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谢家风井的山峦上,远眺山下的风景,因为视觉是山峦限制的视觉,所以远景是半遮半掩的城市轮廓,中景是巍峨的东岸山和黑色的矸石山,近景才是我所要介绍的内容,是呈线状的涌动的登山人,苹果绿、海水蓝、牛白是他们的颜色,他们代表各自的单位从山脚下的车库出发,沿着石料铺就的通天石梯,以颗粒状为单位以虚线为队伍,向着山峦迅猛进发,时间以分秒在流逝,队伍在海拔线上攀援,大约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三支登山生力军便以狂飙的态势呈现在了我的眼皮底下,我惊叹他们的神速,这些血构筑的机体,在“攀高峰、上台阶、争一”的理念支配下,已将生命演变成狂奔的精灵。
最为精彩的是在“之”字型的山道上冲刺的场面。路面有些坑洼,坡道开始成抛物线上升,山峦和农舍早已以观众的身份静候在悠悠白云下,红的横幅在山风的吹拂下,已是猎猎作响,我看见远远的山路口上,出了我期待之中的颜色:苹果绿、海水蓝、牛白。开始时有些似山间的野花,随意散落在路口山间,渐渐,人形和奔跑的姿势全都显出来了,随着观众惊叹声的迭起,我的眼前开始晃动许多呈拉动状的肢体,就在一瞬间,我只看见不断甩动的大腿,在豪情满怀地丈量着大地,剧烈起伏的脯和不断开合呼吸的口腔,仿佛是诗人登峰造极的抒怀模样…我想起去年的冲刺地点,虽然是一片绿得人的竹林,但没有如此壮观开阔的视野,连接竹林的山间小道有些仄,接着是一个陡得让人却步的斜坡,面很大,分布着许多树根和竹节,登山运动员几乎是手爬脚蹬才到达目的地的,想想过去,看看现在,不能说不是一种进步,但这种进步带有变故的沧桑和时序的尴尬,因为那绿得人的竹林早已不在,因为煤窑矿主的疯狂砍伐,过去的茂岭已变成了现在的荒山,我那被绿色环绕、山水滋养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已被飞鸟的翅膀振落到崇山峻岭…曾经的喧哗,如今的荒凉,全都浓缩在不见人迹的断墙破屋之中。过去这里产生过无数的采煤英雄,而现在这里即将诞生的却是登山冠军。我因此而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同时,也倍感苍凉和苦涩,仿佛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和失去爱情的恋人,我的脚步在急促之中将屋舍旁的绿荫甩在了身后,白花花的阳光在头顶上闪烁,强烈的紫外线很快便让我的双颊飞上了近乎酒后的酡红,我在控制不住的放纵之中看见许多的颜色象雨点一样飞来,我知道他们都是冲着冠军而来的,而冠军只有一个,指标不够分,只有通过残酷的竞争才能服众,这是没有什么人情可讲的。我正在努力学习和适应这种规则,我发现我有一些喜爱这种规则了,只可惜这种规则的适用范围有限,因此我的喜爱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和苍茫。冠军在最后几步显示了自已无以伦比的实力,他闭上双眼,朝着终点,充满情地迈动腿双,终于实现了属于自己的成功跨越,当他的成绩被记录在登记表上时,他却摔倒在地上了,就在我的脚下,他象一只受伤的猫,是那样的瘦弱、单薄,不断的着重的气…有人告诉我:冠军是个农民工!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登山比赛,他只知道奋力前行,他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冠军,会在众多的对手之中取得这样的成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充实。
在颁奖仪式上,我通过我的掌声向他发出了最真诚的祝福!我知道他的成绩来之不易,我们通常关心成功者只注意他成功后所获得的鲜花和掌声,金钱和地位,并想当然地推断:既然是成功者,毫无疑问必定是天才!必定是被机遇所青睐的!被命运所宠爱的!这其实是严重的只重结果不管过程的“功利病”任何一项事情,只要它是文明的、进步的、有利于社会发展,人类繁荣的,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其过程永远是值得观注和研究的。在与登山冠军和其他获得名次的选手的接触中,我非常震动地得知,他们不仅要干好本职工作,还要出业余时间来了解登山线路,并进行摸拟训练,一次又一次不断的攀登,不断的刷新自已的成绩,才有了今天的成功,今天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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