ![]() 赶紧就把外门开开了,然而灯光一照,铁芳的这个穿著打扮跟模样儿,他们三个人却又都疑惑了起来。铁芳叹著气迈步进了门坎, ![]() 当时那两个仆人也都赶了来行礼,有个老人且从屋中赶过来说:“我早就知道大相公快回来了。 因为前几天来了一个姓邢的年轻的人,他说是大相公快回来了。” 铁芳一怔,那 ![]() ![]() 老家人却说:“因为你白天净睡觉,我也见不著你。前几天是有一个姓邢的人,牵来了一匹黑马,他说是给大相公送来的…” ![]() 老家人摇头说:“不是,所以我才没敢收下,那姓邢的又说是在陕西扶风县,有一位 ![]() ![]() 铁芳听到了此处就赶紧问说:“那个人以后就没有再来吗?” 老家人摇头说:“没再来!大概他见我们这里不收马也不理他,他一扫兴,就离开洛 ![]() 铁芳站住身呆呆地发傻, ![]() ![]() ![]() 铁芳自呆了半天,脑里浮现的只是 ![]() ![]() ![]() ![]() ![]() ![]() ![]() ![]() ![]() ![]() ![]() ![]() ![]() 可是他不知铁芳听人提到了瘦老鸦萧仲远,跟那神手张,心裹足多么难受。又往里院走去,便听见了“梆梆”的木鱼之声,铁芳就惊愕的站住了,这就是正院,有点淡淡的灯光和香烟袅袅散漫而出的,就是 ![]() ![]() ![]() ![]() 那老家人跟 ![]() 铁芳把手中的破衣棠跟剑 ![]() ![]() ![]() ![]() ![]() 屋中也没有丫鬟跟婆子伺候,只有一个也是身穿道袍,但丝发整齐,戴著白银的簪钗的一个清秀的妇少,这正是灵宝县冯老忠的 ![]() 此时, ![]() ![]() ![]() ![]() 荷姑站在桌旁替她敲著木鱼,但一声比一声敲得缓,敲了几下就不敲了,放下了木鱼锤儿,双手合什,算是向铁芳行了礼,铁芳也拱了拱手。他才迈到尾里一步,便又撤回腿去,因为铁芳此时的心真如同冷灰了,到院中就向老家人说:“打扫一间屋子来,叫我先歇息一晚吧!” 老家人说:“大相公住的那个跨院,虽是永远锁著,我们可天天去给您打扫收拾。” 于是铁芳又随著 ![]() 待了一会,院中站满了仆人仆妇,都说:“要见见大相公,给大相公请安。” 铁芳站在门前往外拱手说:“我走了这些日子,这里多仗你们忠心照应,我实是感谢,但是我这次回来也住不长,一半 ![]() 有个上把年纪的男仆就说:“大相公可真不能再走了!若是再走,不到半年,这个家可完了!家里没有个主子哪儿行呀?” 有几个年轻的庄丁就说:“大相公不能再走了!您回来歇两天,得给那独角牛一点颜色瞧瞧,不要叫他背地里再骂大相公,他因为大相公没在家,就欺负我们,弄得我们简直不敢进城去啦!” 又有一个伺候韩铁芳养母秦氐的老仆妇,叫谢妈,她赶到台阶上来忿忿地说:“大相公您要再走,您就连死的带活的全都对不起了!老善人当年立了这份家业可不是容易,老太太拉持您这么大也不容易,少 ![]() ![]() ![]() ![]() ![]() ![]() ![]() ![]() ![]() ![]() 说到这里,略微软了口气。又说道:“大相公您得想一想,这个家不是别人的,就是您一个人的,别的人都不姓韩,就是您一个人姓韩!您要是再把家抛了不管,您就是不仁、不孝、又不义,你走到甚么地方去,也没有人能够瞧得起您!” 这个仆妇倚老卖老,简直是把铁芳给申斥了一顿,铁芳只是不言语。倒是别的女仆,把这个老仆妇给拉走了。 ![]() 咱们只往近地方去,一两天就能回来才好。再说也别再管闲事,甚么阎王、判官、小鬼、吊死鬼,咱们就是遇见了,也别再理他们。倒是,咱们真得刺一刺独角牛那小子,因为那小子太欺负咱们了!” 又笑着说:“大相公您看吧!您这一回来,明天少 ![]() ![]() ![]() 铁芳推著他说:“不要在此胡说!快些走吧!你该打更去了!” ![]() ![]() ![]() 铁芳皱著眉说:“我这就要休息,你快些去吧!”他推著,那 ![]() 室中灯光闪闪,一切陈设全如昔时。图书、文房四宝、成轴的古书,壁间还挂著琵琶、月琴、笛、箫等等,刚才自己带来的 ![]() 他忿恨地想着那个城中的恶镖头独角牛,同时又感念拐子申飞的豪侠尚义,然而自己这次回来,决定是对恩者报恩,情者报情,礼者报礼,可就是不报仇,绝对不与人争殴意气。只不过人虽在这里,却难忘高山大漠,草原长阿。并且,这样华丽的书房跟卧室,自己倒不习惯了。 那“穿衣镜”照著他风尘憔悴的影子,他更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主人,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主人,这原是柳穿鱼韩文佩作强盗挣下来的家业,我却是罗小虎跟玉娇龙的儿子,他们人都已死,恩仇是都不算了,但我与这里何干?在这里有何权利?我若是回来再声 ![]() ![]() 走!明天去到城中拜访那几位有义气的好朋友,我就一文不带,我就走。再走,就决不回来了。 他发愤地如此想着… ![]() 铁芳不由得生了气,心说:你一到夜里就有精神,但我,你知道我明天就许要走吗?本想发作发作,可是又一想:我既不是这里的主人, ![]() ![]() ![]() ![]() 铁芳一听,心中却不 ![]() ![]() ![]() 铁芳倒弄得直发怔,不知说甚么才好。院中有两个仆妇跟 ![]() ![]() 她手里大概还拿著一本善书呢,进来就像是道姑见了施主似的,那么大大方方,客客气气,先请铁芳在椅子上坐了,她自己在下首凳儿上陪著,说一声话打一个问讯,向铁芳称呼著“大相公” 灯光黯淡,显出一种神秘的景象来,对面坐的这个已不能为铁芳所理解的 ![]() ![]() 铁芳说:“唉!你不要这样胡说了!我也知道我早先很对不起你,以至把你弄成疯疯癞癞。独角牛是个恶人,咱家的老善人当年也是个恶人,这都一点也不假。但我此次在外面,却敢说半点恶事也没有做,一个恶人也没有 ![]() 陈芸华打著问讯说:“阿弥陀佛!你可不要这么说! ![]() 铁芳说:“你胡说!我哪能做那些事,不过此番我西去,与一些江湖恶人杀杀斗斗倒是真的!” 陈芸华“咕咯”一声跪下了,念著佛说:“哎呀!你可别再提杀!菩萨!阿弥陀佛!噬利哪巴…”她打著问讯,闭著眼睛直叩头。 铁芳叹著气站起来,过去要用手搀她。 不料她赶紧起来,身子直向后退,且直抖袖子,仿佛怕铁芳身上的恶煞沾著了她,又像是有点“男女授受不亲”似的。 韩铁芳又怔了一怔,便说:“你这是怎么了?我并没忘你是我的 ![]() 陈芸华忽然 ![]() ![]() ![]() 铁芳又发著怔叹息一声,说:“我这次回来,就专为著你,明 ![]() ![]() 陈芸华又说:“哎呀!哎呀!善哉!善哉!菩萨莫怪这句话,慢慢再度化他吧!”又念了一段经咒,这才像是常人似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回来了,我来见见你,也只是为办一件未了之事。 因为我已入佛门,知道了前身之事,不能再与你重合夫妇之好了。可是你呢,也应当再置几房妾,以便生儿养女接续韩门的后代,我看荷姑她的尘心未断,她敲木鱼的时候还常 ![]() 铁芳斥一声:“胡说!你去吧!你既是修行,就不要混搅事!” 陈芸华说:“我来见你,就是为这件事,你若答应了,荷姑就也有了著落,我心中的俗念也就都断了!” 铁芳说:“你快些断了吧!荷姑在这里,反正有饭吃,有韩文佩的钱可以供给他,她可以敲木鱼,也可以改嫁,但与我无关。我不是韩家的人,我更不是其么三 ![]() 陈芸华说:“哎呀!甚么叫义侠呀!都是魔王转世呀!” 铁芳说:“你快生到佛堂去给我念几遍经,免我的罪吧!” 陈芸华就连声答应著,赶紧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是她留在了桌上一本书,书签上写著七个字是“文昌帝君 ![]() ![]() 那 ![]() ![]() ![]() 铁芳说:“你不用管!没有你的事,你快去打更吧!” 七三说:“今儿大相公一回来,我一喜欢,就歇了了啦:” 铁芳说:“那么你就睡觉去吧!”遂即闭严了屋门,自己就将灯拿到里屋,躺在 ![]() ![]() ![]() ![]() 他心中就想:陈芸华的信佛,倒还很好,她 ![]() ![]() ![]() ![]() 不能!早先约主张,现在得要改了,我还得再在风尘间邀遮上几十年,再尝一尝人间的世味。我应当到京都去走走,并不是要投我的甚么舅父,我是得去游览游览那个地方,顺便打听一下,那里还有甚么我母亲的遗闻故事没有。他又叹息了两三声,便睡去了,这一觉可把他半载以来的风尘劳顿歇息过来了,直到次 ![]() 开了屋门,就见院中站著个仆人跟一个穿著蓝布褂,挟著个包儿的人,是一个剃头匠。铁芳并没有叫人找剃头的,可是不知道是谁一时的聪明,竟把剃头的给叫来了,铁芳原想的是:何必还剃头呢?今天自己就要走了,在江湖上漂泊著,还要甚么漂亮呢?但洗头的水其么的,仆人早就都给预好了,铁芳只得坐下叫人给剃头。 这个剃头的人还是城里一家有名的剃头铺子里的,铁芳不认识他,他却说:“早先我认识韩大公。”并且说:“知府大人都是由我给剃头,独角牛的头也是我给剃。” 这剃头的人就说:“独角牛自从叫大相公给伤了那条左腿,他就有点跛了,可是运气倒变好了。 群雄镖店的买卖一天比一天旺,很发财,他自己也不常出门保镖了,在家里作大掌柜的,后街新盖十几间太瓦房,又娶了府衙门陶班头的妹子为 ![]() 作妾。真享起福来了,出入也是骤子车,长袍马褂,不像是早先那土 ![]() ![]() 铁芳又问:“拐子申飞呢?” 剃头的人说:“申大爷可混得不见强,因为他跟独角牛作了对,各地全都不许他保镖,他又打过两回官司,也没有人请他护院了。他只在家里招了几个徒弟教教,可是徒弟们也都不给他钱,他的媳妇倒是进了府衙,伺候知府的夫人跟少 ![]() ![]() ![]() 铁芳冷笑着说:“我离开洛 ![]() 剃头的人一边给刮脸,一边说:“可不是!甚么都变了!大相公,如今您一回来,城里城外一定有不少的人喜欢,至少也得把独角牛锁住一点,他不敢再那么吹牛皮了!他也不能再欺负人啦!可是大相公!话我可是不该说,因为我常到独角牛的镖店跟家里去剃头,我也常到府台衙门去剃头,他们在背地里说话不避我。” 铁芳惊讶著问说:“怎么这里的知府也认得我?” 剃头的人说:“不认识大相公,大相公走了两个月他才来上任的,可是他一来到衙门,就跟人打听本地的绅士都有谁,自然,义佩公的大财东,望山村韩家,他是不能不知道了;尤其大相公您是老善人才去世,就散尽了家财走的,谁能够不谈论您呢?有的说您是修道成仙去了,有的说您在别处又置了大宅院,还有的说您在灵宝县…这多半是刘昆跟独角牛给您造的谣,新近更有人说您是在甚么西凉国招了附马。” 铁芳听了,更为惊异,想不到自己离开洛 ![]() 剃头的人给他刮完了脸,又给他编辫子,就又说:“我可是一点也不簸弄是非。那独角牛真跟您结下仇了,有一回我给他去剃头,他还跟他的手下人,忿忿地数说著您呢,他们都盼著您死在外面,他们可又都愿意您回来,好看看他们是多么发财,并再跟您斗一斗。” 铁芳气得变了脸色,但是不言语。剃头的人又说:“依我说,大相公可千万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都是小人,得罪不得。大相公!我给您出一个主意,您现在回家来,先不用语言,歇两天之后,再去到府衙,拜访拜访府台大人,然后在城里大饭庄子里摆一桌酒席,请一请独角牛,也就和解了。以后您要是爱跟他 ![]() ![]() ![]() ![]() 铁芳冷笑着,点了点头,待著剃头的人把他的辫子也理好了,他站起来对著镜子照看了一下,觉得自己真不像是走沙漠,历风尘回来的。他用的那个小厮,已把他的衣服鞋袜都准备了出来,请他更换。他正在犹豫,忽然有个仆妇从外面进来,说:“大相公,您还没换衣棠呢!姑爷跟姑 ![]() ![]() 铁芳就问说:“谁的主意把我回来的事告诉了姑 ![]() ![]() 这仆妇说:“哎哟!哪敢不去告诉呀?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要是去告诉迟了,姑 ![]() ![]() 铁芳想了一想,觉得妹妹玉芳,虽与自己并非亲兄妹,但也是一同长大了的,她知道她的哥哥回来了,同著她的丈夫赶了来看我,我哪可以不见她呢?并且为了免去废话,免去叫这里的人都疑惑自己出外回来,人就变了,所以就换上了新衣,鞋袜,便到正院的北屋里去见妹妹和他的妹夫。那刘大少爷是一位文弱的书生,还不到十八岁,新近中的秀才,见了他就深深地打躬。 他的妹妹玉芳虽才结婚半载,可是满头的珠翠,缎衣缎裙,见了他,就 ![]() 铁芳默然地,又看了看,陈芸华倒是没在这屋里,那荷姑青衣青裙,一半像是仆妇,一半又像是陪客,倒是早在旁边了。 姑 ![]() ![]() ![]() 铁芳说:“我看,若想劝她,是很难劝她改回来的。” 旁边有个多言的仆妇就说:“对啦!少 ![]() ![]() ![]() ![]() ![]() ![]() ![]() 铁芳正 ![]() 当时就连荷姑全都低著头出屋去了。玉芳姑 ![]() ![]() ![]() 铁芳摆手说:“妹妹千万不要提这件事。她是一个被难的女子,我因仗义救他,才请萧三叔送她到这里来。” 才说到这里,他的妹丈刘大少爷就在旁边搭言,说:“俗语云:君子成人之美,那荷姑如今虽住在这里,但是孤苦无依!” 铁芳说:“我只能将她安顿在这里,至于她孤苦无依,那我可不能相助了!” 玉芳姑 ![]() ![]() 铁芳摇头说:“我跟你们说吧!我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就要再走!” 玉芳姑 ![]() ![]() 铁芳说:“我在外面并没立下了甚么家,外面也没有甚么人使我牵挂,这半载以来我由此地过长安走西凉,直至新疆沙漠之地,我还上过天山,但都是了然一身。我觉得在外比在家好,行走江湖比在家看着家业爽快得多。” 刘大少爷又说:“可是,我们还是应当以祖业为本,再说以我们这年岁,应当学圣人之大道,图一个出身,博些功名。” 铁芳说:“这是你们念书人的话,我却不是个斯文的人。” 刘大少爷说:“我知道,大哥所景羡的是那一种游侠之士。然而太史公都说过:侠以武犯 ![]() ![]() 铁芳真不明白他这个妹丈怎么这么酸,便不愿再惹他这种酸腐之气,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若叫我去念书,下科场,那我是绝干不下去的!” 刘大少爷说:“不念书,不下科场,怎能够显身扬名,光宗耀祖呢?” 铁芳不 ![]() ![]() 刘大少爷发著怔说:“甚么?” 铁芳又说:“至于光宗耀祖的话,唉!这些事我又不能跟你详细说了!” 旁边坐的玉芳姑 ![]() ![]() 铁芳诧异著问说:“独角牛怎么能够跟官府相提并论?” 玉芳姑 ![]() ![]() ![]() 铁芳变了 ![]() 正说话间,忽然 ![]() ![]() 铁芳沉下脸来,正要怪他多事。 ![]() 铁芳益是叹气,就往外走去。外院的客房中就来了几位掌柜的,都 ![]() 他一直走出大门,就见那些贫叟穷妇都赶到村里来向他叩头,有的叫著“大相公”有的叫著“善人”铁芳忽然想起来,韩文佩所遗下的不义之财,我虽分散给别人了,可是如今我一回来,还都落在我的手里,我何不把它都散给这些孤独穷老之人呢?于是他命老家人到里边去取钱,并吩咐多多取钱,然而家里所存的现钱也有限,取出不过是几百贯制钱,抖散了不过才装了三大簸箩。他吩咐家中的男仆都当放账的人,每人给五百大钱。 可是有人还直管叩头,并且哭著说:“我不是来要钱呀!我也不是叫化子呀!我的老婆被独角牛给 ![]() 更有一个老婆婆过来说:“您瞧瞧打得我!你瞧瞧打得我!我本来只剩了两个牙,都被独角牛给打掉了,我脸上的青痕到现在还下不去。我儿子就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独角牛,到现在还在知府衙门押著!” 更有一个少年的妇人浑身穿著白孝衣,抱著个吃 ![]() ![]() 铁芳此时已气得面色全变,就高声说:“好了,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就全都不要怕!有人可以到群雄镖店去通知独角牛,跟他手下那些作恶多端的镖头,就说我已回来了,叫他准备著,等候我,今天或明天,我就去见他!”说完了就叫仆人们劝慰这些人,要钱的给钱,要饭的给饭。 此时村中的父老也都来见他,一些邻居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趴在短墙上, ![]() 铁芳只点了点头,说:“不要紧!”他回到了里院,竭力要使他的声 ![]() ![]() 他,他的妹文和妹妹,以及家中管账的人傅先生,老家人韩绿,老仆妇谢妈,荷姑,还有邻居的几位老人,都在一起饮酒吃饭。特做的素菜,另外摆的桌子,几次三番去请少 ![]() ![]() 饭后,天还没黑,铁芳就赶紧派了几个仆人把他的妹夫、妹妹送回城里去了,直到送去的人回来,他才放下了心。 当 ![]() ![]() ![]() ![]() ![]() ![]() ![]() 又过了些时,果然听见瓦陇上发出了响声,这绝不会是猫,猫的身体不会这样重,必是贼,可也是个笨贼。他将剑紧握著,并没有动手,可就听见房上有人说话了:“大相公是在屋里么?” 铁芳倒诧异了,就问说:“谁?” 房上的人听见了他的话声,就“咕咚”的一声跳了下来。铁芳返回身来,将油灯挂起来挑了一挑,同时剑不离手,扭头望去,就见屋门外来了一个人。三十来岁,身体健强,小辫盘在头顶上,光著脊梁,穿著很破很短的一条 ![]() 铁芳就抱拳带笑说:“哦,申师傅!请进来吧!我正要找你去给你道谢去呢!” 拐子申飞进来,先把手中的一口刀放在门旁,说:“我不带著家伙出来不行,半路上就许遇著群雄镖店的那伙王八蛋!” 铁芳说:“我也是正在这里等著独角牛,我要再跟他会会面。” 中飞摆手说:“大相公你放心!现在他决不敢来,第一因为大相公此次闯到新疆,声名震耳,他们摸不透你的武艺到底练得多么无敌了。第二,说来我先得给大相公贺喜,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你在玉娇龙的门下招了驸马, ![]() ![]() 铁芳一听,这件事他简直没有想到,就摇著头说:“不对!你怎么也信了这些话,我跟 ![]() 申飞说:“大相公你既这样说,我就信,我也知道你为人慷慨好义,不干那些不明不白的勾当,我信大相公你不能够停 ![]() ![]() ![]() ![]() ![]() ![]() ![]() 铁芳笑着说:“即或有其么事,也得我去出头,哪能够累朋友。尤其是申师傅,我都已听说了,我走后,这里多承你关照!” 申飞摆手说:“这话说不著!莫说大相公早已拿我当人看待,我应当以死相报,就是我跟你不认识,独角牛那么胡作非为,我也要管。只可惜我申飞早倒了霉,江湖上混不开了!又因为自幼没遇见明师,本领学的太差,不然早他妈叫独角牛得滚开洛 ![]() 铁芳说:“不要紧!…”赶紧到里屋去取衣裳,拐子申飞追进来说:“不用!三九天我怎么过来的?现在是大年底,明天除夕!后天是大年初一啦,天气越来越暖,穿上衣服倒难受,咱这身子是铁打的,石头磨的,不知说甚么叫冷热。春天时为蝴蝶红的事受的那点点伤,不知不觉也就好了,独角牛倒成了个痫牛啦!这话不提,我今天来还是有别的事,邢柱子跟连枝节徐四爷现在都在东关的店里等著你呢!” 铁芳诧异著说:“徐四爷是我的师叔,他可以不必来见我;但邢柱子是我的朋友,他知道我已经回来了,他为甚么不来?” 申飞说:“邢柱子是奉了 ![]() ![]() ![]() 铁芳说:“我再离开,家再出了事可怎么好?”申飞想了一想,就说:“大概不至于,他们要搅你的家,早就应该来了,何必要等著你在家的时候?他们要对付的就是你一人。今晚,咱们在一块把事情商量好了,明天还许不容独角牛来找咱们,咱们就去找他。徐四爷是我托朋友找了半天,才给请来的,来到洛 ![]() 铁芳点头说:“好!咱们这就走!” 于是他先取了一件棉衣给中飞披上,然后吹灭了灯,带上了门,铁芳提著剑,申飞拿著刀,就也不去惊动别人,一同由房上走到墙上,少时就离开了这座庄院。 ![]() ![]() 已经走出了村子,铁芳回首望了望,却有一点不放心,但申飞在后面直说:“大相公快走吧!” 铁芳在前行著,中飞在后面还跟他不断地说话,说的都是这半年以来的事情。 原来独角牛现在手下的几个能干的镖头,多半是戴阎王跟老刘昆给荐来的,戴阎王自从在灵宝县吃了亏之后,逃往陕西,除了在凤翔府星辰堡置了那所宅子,招了黑头鬼程三那些人,并在这里买下了独角牛,因为他知道韩铁芳是洛 ![]() 那老刘昆本来是灵宝县有名的人,十余年前在潼关里外是头等头的好汉,不过听说这个人是喜欢受人的尊敬,并恨江湖晚辈看不起他。那次铁芳与玉娇龙闹灵宝县,恰巧他是往别处去了,但他一回来,听说了那件事,他就认为是他一辈子所没受过的侮辱,又因为戴阎王的调唆,独角牛跑到灵宝县给他叩头,称呼他为“师爷爷”他才发誓要斗一斗韩铁芳,并且真把独角牛看成他的亲孙子一样,现在回家度岁去了,过了年一定还来。 铁芳一听,就觉得江湖上真是险恶,这些会武艺的江湖人真是不可惹,只要一惹上了他们,就永远没个完。铁芳就一边走着,一面仰望着著沉沉长天,平砚著茫茫的大地,就不 ![]() 申飞却说:“别看刘昆年老, ![]() 铁芳一听,知道花豹子跟赛青蛇都是上次在灵宝县会见过的,他们的武艺都很平常,但 ![]() ![]() ![]() 由此又想到了刚才申飞对他说的那些豪 ![]() ![]() ![]() ![]() ![]() 她的踪迹是多么飘忽不测,她那似有情若无情的态度,又真使人不敢冒昧,她连亲娘都要给 ![]() ![]() ![]() ![]() 忽然听得申飞“啊呀!”大叫了一声,才把他惊得魂归梦醒。他急忙回身,见申飞已经倒在地下了,他要用手去搀扶,不料“嗖”的一声,大约是一只钢镖,就从他的脸边飞了过去。 他就索 ![]() ![]() ![]() 此时,拐子申飞却挣扎著起来了,紧紧地向铁芳说:“快走吧!咱们快走吧!”他连刀也舍不得扔下,就拉著铁芳走。 铁芳问说:“伤在你甚么地方了?重不重?” 申飞仿佛也无暇说,只是冷笑着说:“这算得甚么?难道咱连这点镖伤也吃不住吗!大相公!咱们快走!” 走了不到二十步,忽然他的身子又往前一栽。幸有铁芳将他挟住,他没有跌倒,但是他的气力已然不济,站都好像站不住了,他仍紧咬著牙关,把牙磨得“喳喳”直响。 他勉强地忍著伤痛,并且大声说:“韩大相公!咱们还是赶快走!见徐四爷去!妈的今晚这一镖之仇,明天咱们再报,我要叫他独角牛还活到后天,我就不姓申!” 但是非得铁芳用力搀著他,他才能够迈步。幸亏又走了不远,就到了东关了,东关的街道此时连个行人也没有,路北的就是一家店房,门前悬著一盏半明不灭的灯。 申飞指著说:“就在这儿!”他越发地卖劲,不用扶著他,他就迈步向前去走。门是从里面关著,他也有法子,不用拍门,只把刀尖 ![]() ![]() 两个人都进来,铁芳就先将门关好,又搀著拐子申飞向院中走去,只见院子里除了西边的一间屋子,都没灯光。 申飞 ![]() 里边当时就有人开了门,铁芳一看,正是他的四师叔连枝箭徐广梁。他也顾不得施礼,就先将申飞连抱带拖,给救进屋来,放在炕上,那申飞却也不躺下,他只双手扶著炕,高拱著他的后 ![]() 当时把在这屋里的邢柱子吓得面色惨白,低声问说:“是谁打的呀?” 申飞又把牙咬得直响,说:“妈的!还能有谁?离不开群雄镖店,明儿早晨再说。我申飞不把他们镖店的房子都拆了,我就不是人!” 铁芳劝他说:“你也不用嚷嚷,有甚么话明天再说。徐四叔的手边有甚么药没有?” 问出这话之时,那徐广梁已经打开了他的行李包儿,将刀剑药取出来了。徐广梁真不愧是一位“老江湖”办起事来是又快又稳,少时他就将中飞的衣里扒开,先洒上一种药粉,然后就把一块大膏药用油灯给烤得化开了,就往中飞的背上伤处一按。 烫得中飞直咧嘴,他笑着说:“好舒服!得啦!咱们就快商最事吧!”他趴在炕上,一边养伤,一边瞪大了两眼看着,并听著。 铁芳这时才向师叔施礼,徐广梁摆手说:“不用行礼!你的事情我也听人说了不少,你总算是在西路上出了不小的名,韩文佩能有你这个儿子,他简直地不配!我并非恨他,他也死啦,他作的事情也都过去啦,可是不知道是为甚么,我一想了起来,心里就要不舒服。若不是我听人说申飞找我,独角牛欺侮韩家的人,我真一辈子也不到洛 ![]() ![]() 铁芳听到这里,不 ![]() ![]() ![]() 申飞听了,却是又惊讶,又钦佩,他说:“啊呀!想不到瘦老鸦竟是这样一条好汉,大英雄!他要是活著,我真得给他叩头。” 徐广梁却拿手擦了擦眼睛,叹息著说:“我们老兄弟四个如今只剩下我啦!好!这些话都先不用提,咱们说眼前对付独角牛的事,若侄你打算怎么办呢?” 铁芳说:“我一回来,就听说独角牛在本地太是横行了,尤其刚才他的人在暗中用镖打伤了申师傅的事,由不得人不生气!” 徐广梁问说:“你打算怎么对付独角牛呢?你快说!” 铁芳说:“独角牛虽然可恶,但我不愿要他的性命,我想明天托出个人去找他,就用我的口气,劝他改改行为,劝他以后要安守本分。他如果不听,那么就问他们,谁若是不服,尽管指出个地方来,我跟他们斗一斗!” 申飞说:“韩大相公!你明天去干你的,我明天去干我的吧!” 徐广梁就向申飞说:“你也不用这么急躁。事情是走一步,看一步,据我想,要向独角牛拿嘴劝,那可真是对牛弹琴。不过韩老侄你这样慎重,我是一点也不怪你,因为你有那么大家私。” 铁芳说:“这也说错了!家私我早已不要了!这次,若不是因为独角牛的事,我早就又走了。” 徐广梁反问说:“那你可为其么回来的呢?”铁芳没有言语。徐广梁又说:“无论怎么说,你跟独角牛拼命是犯不著,他那点武艺,那条坏腿,我想邢柱子都能够打得过他。他手下大概除了那两个娘们还厉害,可是好男又不跟女斗。费斟酌的只是那老刘昆!” 铁芳说:“咱们跟刘昆更无仇恨了。” 徐广梁说:“今天听说独角牛就派人请他去了,他来了就绝不会饶你,我听邢柱子说过你在凤翔星辰堡被困的事,我可就替著你发愁。也不是我故意拿这话 ![]() ![]() 徐广梁原来是这么个主意。躺著的拐子申飞不 ![]() 徐广梁忿忿地说:“若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今夜就能去杀了独角牛,老刘昆来了,至多我拼上一条命,当年同师学艺,对神叩头,是我们弟兄四人。大爷柳穿鱼韩文佩被石桩打死在他家里,二爷金刚跌赵华升跟三爷一提金萧仲远都死在了祁连山,只剩下了我一个,活著又有甚么意思!我的老伴已死,儿子在外学买卖,也用不著我养活。我若是死在刘昆的手里也不算本事弱,只是铁芳,我们顾忌的是他呀!” 铁芳说:“我也没有甚么可顾忌的,但四叔还是不要为这事出头才好,即使老刘昆跟独角牛都不再与我们为难,我在家里也是住不长,因为别处还有些事情未办。现在这里的事,就都不必说了,我已有了主意,到明天我就看事作事,申师傅的这一镖之仇也得报,刘昆找我来,我绝不能向他低头服输,但我也不会太鲁莽。” 笑了笑,又同邢柱子说:“为那匹马,把你辛苦了一趟。但你也不必走了,由明天就到我那里住著去好了,以后我若不在家,家中更得有你这样的一个人给照应著,还有徐四叔,我盼望你老人家也不用再离开这个地方了!韩文佩虽然作过错事,但他后来也很纤悔!” 徐广梁摇头说:“我倒是不恨他了,他若活著可不行,如今他死了,他就还是我的老大哥!” 铁芳说:“那么韩文佩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他的儿媳就如同是你的儿媳,明天你也搬了去住,不要走才好!” 徐广梁一听,面上不 ![]() ![]() 徐广梁如此一想,就也不再多问,反倒慨然点头说:“好吧!你走后,家里的事可以由我照应,我只吃韩家的饭,我可不能花韩家的钱,几时你再回来,几时我再走。不过老侄:我还告诉你一句话,无论打到甚么地步,伤人可以,但不可以出人命,落得即使逃开,也成了一辈子的黑人,不敢再出头 ![]() 铁芳漫然点了点头,也没有说甚么,当下屋中的几个人全都沉默不语。拐子申飞听铁芳把以后的事都已托付给人了,显 ![]() ![]() 店家也醒了,有个伙计打著个灯笼从柜房出来,问说:“喂!谁在那儿动马?” 邢柱子在那边答应了一声:“是我!” 此时铁芳已手提宝剑从屋中出来。走过去向店伙说:“他是备他自己的马,要叫我骑回去。” 店伙举起灯笼来一照,就说:“原来是韩大相公呀!我们听说你老人家回来啦,要想请安去,可又腾不开身。韩大相公!你老是甚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早言语一声,我也给你取点茶来!” 这时候邢柱子已把马备好牵了来:“你快看!这可是我的那匹马!” 店伙连说:“就是别人的马也不要紧,谁不愿意跟韩大相公 ![]() ![]() 企起脚来,趴著铁芳的耳朵又说:“群雄镖店里的那些人,他们甚么行当都能够作。前两个月,我们这儿真闹过贼,大相公如今一回来,我们可就放下心了,洛 ![]() 此时铁芳倒藉著灯光看出来果然是这匹黑马!第一次是在灵宝县菩萨庙中先见著他,才见著的“病侠”见著母亲。后来越潢关,走榆关,过甘凉大道,出玉门关,到了白龙堆沙漠,母亲逝世,只留下了这匹马。自己宁将心爱的“乌烟豹”卖给人,也未忍卖他。 后来在草原上驰聘,在大沙漠上飞跃,登天山,上祁连山,直到凤翔被拴时才与他离开的,如今,一点也不错,是那匹马,它低著头直顶铁芳的衣里,如依故主。 铁芳却不 ![]() 说著就牵马出门,骑上马,慢慢地走出了东关,就冲著黑茫茫的夜 ![]() ![]() 可是又听见对门的邻居赵老头儿的家里,有哭声传到了墙外,他就想着:“莫非是赵老头子死了?今天我在门前施钱的时候,还看见了他,他八十多岁了,拉著一 ![]() ![]() 一边发著怔,一边下了马,可忽听那短墙中又是妇人的哭声,哭的是:“我的天呀,…” 铁芳这可真惊讶了,说:“啊呀!莫非是赵老头的孙子,赵大个儿死了吗?那个铁铸一般的人!” 原来赵老头的儿子都早就死了,只仗著这个二十来岁的孙子,种著韩家的二十亩地,同著孙媳、重孙子、重孙女们度 ![]() ![]() ![]() ![]() 所以这次铁芳回来,他也没有赶著来见,如今若不是听见了哭声,铁芳也想不起来他。当下铁芳非常纳闷,下了马才走了两步,忽觉地下有东西绊了他一下,拿脚踢了踢,却觉著是一 ![]() ![]() 上前“吧吧”打门,打了半天,里面也无人应声,他就 ![]() 门房却有人说著:“哎哟不好!又来啦!” 铁芳就连叫著:“ ![]() ![]() ![]() 铁芳说:“你们快把门开开!” 下面还有人向上高高地担著灯笼,厉声问说:“你是谁?” 铁芳也气了,说:“连我的声音,你们全听不出来了?” 这时下面的仆人才说:“哎呀!大相公!你这半天又上哪儿去啦?” 铁芳说:“外边有我的一匹马,给牵进来!” 仆人惊恐地说:“大相公可别下来!你在墙上站著,我们才敢去开门!” 铁芳心说:“怎么回事?”于是他就持剑站在墙上,在这里把对门院里的灯光都看得清楚“我的天呀…”那里哭声就益为悲切。 铁芳就问说:“对门是谁死了!是赵老头儿吗?” 下边打灯笼的仆人说:“赵老头儿那么大年纪啦,若是死了倒还可说,这死的却是他孙子呀!” 铁芳就长叹说:“快叫傅先生拿十两银子给赵家送去,以后咱们再多多资助他家。” 仆人说:“傅先生也早吓晕了!大相公!等您下了墙我们再对您细讲,刚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咱们家里就出了事啦!…” 铁芳惊问说:“甚么事?” 仆人说:“您还不知道呢?刚才有贼人进了村子,跳墙到了咱们家,又开了大门放进来一伙强盗,有的拿刀,有的拿 ![]() ![]() ![]() ![]() ![]() ![]() ![]() 此时另有仆人把门开了,牵进来那匹黑马,又将门上三道杠子,两道锁都上好,还顶上了五块大石头。 铁芳已经跳到院里,众仆人就都把他围住,悄声说:“刚才来的那些人,都是独角牛派来的!” 铁芳只点了点头,甚么话也没有说,然而他的脸色这时可是可怕极了。他叫一个仆人打著灯笼,带著他到各院中、各屋中,全都查著遍了,见只是捣毁了一些东西,打坏了几扇窗坝,并没有甚么。 可以想出独角牛的那些人只是来此挑衅,成心要气气铁芳,可是知道铁芳不在家,他们才敢来;并且刚才在道上飞镖伤了拐子申飞,但当铁芳大声骂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都不敢出头 ![]() 因此铁芳更不怎样大惊小怪,反倒冷笑了笑。但他查看到了陈芸华的屋中,却见陈芸华的头发 ![]() ![]() 铁芳忿恨得把自己的嘴 ![]() 却是没有人看明白,因为贼人来的时候,家里的男女仆人都没敢出来,只有荷姑,她若不是抢著去救芸华,打了个贼人的嘴巴,大概也不会被抢走。 铁芳暗暗地叹了口气,就又吩咐仆人,说:“你们到后院、井边,系下灯笼去看一著,有没有死尸?” 说著他就叫大家安心,不要害怕,如若再听见甚么动静,就喊叫人。他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屋内,才一进屋,突然吓了一跳,只见由桌子底下钻出一个人来,正是 ![]() ![]() 铁芳摆手说:“不用再说了!我只问你现在要不要去睡觉?” ![]() 铁芳就点头说:“好,把房门关严,灯也吹灭,你在外屋不要睡觉,如若听见了响动,就赶紧敲梆子,可是要听准了再敲!” ![]() ![]() 躺卧了一会,就渐渐地睡去,忽然听见外屋的梆子“梆”的一声,铁芳赶紧就挣开了眼,从旁抄起了剑,正要起来,可是梆子就没再响第二下。 ![]() 铁芳长出了一口气,又放下剑,闭上了眼,他的身体真太倦乏了,所以不知不觉就睡著了。及至醒来,却见窗外的太阳已升得很高,下 ![]() ![]() 他就挟著梆子出屋去了,铁芳到了外院,知道大门还没有开,可是外边有人叫门,听说自称姓徐,来找铁芳,叫了已有一个钟头了,可是仆人都不敢丢开。铁芳自己去将门开了,是徐广梁挟著行李卷儿,带著一口刀来了,问说:“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不开大门呢?” 铁芳让他进来,里面的仆人们又都惊诧地互相低声交谈,有的人说:“这个人在上半年来过一趟,他若是那次不来,这儿的老善人还不至于死呢!” 铁芳先将徐广梁请到他的屋内,把昨夜这里出的那事情都说了,徐广梁就跳起了脚来,说:“这可不能够再忍了!不如由我进城去,找独角牛,跟他拼了吧!” 铁芳将徐广梁的身子抱住,才算给拦住了,同时又劝说:“四叔!你只替我照管著这个家,就得了!”随后,他又召集来全家的男女仆,叫来见了徐广梁,吩咐说:“以后无论我在家或不在家,甚么都要听徐四爷的话!” 更因确实知道后院井中无有荷姑的尸身,他派了几个人分往附近各村去打听荷姑的下落,并给对门的赵家送了三十两银子,给惨死的“大个子”治丧,以后他家里人的生活,也由这里给钱给米接济。又跟徐广梁谈了一会儿,就命人将他的那匹黑马备上,自己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连同宝剑,全都挂在鞍旁。 仆人们都很惊异,有的忍不住就问说:“大相公是又要出外吗?” 铁芳摇头说:“不!我只进城一趟,今天还要回来的。”由厨房要了几个馒头也 ![]() 走在昨夜所住的那家店门前,就见有十多个人都 ![]() 这铜头李就抢先来说:“大相公!我们可都把家伙预备好啦!我师父在里边已吩咐了我们啦!叫我们帮助大爷去拆群雄镖店,杀死独角牛!” 铁芳也不下马,只问说:“你们看得起我吗?” 铜头李跟他的朋友都齐声说:“哪能看不起大相公呀?” 铁芳就说:“好!今天就请你们都看我一人的,谁要是上前帮助我,谁就是觉得我武艺不高,我可就要跟谁翻脸!” 铜头李等人一听了这话,全都不住发怔,铁芳却微笑着拱了拱手,就策马进城去了。城里的东大街却更是热闹,不过今天有两件奇异之事,就是第一,对面来了早先就 ![]() ![]() 这时,铁芳早觉著有独角牛的手下人在后边跟著他了。他却从容不迫,将缰绳勒得更紧,不令马向前快走,他左顾右盼,神情自得,仿佛是逛街似的。但是他见群雄镖店的大门附近,连一个卖年货的摊子也没有,人都躲开了,大概是想到这里要有人拼命,要群殴,谁也不敢在这儿待著了。 铁芳稍微一侧目,就见群雄镖店的买卖真是发达了,新刷的粉墙,上面写著桌面大的黑字,是:“以武会友,专保客商”门前 ![]() ![]() 他就下了马,只见门前打扫得很干净,门前大板凳上也没有一个人,里面刀 ![]() 那窗上镶著大玻璃的柜房中,就有人说:“找谁呀?进来吧!”竟是妇人之声。 铁芳冷笑着,向门里走,鞭绳仍不散手。隔著玻璃向柜房里一看,见是里外间,里间是垂著棉门帘子,外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满墙上挂著刀、剑、钩、斧,却只有一个身穿绿袄红 ![]() 铁芳就问说:“掌柜的在哪里?我要见见他,我叫韩铁芳,找他有话说!” 屋里的妇人却说:“别说掌柜的,连伙计都回家过年去了,有甚么话,等过了初六再说吧:” 铁芳却抡起来鞭杆“吧!哗啦哗啦”将一扇大玻璃就给击得粉碎,屋里的妇人连言语也没有言语。铁芳又将门前挂的那牛头镖旗摘下,用手 ![]() ![]() 重又进来,只听那妇人说:“可了不得啦!” 铁芳又将马凿在门环上,进去又把兵器架子给踢翻了,然后一回身,却见那妇人已经手提著一对双刃出了柜房。绿袄儿已经 ![]() ![]() 可惜她长得太难看了,翻鼻子,小眼睛,短眉毛,然而却样子很凶。她嚷嚷著说:“怎么回事呀?你欺负人吗?” 铁芳说:“我跟独角牛相违半年了,知道他对于旧 ![]() 又仰面一看,大门里高高挂著一只大灯笼,铁芳一纵身,离开了地有四五尺,同时挥剑把灯笼就给削下来了,又用脚连踏,就给踏扁了,那妇人却反倒进了柜房里闭上了门,跑进那里屋去了。门帘掀处,铁芳见那里间藏著一大堆男子,还 ![]() 铁芳这可真气了,解下马来,提剑出门,却见一些胆子大的好事的人,都拥挤到门前来了,都齐声笑着叫说:“好!好!韩大相公真好!” 铁芳就问说:“独角牛的家在哪里?” 人群之中就有人高声说:“就在后街,新盖的房子,路北的门儿!” 铁芳说:“请诸位朋友乡亲领著我去!打完了他我再去打官司!”遂即上马挥鞭走开。 后边真有不少的人跟随著,并且说:“他们镖店里住著二十多个人啦,全都没走,也都预备著跟大相公拼了,可是大相公来得太猛了,就把他们全吓得不敢出头。刚才的那个娘儿们就是花三嫂,若不是大相公,别的人只要瞪她一眼,她就饶不了!” 说著,已到了后街,很窄的一条小巷,那里新盖的十几间新房,很具显眼。可是那门前站著两个戴红缨的人,其中的一个,铁芳认诚他,正是府衙里的班头小雷公陶九。 铁芳骑著马一进巷口,他就 ![]() 铁芳却问说:“谁跟他是朋友?我早先就不认识他,不过如今我倒颇慕他的大名,特来拜会拜会他。” 陶九勉强笑着说:“大相公走了一趟新疆,真是会跟人开玩笑了!我跟我妹夫独角牛昨天就想要到庄上去…” 铁芳不容他说完,就瞪起眼睛来问:“昨夜到我家里去的那些个人之中,就有你么!” 陶九的面色不变,笑得更是厉害,说:“大相公你把我看得也太不懂得规矩啦!难道十多年的官差我白当啦?你那里是深宅大院,我就是拜会大相公去,也得在白天,还得躲开你用午饭的时候,没有现成的名帖,我们也得买一张红纸写上职名,到那儿先递到门房。…哈哈!那么一来才像个拜客的,要是半夜里去那可就成了贼啦!大相公你说是不是?” 铁芳也一笑,说:“哼!陶班头,你在府衙多年了,咱们的认识也非自今 ![]() 陶九拱手说:“一向多承关照!” 铁芳又说:“我跟独角牛当 ![]() 陶九故意诧异著说:“大概不至于吧!” 铁芳又忿忿地说:“昨夜我们望山村中去一群贼人,抢走了妇人,殴死了乡人…” 陶九说:“哎哟!我怎么不知道呀!” 铁芳说:“你哪里知道!你事先也不会知道!不过,班头,你是当差应役的,你的两眼也能看得出人来。我韩铁芳早已将家财散尽, ![]() ![]() 陶九的面色可真有点变了,还笑着说:“大相公真会说笑话!其实我倒是不怕你半夜光临,无论你甚么时候到我家里,我就是没有菜饭,也有好酒。” 铁芳突然跳下马来说:“好!等我会完了独角牛,我再去吃你的酒!”说著他就往门前走去。 但那另一个戴红缨帽的人把手臂一伸,就拦住了他。这个官人可连陶九那点假客气也没有,就沉著脸说:“喂!你知道王法吗?这是人家的宅子!”说时手按著 ![]() 铁芳却也冷笑,将缰绳放了手,宝剑向鞋底上磨了磨。 陶九就跑过来,赶紧推开了那个人,说:“这是我的伙计小佟,他是新当差不认识你,大相公莫要怪他。既是大相公今天一定要见我的妹夫…” 铁芳说:“你放心!我惊吓不著你的令妹!” 陶九说:“我妹夫真没在家…” 铁芳说:“他没在家我也要进去,因为昨夜他到我家去了,今天我得来回拜!”说时上前“咚咚”地用脚踏门,那小佟已经 ![]() ![]() 铁芳见门闭得紧,踏不开,他就一纵跳到了墙头,小佟扬著刀向他的腿就砍,但他却早已跳到院里,喝一声:“独角牛出来吧!我要会会你!” 此时两个官人倒在外面“咕咚咕咚”地推门,铁芳直走向里院,口中连说著:“独角牛出来吧!你出来吧!” 他手 ![]() 就有一个年轻 ![]() ![]() 铁芳点了点头又问说:“独角牛他往甚么地方去了?” 小桃花说:“他到灵宝县去啦!得过了年才能够回来!” 说话时眼珠儿可是一转,并且把嘴向里间一勉,铁芳倒不大明白了。 这时外边的陶九等人也都爬了墙,进到院里。 陶九还嚷著说:“大相公!你要这么办可就不对啦!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吗?” 他直追到了屋里,拉著铁旁的手臂说:“不信我就领你到各屋中去看看,我陶九以后还要跟你大相公见面,哪能够跟你说假话?” 说著,他就真拉著铁芳进里间、进套间,全都看过了,真没有独角牛的踪影。只是除了小桃花之外,还有一个三旬上下的妇人,陶九给引见了,原来这就是陶九之妹,独角牛之 ![]() 铁芳倒觉得很难为情,向几个妇人连道:“惊扰!惊扰!”身子便又退到了外屋。 陶九随著他出来,笑着说:“怎么样?我没有跟你说假话吧?我妹夫他真是前天走了,没在家里。要是他在家,有我在这里,我想他也没有甚么不敢见你大相公的!” 铁芳又不住冷笑说:“独角牛娶了令妹,可真是娶得值,你这个当舅爷的,不但能够护庇著他,还能够替他遮掩脸面。可是今天我到他镖店里,那里只出来了一个女人,我来这里,又见到的是他的 ![]() 陶九笑着说:“韩大相公你可看明白了一点,我可都快留胡子啦!我可不是娘儿们!”拍了拍铁芳的肩膀说:“要说我护庇著他,还不如说我是护庇著大相公,真的,我不愿说明白啦!既然大相公你连我也疑惑了起来,那么我这儿倒有一件东西,要请大相公看看!”说著,由怀中掏一个小包儿来。打开,他拿著,展开叫铁芳著。 原来是知府发给他的一张签票,就是叫他捉拿在灵宝县的杀人恶犯韩铁芳到案。只是一张新纸,上面盖的朱印也很鲜明,可是所坟的日子却是前几个月。 陶九叫铁芳看了一眼,就赶紧又收起来,他悄声说:“大相公看!我倒底是护庇著谁?我护著独角牛,不过是怕我的妹妹成了寡妇。我护著大相公,说老实话,以后我有甚么为难之处,还要求大相公在人财两面儿帮忙。再说灵宝县,在上半年死的那个余旺,外号儿叫作金刀太岁,本来就是强盗,那次跟他们斗殴的人,老实说,是新疆来的 ![]() ![]() 铁芳说:“这很容易!请你就把我带到府衙去吧!我去见见知府。” 陶九说:“要是这么办,我还用称呼你大相公吗?你听我说:大相公你这次回来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们不但不到你庄上去,还没去禀报知府。这不独是我一个人,连我的伙伴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全想以后跟大相公 ![]() 铁芳摆手说:“不必!你们就公事公办好了!我不找著独角牛我绝不走,只要找著独角牛,我就不会轻饶。你们自管捉我,只是不能扰 ![]() 陶九却追出来说:“不用拦!叫韩大相公走!只是,大相公!你出这门儿的时候,请想一想,我姓陶的真是很够面子了,以后再有甚么事,我没办法的时候你可别怪我!” 铁芳一听,陶九的言语很厉害,便不由得气往上顶,然而一想,自己的母亲玉娇龙,生前纵横江湖二十年,从不与衙中的班头捕役动手,雪瓶也是幼承她的这个教训,于今自己又怎可任意而为?便 ![]() 他出门时,陶九还在他的身后边说:“依我的主意,还是无论谁出钱,摆一桌解和酒,今天韩大相公的气儿也出了,以后跟独角牛见了面,也就能够客客气气地说话了!” 铁芳没有言语,见黑马仍在门外,他就骑上去,走出了小巷,巷口外的一些人见他出去了,就都围住了问他。铁芳就说:“独角牛没在家,但我想他必是藏在城中,谁要能够将他藏的地方告诉我,我就先酬银一百两,若是能够将我家中昨夜被独角牛抢走的妇人找著,我更有重谢。”他说毕,将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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