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太阳之女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太阳之女  作者:言妍 书号:12528  时间:2015/5/1  字数:16963 
上一章   ‮章二第‬    下一章 ( → )
 下炉了,芷乔在教室门口和小小班的小朋友道别。

  堡作完的家长一个个接走自己的孩子,隊伍的尾巴是强尼。

  “下星期二见,强尼。”芷乔用英文说。

  “下星期二见,斯颜。”四岁的强尼也用英文答。

  她抬头想对强尼的母亲打招呼,却见到强尼的叔叔林毅,正一脸笑意地站在那裹。她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又具星期六了吗?他又要鍥而不捨和她定星期的约会吗?

  “嗨,颜老师,明天国家剧院耍演出“哈姆雷特”我知道你明天没炉,能不能请你赏光,顺便为我解读莎翁呢?”他展开一抹灿烂的微笑说。

  “我也不懂莎士比亚。”芷乔客气地说:“而且我从来不和学生家长约会。”

  “我不是学生家长,我只是强尼的叔叔,这也不行吗?”他散作委屈说。

  “当然,叔叔也是九族之一。”在柜台的子娟忙来替芷乔解围说:“我们每位老师在进这个儿童美语中心时,都签下一份契约,不准和学生九族之內的亲友约会,否则就会被炒魷鱼。你这样纠,不是存心要毀掉我们颜老师的事业吗?”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规定,你们一定在骗我吧?”林教仍不死心说。

  “信不信随你。但一个人若不愿意听实话,就只好被人骗啦!”子娟双臂前说。

  “子娟:”芷乔不想扯破脸,拉拉子娟,再对林教靚:“林先生,很抱歉,我真的没有兴趣,你还是快带强尼回去吧!”

  “有“九族法”又怎么样?暑假以后,颜老师就不教强尼了,到时我再来约她!”

  林教的话是针对子娟说的。

  总算送走那自命潇洒的宝贝蛋,芷乔松了一口气,走回教室,准备星期一的教材。

  “这个林教他真是神经有毛病,人家都说得那么明显了,他还来死皮赖脸,智商八成比一头笨牛还低!”子娟跟在她身后说。

  “你也不必把话说得那么绝嘛!”芷乔好笑地说。

  “不下猛葯怎么行?难不成你还要像燉中葯一样慢慢熬,熬到大夥一命嗚呼吗?”子娟又加一句“还记得爱咪那个离了妈的宝贝爸爸吗?你就是人客气了,结果搞得他一来,你只好往桌子底下躲,差点没办法收拾,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什么事被你一说,都变得好夸张。”芷乔摇头说。

  “看到你,我才觉得女人还是漂亮些吃香,天天有人追,生活也比较多彩多姿。”子娟说。

  “漂亮有什么用?除去这外表,不过是一副空空的脑袋而已,才教人憎恶呢!”

  芷乔收好最后一叠讲义。

  “你?空空的脑袋?才怪!你是我见过內涵和气质都一级的女孩之一,其搞不懂你为什么常貶低自己,又那么没信心呢?”子娟不以为然。

  再说下去就太复杂了,美语班里没有人知道芷乔患了失忆症,地故意忽略这个问题,假装勿忙说:“我真的得走了!待会任老师要借“鵝妈妈”和“小熊维尼”的录影带,我钥匙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子娟右手做个OK状。

  走出美语班,芷乔放慢了脚步。她常常如此,站在街头,就有茫茫不知所从的感觉,因为天下之大,却找不到她真正归属的地方。

  如一片落叶,离了枝干,就无法昂昂绿在芎苍下。

  沿着大马路,过一个红绿灯,医院大楼的一角就遥遥在望。三年半前她离开那裹后,每回再见,仍忍不住那种揪心伤痛的感觉。

  她在医院住了六个月,始终没人来相认,也始终没有恢复记忆。大家猜测她从国外回来不久,但再怎么说,一个未成年的女孩也该有人来找寻才对呀!

  除非…除非她是被恶意遗弃了。

  出院后,她住进颜家,颜爸爸是她的主治医师,颜妈妈黄慧恭是她的心理治疗师,待她情同手足的芷丽更不用说了,东一声妹妹、四一声妹妹,根本不让她有选择的机会。

  问题是,她还能去哪呢?收容所,还是孤儿院?

  感谢上天,她还有颜家的爱护,他们甚至给她姓名,颜芷乔就成为颜家户口名簿上新收养的小么妹了。

  那天,他们出去吃庆祝大餐,芷丽还说了好几次:“妹妹,你终于“登记有案”了!”

  四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她修了一些炉,也找到一份单纯又能胜任的工作,但却一直无法找回自己。

  书上说,按照她身体进展的状況,没有理由不能在短期內恢复记忆:若迟迟无法与过去的人和事连系,有可能是记忆太不堪,所以她选择遗忘的结果。

  “就像蜥蜴碰到危险时自断尾巴,保命呀!”芷丽替她分析“或许你想不起来反而更好。”

  “可是蜥蜴的尾巴还能再长,我的过去却只有一个,怎么能失去呢?”芷乔挹郁地说。

  不管是好是坏,她渴望知道。唯一看尽一切的木娃娃又不能言语,芷乔常瞪视它良久,想探出个蛛丝马跡,但黑暗就是黑暗。

  彷彿这世界联合起来,共同隐瞒一个秘密,把她排拒在外,那种孤独及失落感,无论如何正常或温馨的生活,都无法弥补。

  颜家是个宽广有庭院的住宅,长着黄花的槐树和盛放着串串紫红花的紫薇树,都伸到墙外来,带着初夏将至的热闹。

  芷乔鞋进门,室內静悄悄的,只有书房亮着灯光,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颜象的两个儿子,一在台北行医,一在波士顿定居,都各自结婚生子了。唯一的女儿芷丽于去年赴洛杉矶读书,家裹就剩芷乔这个义女了。

  “去!去!我们二老有芷乔就够了,她出你还温柔帖心呢!”慧恭迭女儿去机场时,红着眼眶说。

  少了芷丽的朗笑声和热情率百,日子确实冷清许多,像会跑会跳的心太阳不见走近书房,芷乔才渐渐听出是慧恭的声音。

  “嘿!快一点,是芷丽,她正在等你呢!”慧恭一见到她,就挥着手上的电话说。

  芷乔忙跑过去,接过话筒就说:“嗨,我是芷乔。”

  “暧,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昨晚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隔着太平洋,芷丽的嗓音仍是中气十足“我有一件天大的事要说,是关于你的喲!”

  “人都到了,你就快说吧!”慧恭在分机说:“我可等得不耐烦了,哪有女儿这样逗妈妈的?”

  “唉呀!妈,你不是常要我稍安勿躁吗?”芷丽退故意清清喉嚨才正式开场说:“事情要从我那篇北美原住民的论文报告说起…”

  “北美原住民?谁是北美原住民?”慧恭嘴问。

  “就是印地安人嘛!他们认为“印地安”是“印度”的误导,带有歧视的味道,所以现在一律改成北美原住民。”芷乔在一旁解释说:“在美国的幼稚园里,连有名的童謠“十个印地安人”都唱了。”

  “哦!连他们也来这一套呀!”慧恭说。

  “芷乔,你这丧失记忆的人,有时候记得的东西还真不少嘛!”芷丽调侃她说。

  “该记的却记不住。”芷乔苦笑说。

  “好啦!现在不要再打岔了,否则会失去找故事的采悬疑效果。”芷丽再度清嗓子说:“话说我的论文,是探讨为什么“原住民文化”会在二十世纪再度流行,像他们的葯草、薰香、冥想音乐、仪式、避…”

  “芷丽,你偏离主题了吧?电话费很贵的。”慧恭提醒她说。

  “哦!对不起,我如今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芷丽说:“呵…为了写那篇报告,我到处找资料。前天我开车到海滨的一个小镇,那襄风景可頁美,海是蓝的、沙是白的,纯净得一点杂质都没有。我沿山丘的石阶走,束一弯四一拐,各种奇怪的店舖都有…”

  “芷丽,你弯够了没有?”慧恭说。

  芷乔早对着电话笑出来了。

  “妈,那的确像是宫一样嘛!”丽说.:“好啦!主题来了!你们猜,我看到什么?”

  “另一个我?”芷乔仍然笑着。

  “你真有想像力!”芷丽哼一声讯:“我没有看到你,我倒是看到你的木娃娃在一张画布上。”

  “真的?”慧恭和芷乔同时叫出来。

  “如假包换,连脖子那太阳项圈都一模一样,所以找在想,晝这幅画的人一定认识芷乔,于是我就刻不容缓地跑进去间人。”芷丽连珠炮地说。

  “结果呢?”慧恭紧张地问。

  “这画室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原住民有个英文名字叫“彼得”他一听到我的问题,整个脸色都变了,忙质问我的来意。我告诉他,我妹妹也有个相同的木娃娃,不是晝的,而是雕刻的原像,他的脸更有意思了!”芷丽说。

  “你有没有问他那个画家的名字呢?”芷乔急急问。

  “问啦!只差没有拍住他的脖子。”芷丽说:“结果他老兄马上变得一副神秘兮兮,只说这幅画是寄展的,他不太记得晝者是谁,必须回去查,要我留下联络电话,有消息再奉告。”

  “你就这样走了吗?”芷乔握紧话筒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那个彼得可是涸谱武有力的。”芷丽说。

  “他后来打电话了没有?”慧恭问。

  “隔天就打来了,但不是彼得,而是那个画家,他的声音好听极了。”芷丽说。

  “谁管他的声音,他到底说了什么?”慧恭不耐烦地说。

  “他先问我,为什么我妹妹会有那个木娃娃,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他,有关芷乔车祸丧失记忆的事。”芷丽说。

  “他知道我吗?”芷乔心中有了一线希望。

  “扼…他说…他说这个木娃娃叫“太阳之女”是北美太平洋沿岸及西部原住民很普遍的祭祠偶像,到处都可以看到。他的晝没有特殊意义,他也不认识像你这样的一个东方女孩。”芷丽愈说愈无力。

  “你这不等于是自说吗?”慧恭有些生气“还害我们兴奋得以为能够解开芷乔的身世之謎了。”

  “妈,别激动!至少我们知道木娃娃的来历了,芷乔以前一定住在美国西岸,搞不好她还有亲戚朋友在这里呢!”芷丽说。

  “美国西岸多大呀:我们要从何找起?”慧恭说。

  “反正我会慢慢爸的。我觉得那个彼得和画家有点怪异,我不会放掉这条线索的。”芷丽说:“芷乔,对不起喲!不过“太阳之女”有没有给你一点灵感呢?”

  “太阳之女…”芷乔缓缓唸着,说:“没有耶!还是一片空白。”

  “不要急,我还会再追查的。”芷丽又对母亲说:“妈,你为什么一宜不让芷乔用催眠术呢?一问,不是很多童年记忆都出来了吗?”

  “催眠术对芷乔就好像强迫昏的人发囈语一样,对她伤害极大,而且记忆也不见得是真的。”慧恭说:“最主要的是,她醒来后,仍是个失忆的人,催眠的內容由我们告诉她,变成一种外在植入,反而有礙她自身记忆的恢复,所以找不愿混淆一切。”

  “哦,芷乔,你只好再耐心等了。”芷丽说:“不过我爸妈是希望你不要太快恢复记忆,这样他们可以多留你一阵子。”

  “那当然,芷乔比你们兄妹三人都乖巧多了。”慧恭说。

  “好啦!懊挂断了,今天讲了不少钱了。”芷乔说。

  “没关系,我会把帐单寄回白海的。”芷丽笑着说。

  “你呀!真是宠不得!”慧恭也笑了。

  电话挂断了,芷乔还坐在椅子上发呆。

  慧恭从客厅走进来,说:“芷丽道孩子总是一头热,没事偏爱吹縐一池水,害我们大家白高兴一场。”

  “妈,姐姐也是一番好意,或许我能因此想起什么也说不一定呢。”芷乔说。

  “人脑是很奇怪的来西,有时连自已都难以掌控。常常努力治疗了半天,什么效果都没有,然后一个偶然,记忆又全部回来了。我有很多夫忆症的病人都如此,所以找的经验告诉我,一切顺其自然最好。”慧恭很理性地说。

  “万一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怎么办?”芷乔忧心地问。

  “这倒是不会的。”慧恭安慰她说:“对了,你明天不是要到法安寺去祭拜吗?”

  “是呀,都四週年了。”芷乔说。

  当年车祸,二人生还,二十四人死亡。其中除了芷乔身分不明外,还有一个中年的无名女尸,也没有人认领。

  颜家假设她与芷乔有关,把焦黑的尸身火化,骨灰放置在法安寺,也算有一个棲身之所。

  “真惭愧,一年又一年,我还是弄不清楚她的来历。”芷乔叹口气说。

  “或许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吧!”慧恭说。

  “如果它是我的母亲或阿姨、姑姑的,我让她牌位空着,不是人不考了吗?”芷乔说。

  “若她是你的亲人,就会更保护你、谅解你,不是吗?”慧恭温柔地说。

  “有时我好恨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好笨,好笨呀!”芷乔愈想愈难过,忍不住拍着头,想打出什么柬西来。

  “芷乔,自责是没有用的。”慧恭忙拉着它的手,安抚地说:“老天行事都有一定的旨意,它自然含在最恰当的时候让你回到过去的。”

  芷乔想到木娃娃,如今连它都有名字了。

  “太阳之女”?慢着,她似乎听过道个故事,有熊、有鱼、有山、有雪…讲一个勇敢的女孩子,她实在唤不出全部的內容,而百觉告诉她,说这故事给她听的人更重要。

  “他”是谁呢?抑或是“她”?

  芷乔教唱着“彩虹之歌”小朋友挥着五颜六的丝巾,随意跳着,最后躺在地板上,做为今天炉程的结束。

  她要小朋友整理文具,自己拿着小帖纸门口为道别做准备,很多家长已经在外面等了。

  她偷偷望一眼门外,今天不是星期六,也没有林毅,心情不放松,剩下的一天就更美好了。

  她要小朋友一个个排好隊,轮说再见,每个人都手帖一块小帖纸,开开心心地离去。

  送走最后一位学生,芷乔站起身,看见一个人坐在教室离她最远的桌子上。

  他有一头顺伏的发发,脸的轮廓很好看,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珠,浅浅的褐色,在阳光下,像晶瑩光润的琥珀。

  因为它的异国味道,因为它的擬硯,芷乔以为是错觉,整个人就愣在那里。

  他一直维持前倾观察的姿势,肴着她,也任她看,那样子像极一个正在拍名錶广告的男明星,帅俊稳健又优雅自得。

  她恍惚被了心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终于,他离开桌子,穿着牛仔及靴子的长腿向她迈过来,但动作并不急躁,至少没有吓着她,像要给她更充裕的恢复时间。

  “你找我吗?你是哪一位学生的家长呢?”芷乔总算发出声音。

  “我找你,但我不是学生的家长。”他的国语很怪,不是他说不好,只是人…太字正腔圆了。

  “你是谁的叔叔吗?”芷乔口而出。

  “我也不是谁的叔叔。”他有些惑,视线不留移开说:“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芷乔眨眨眼,但仍离不了他所膠注的魔力。她从未如此与人毫无遮掩的对视,赤地穿过睡孔,直达灵魂最深处。她觉得痛,像细针刺着全身里外般,却又躲不开。一股热气从心田发出,散在肌肤,双颊呈一片桃红。

  他的眼昨由浅褐变浓黑,像雾夜山中的一潭深水。

  这样站着,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百到外人的介入,才惊破一切。

  “芷乔,有什么麻烦吗?”于娟又打算来解围,但她把对方看清楚后,马上张大眼睛说:“哦:扼…你…你是哪一位小朋友的叔叔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问我呢?”他的眼神回到平常,有礼地说:“很可惜,我一个姪儿或姪女都没有。”

  “那你是学生家长罗?”子娟问。

  “我连婚都还没有结,怎么会有孩子呢?”他笑笑说:“我只是路过这里,听见小朋友唱儿歌,觉得很有意思,就进来看看。颜老师教得非常好,连我都被吸引了。”

  “谢谢你的夸奖。”芷乔很不安地回答。

  “她本来就是我们中心最受的老师呀!”子娟拉着芷乔,对他说:“你真的只是要进来看看吗?”

  “哦,是的!”他先愣一下,再点点头说:“抱歉打搅你们,我该走了,再见。”

  就像出现一样突然,他走得也令人措手不及。

  他离去后,子娟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哇!好帅的男生,我猜他一定是个混血儿,还有贵族血统。他可比林毅好上千倍万倍,你可不能错过,否则会遗憾终身喲!”

  芷乔思绪一团混乱,根本弄不清来龙去脈,只说:“你闹什么呢?没听他说只是路过而已吗?”

  “路过?我才不信,有哪个人会无聊到跑进来听小孩唱歌?他八成是来追你的!”子娟说。

  “子娟,这是美语中心,可不是婚姻介绍所,你不要天天胡思想,好吗?”芷乔假装生气说。

  “我的直觉很灵,他是针对你来的。”子娟坚持说。

  这句话倒提醒了芷乔,他刚才怎么说的?

  “我找你…”“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天呀!他会不会来自她的过去呢?

  芷乔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再顾不得整理教室,把钥匙交给子娟,就追了出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根本不见他的踪影。她急得快哭了起来,连该留的人都不留,还有救吗?

  寻了几条街,她的两条腿都跑痠了。想想也不对,若他真认识她,为什么没有解释,也不留姓名,就迳自离开了呢?

  她站在街头,自觉像傻瓜。从丧失记忆后,她彷彿断了纜绳的船,飘在大海上,失去方向感和判斯力,虽说颜家供给她正常的生活,但她的內心仍是畸零的。

  若她车祸前也是这么迟钝和没有感受力,难怪她的亲人要菜她于不顾了。

  她回过头往美语中心走,难过得几乎无法看路。突然有人抓住它的手臂,她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人了。

  “你怎么了?跑得慌慌张张的,害我追得好辛苦,我对这个地方可一点也不,还挨了别人的篤。”抓她的人说了一大串话。

  芷乔听那声音,猛一抬头,真是他!她破涕为笑说:“我正要找你!你说你认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了她一眼,带着犹豫及保留的态度说:“你叫颜芷乔,不是吗?”

  “哦!”她失望地叫一声“我以为…以为…“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好吗?”他要求地说。

  “四年前一场车祸,我丧失了记忆。”这是她第一次对颜家以外的人谈起自己的痛,感觉非常自然。“这些年,我一宜在找寻亲人,也接受各种治疗,但过去仍是一个謎。当你出现时,我以为…”

  “似乎是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他低声讯。

  “是的。大巴士被砂石车和化学原料车夹在中间,烧得只剩一片废铁。二十四个人死亡,只有我和另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生还。”她很平静地说。

  他的眉头皱得极深,两只手在口袋,望着地,久久才说:“车上没有你的亲人吗?”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没有人来认我就对了。”地无奈地说。

  “你这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见她哀戚的神情,他又说:“这裹人多不便,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芷乔说。

  “是吗?我没说吗?”彷彿试探她的反应,他用极慢的语调说:“我叫尚恩,傅尚恩。”

  尚恩?好耳呀!她念头一转,错过他的问话。

  “你说什么?”她赶忙问。

  “喝咖啡。”他还做个手势。

  “哦,当然可以。”她答应得很快,事实上这破了自己从不接受男孩子邀约的纪录。

  咖啡厅在医院的附近,由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救护车驶向急允业拇竺拧?

  “四年前我就住在那哀。”芷乔指着甘院的方向说:“我觉得自己像个初生的婴儿,算来也只有四岁而已。”

  “你出院以后住哪裹呢?”他眼內着关心。

  “我的主治医师收留我,认我当义女。”她说。

  “他们对你好吗?”尚恩很认直地问。

  “非常好,他们视我为亲生女儿,而且我还多了疼爱我的哥哥和姐姐。”芷乔说:“我算满幸运了,我想找车祸以前的生活大概也好不过现在了。”

  “或许这就是你失忆的理由。”他看看窗外,又转头看她说:“人生有很多事是不堪回首的,有时候无知才是快乐,才能安全地远离灾祸。”

  “但是这种快乐和安全却涸普,像无的浮萍。”她说:“我还是想知道我是谁,到底有过什么遭遇。”

  “为什么取“芷乔”这个名字呢?”他换个话题说。

  ““芷”是按颜家姐妹芷丽的排名“乔”是因为我醒来后,一百唸“Joy”这英文字,彷彿有些缘由,所以就干脆翻譯过来了。”她解释说。

  “你看过希臘神话中爱神邱比持和美女賽姬的故事吗?”见她摇头,他继续说:“邱比特用他的箭使人坠人爱河,这却是他中自己的一次。他们历经历尽艰辛才结含在一起,天神并赐给賽姬一对蝴蝶翅膀,让她熊和邱比特快乐地翻游在天庭“Joy”就是他们的女儿。”

  “哇!好美的故事,我应该介绍给我的学生。”芷乔入地说。

  “你为什么选择在儿童美语中心工作呢?”尚恩又发出疑问。

  “因为孩子的世界比较单纯呀!他们不会猜忌虚伪,更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她回答完便反问他“咦,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奇呢?我短短四年的历史都快说光了,对你还一无所知呢?”

  “你想知道什么呢?”他带着笑意说。

  “比如说,你从哪里来?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工作是什么?你几岁了?”芷乔一口气说了好几项。

  “那么多?”他扬扬眉,失笑说:“你常和小朋友在一起,果真孩子气。”

  “孩子气不好吗?”她紧张地问。

  “不!我喜欢你率真坦白的样子,比抑郁寡或恐惧忧愁好多了。”他说。

  “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罗!”她不忘记目的。

  “没想到你也有顽皮的一面。”他笑着说:“我一百住在美国,这次是回台湾办一些私事的。”

  “住在美国?娃怪你的长相和口音有些不一样。”芷乔恍然大悟。

  “长相是因为我的曾租母有北美原住民和捷克斯拉夫的血统,不过混到我这一代已经不太明显了。”尚恩说:“至于口音,我以为我中文说得算好了。”

  “你还会用“抑郁寡”四个字,算很厉害了。”她夸奖他说。

  “我有个爱看中国书的租文和只说中国话的外租母,后来我上武侠小说,再后来是认识一个台湾来的女孩子,所以就愈练愈熬了。”他说。

  “你的女朋友吗?”芷乔马上问。

  “不太算吧!”尚恩特意跳过这个话题说:“你不是问我的工作妈?我刚修完医学炉程,正准备开始我的医师生涯。至于我的岁数,应该比你大四岁吧!”

  “大我四岁?”芷乔被咖啡呛了一下。“我连自己几岁都不太清楚呢!”

  “我怎么有个印象,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呢?”他很正经地说。

  “不管我几岁,你二十五岁是准没错了。”她看着他说:“我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我以为你会再大一些,因为你看起来很…”

  “很老气,对不对?”他摸摸自己的脸说:“这一向都是我的麻烦。有一句成语怎么说的?“老气橫秋”吧!大家老把我看得出同龄的孩子大,总是加倍的炉业和工作,还得我十七岁就跳级唸大学…”

  “哇!你是个天才呢!”芷乔佩服地说。

  “天才的定义叉是什么呢?我真看不出来,十七岁唸大学和二十岁唸大学有何差别?上帝又没有命令我要“早去早回”不是吗?”尚恩自嘲地说:“快速的成长,使我失去了整个童年。小时候我最期盼的不是成堆的奖状和奖品,而是一张纯稚美丽的笑脸。那个笑脸比所有人类的成就和宇宙的真理,更能让我感到生命的快乐与价值。”

  芷乔愣愣不语,像他这样外表和內在俱优秀的人,也会有强烈的失落感吗?

  “所以,你遗忘了童年,我失去了童年,我们两个算不算同病相怜呢?”尚恩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她轻声讯。

  “这两句话我就不太懂了。”他说。

  她喝口咖啡,无意中看了一下手錶,发现时间竟那么晚了,她忙跳起来说:“完了,我妈一定急坏了,我怎么会聊这么久呢?”

  “她有规定你回家的时间吗?”他赶紧起身付帐。

  “没有,但她会算好我下炉走回家的路程。对一个失忆症的人,她可能会报警的!”芷乔快速地走到大街。

  “别急,你可以先打个电话教她安心呀!”尚恩理智地建议。”

  “对呀!我怎么那么笨!”她拍拍脑袋说.。

  在公用电话向慧恭报告完行踪,芷乔才冷静下来。

  “我送你回家吧!”尚恩走在她身旁说。

  “很近的。”芷乔说。

  “那更没有不送的理由了。”他很坚持。

  他们边走边聊天,让夜的沁涼轻轻随他们的步子漫散。几条巷子过后,就到颜家的红色大门,在道别的那一刻,芷乔突然开口说:“我还能看到你吗?”

  “当然。”他一只手温柔地拂掠它的发丝。

  他走后,芷乔整个脸通红,她怎么会说出那么“主动”的话来呢?

  那晚她一百想着尚恩,彷彿每想一分,他在她內心的分量就愈重。但她又有一种感觉,尚恩其实早就在它的心里了。模糊的界线,初长的情丝,给绕出更多莫名的影子来,她造人梦乡时仍旧无法安稳。

  芷乔几乎每天都看到尚恩,他总是在美语中心外面等地下炉,两人柬逛西逛后,再送她回家。

  道算不算约会?它是不是在追她呢?

  芷乔因为有特殊的身世背景,所以对需要承诺的感情世界,一向採取躲避的态度。她认为自己是个不完全的人,没有资格和一般女孩一样,去男朋友或论婚嫁。

  但尚恩不同,她拒绝不了他。只要他一出现,就彷彿一块磁石,把她得牢牢的,向南而北都由不了她。

  她恨害怕,也很茫然。每次一回家,就细细思索,觉得事情很诡异,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爱情,太平淡:不是爱情,又为什么有留恋和不捨呢?

  有尚恩在,她清楚地记得每个于。星期六她快地等待,却忘了林毅。

  林毅一站到她面前,她才想起那片每週必到的乌云。

  “颜老师,明天有一场人文教育的园游会,强尼吵着要你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荣幸邀你参加呢?”林毅仍是一脸自信。

  “颜老师,看在强尼他叔叔不屈不撓的精神上,你就答应他一次嘛!”一位妈妈忍不住说。

  点头很难,拒绝更是一门艺术。芷乔假装忙着和小朋友说话,想拖延时间找到一个不伤人的藉口。

  “颜老师,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园游会很有意义呢!”林教走进一步说。

  每位在场的家长都看着芷乔,她的“不”字更说不出口了。

  突然,尚恩出现在她身旁,还把手放在她肩上说:“对不起,芷乔明天和我有约会。”

  这下不只是林教和家长瞪着他们,连吱吱喳喳挑着帖纸的小朋友也安静下来。

  “颜老师,原来你有男朋友了呀!”一个胖妈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现场像破解般又活络起来,芷乔红着脸和学生说再见。林教维持表面的风度,若无其事地带着强尼离去。他一走,还留下的妈妈们马上对尚恩评头论足起来。

  “颜老师,你的男朋友可真帅,让我想到一个美国男明星,叫“基努李维”的,架式尤其像。”有家长说。

  “不!他比“基努李维”还师,光是耶气度和书卷味,别人就学不来。”另一个妈妈说。

  “你们配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有人又说:“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呀?”

  芷乔愈听脸愈红,尚恩只是安静地站着,任大家七嘴八舌。等小朋友都送走后,她觉得自己彷彿闷烧的火炉,其想找个地钻进去。

  “谢谢你的解围。”芷乔痹篇他的眼神说。

  “不谢。”他的声音很平稳“看得出来,他让你很为难,我没有猜错吧?”

  “没有。”她简单地回答。

  他帮她收拾教室,将一切物归原主。

  芷乔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散,脑海也始终停留在方才的场景。他为什么不否认是它的男朋友呢?他到底有意或无情?他这样天天来找她一定有个目的,她该坦白问他吗?

  她生命中已有太多謎,实在受不了再有扑朔离的情況存在。

  他们一起离开美语中心时,子娟在柜台后对芷乔眨眨眼,并翘起大拇指,她真怕尚思会看见。

  变了夜市,吃过晚饭,芷乔的心仍然沉甸甸的,很多事情她必须问个明白,但如何开始呢?

  他们散步到附近的公园,看远处辉煌的灯火,听近处隐隐的车声和人语。

  “你什么时候要回美国呢?”芷乔引出了主题。

  “等事情办好吧!”尚恩很笼统地说。

  真的不行,来绕弯的。芷乔把口气放得很平淡说:“我还是不懂,你到台湾来办事,居然会跑到美语中心来。我还记得你视你要找我,甚至问我认得你吗?虽然你后来否认我们的相识,我仍觉得你好神秘。我只想知道,呢,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

  他双手子口袋,一脸困扰,彷彿她提出的是全世界最艰深的题目。

  草丛中传出蟋蟀的哪哪声,他的脸背光,眉眼都在暗处,芷乔很清楚地感觉他的饮言又止。

  “说实话吗?”尚恩的语气有些飘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吧!”

  “直的?或许我和她有关系呢!”她的眼睛亮起来。

  “我不认为。”他静静地说:“她是独生女,除了母亲外,没有别的亲人。而且:而且她四年前就死了。”

  空气中沉着一股哀伤。也是四年前,那么巧?芷乔愣愣地坐在石椅上,然后忍不住问:“她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吧?”尚恩坐在她身旁说:“美得无与伦比,有人说它像一道轻靂的彩虹,有人说它像天空悬挂的一支七弦琴。特别是有雾的时候,大桥在虚无缥缈闲,只出顶端的一点红鋼索,真的有如天国在望。因此很多人选择在这裹自杀,朝庞大的海技人,生还的机率极低。美丽的大桥,六十年来已经死了一千二百多人了。”

  “你所说的女孩子也是其中一个吗?”芷乔问。

  “是的。他们的车就停在桥旁边,鞋子衣物就放在桥墩上,一大清旱被晨跑的人发现,遗书上说她们不想活了。至今,警方还没有找到她们的尸体。”尚恩低低说。

  “她们?”芷乔不解地问。

  “她和它的母亲。”他回答。

  “哦!”她动容地说:“她们为什么要自杀呢?”

  “生存的压力和其他种种因素吧!不过那是她母亲,她是被的,她才十七岁,正是欢笑的年龄,怎么会想死呢?你说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痛苦。

  芷乔将前后连貫,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所以你说我二十一岁,你把我当成她。她就是那张你最珍惜的笑脸,就是你为她苦学中文的女孩子,我猜对了吗?”

  “对一个失忆症的人,你的记忆力和联想力还真好。”他并不正面回答她。

  “因为有一大半的脑袋失灵,所以对后来的事就特别细心,大概是想弥补那片空白吧!”芷乔不想话题岔开太多,继续问:“你喜欢她吗?”

  他看她一眼,彷彿她又丟下一个难解的题目。

  “我和它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缓缓地说:“她是个很很有意思的小女孩,內向害羞,使我想起夏季山野的白色芒花,极美又极脆弱,总在一片白雾茫茫中。”

  “她不喜欢你吗?”她希望他再多说一些。

  “在她眼中,我是个复杂得头上可以长出六只崎角的怪人。她常和其他人笑得很开心,一看到我就把嘴巴闭紧,人躲得远远的。”他又看她一眼说:“我想她很怕我吧!”

  “怎么会?我觉得你很好呀!温文有礼,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可怕的地方。”芷乔真心地说。

  “真的?你不认为我可怕吗?”他的脸上有一抹好大的微笑,似乎她的话令他心情开朗。

  “一点都不!”她涸葡定地说。

  “可惜她的想法却和你完全相反。”他又说,但已没有方才的伤感“她十七成那年,我再也控制不了想接近她的望,所以假借学雕刻之名,请她当模特儿。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我当时兴奋得要飞起来,回学校时,开过高速公路出口好几英哩都没有发觉。”

  “然后呢?她不再怕你了吗?”她问,听尚恩这么谈别的女孩,心中有些酸酸的。

  “事情没有想像的容易,她可以让我左右地仔细观察她、雕刻她,却把心灵关得紧紧的。”他自笑一声讯:“我本来以为它是个小女孩,像一本童话书般简单明瞭,只要开启頁犀,便能解答一切,可是我发现,这本书裹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再浅显的意思我都不明白,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请她替我詮释。”

  “我没听过那么奇怪的关系。”芷乔喃喃地说。

  “是很奇怪。我可以解最深的数学题目,看出DNA最微妙的变化,算出全盘棋局,演奏最复杂的音乐,却看不透它的心,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顿一下,又轻轻说:“不过一切都没关系了,她已经死了。”

  好悲哀无奈的话,芷乔心如刀锋划过,隐然作痛。

  “你一定非常伤心。”她说。

  “是的,大概这一生不会再有的伤心了。”尚恩叹口气说:“我常到金门大桥,想唤回她的魂;我甚至一整夜躺在桥边的草丛上,看着满天星斗,妄想与她对话,我是不是很傻呢?”

  芷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感动地说:“不,你不傻,你喜欢她。”

  他没有对这句话回应,只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脾,英俊的脸上有今人心跳不已的专注神情。突然,他低下头来,吻住她的

  这感、前所未有的触碰,让芷乔吓一跳。在措手不及下,那滑涼上的火热,碎地燃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感觉。他进一步搂住她的,她也情不自地靠向他。

  当他要再深入时,芷乔清醒过来,马上推开他,满脸通红,语调急切地说:“不!我们不行这样,我并不是她!”

  尚恩站了起来,用极端克制的表情,说:“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那晚,他送她回家,两人一直保持很不自在的沉默。

  芷乔非常难过,甚至躲在被窝裹哭。

  原来尚恩不是要追她。只因她和他心仪的女子有几分神似,他才每天往美语中心跑,想重温旧爱。

  当代替品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尚恩看她,其实是看到另一个女孩;对她好,其实是对另一个女孩好,教人情何以堪呢?

  但他是那么痛苦悲伤,她又如何能忍心拒绝他?

  她轻抚着,依然记得电光石火问的惊心动魄。她的初吻,不等于是一个偷来的物吗?

  或者她不该哭,毕竟那女孩子死了。与其死了今人怀念,不如活着来改变生命。

  只要她努力,那女孩子会完全消失,尚恩就会看到直正的她了,不是吗?

  芷乔出门以前,再度确定木娃娃放在背包裹,尚恩对这与她同时逃离车祸的偶人十分好奇。

  到达约会地点,尚恩还没到。她左右看看,他从来没有迟到过,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在十字路口绕了一会,才见尚恩由对街匆匆跑来,他那吃外国食物长大的壯身材和异国味的俊秀五官,常惹来路人的注视,连她自己也喜欢欣赏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带着歉意说。

  “没关系。”只要他来,芷乔就很开心了,她拿出木娃娃说:“你看,这就是我的难友。”

  尚恩接过去,韭常认真肴着,手抚着每个刻痕,眉毛逐渐凝聚起来,看到背面,他忽然说:“这儿怎么会打了一块小木板呢?”

  “是吗?难道它不该有吗?”她湊过去看。

  “不!只是这不像是雕刻者的原意,多得莫名其妙而已。”尚恩把偶人还给她“你怎么所有东西都烧掉了,就留个木娃娃呢?”

  “我也不明白。”芷乔说:“我被救出时,它就在我的手上了。为了取下它,医生还拔下我右手约三片指甲,可见我当时握得多紧。”

  “握得那么紧,可见它对你意义非凡。”他拉起她的右手,怜惜地说。

  “问题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芷乔说:“我的义姐芷丽最近才查出它叫“太阳之女”是北美原住民的祭祀偶像,你听过吗?”

  “我有原住民的血统,怎么会不知道呢?”尚恩说:“太阳之女是一个酋长的女儿,她拯救了整个部落,重新带来光明和温暖。你既有她的雕像,一定听过她的故事,你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没有,就像全部的门都关上了。”她叹气说。

  “我再告诉你一次好了。”他微笑着说。

  沿着街道,他把“太阳之女”详细说一遍,讲到采处,两人就停在路中央,比手画脚起来。

  很奇怪,故事的每一段她都有熟悉感,但他若不提,她又完全没有印象。

  “怎么样?”故事说完后,他问。

  “对故事我有特殊的感觉,可是仍然联想不起什么。”她无奈地说。

  “不要急。”他安慰她“有时我还希望你维持现状,我怕你回复记忆,又忘了我们这一段,到时你的脑海襄就没有“好朋友尚恩”了。”

  “不会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她马上说。

  这时,他们经过一个百货公司,门口放了许多絨絨的填充玩具,不同颜色的动物和娃娃,引得好多小朋友围观。

  尚恩买了一个浅棕色的小熊,脖子绑着红蝴蝶结,黑黑的眼珠,带着可爱敦厚的笑容。他递给她说:“送给你,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些日子的我。”

  好像訣别的话。芷乔把小熊抱在前,小心地问:“你要回美国了吗?”

  “是的,我必须走了,我已经在台湾太久了,超过我预定的时间。”他似乎也很难过。

  “可不是,你也该到工作的督院报到了。”她忍着想掉泪的冲动说。

  “这三个星期我很快乐,你无法了解这对我的意义有多重大。”他说。

  “我了解,很遗憾你心中的她再也回不来了。”芷乔红着眼说。

  尚恩不说话,只默默往前行。

  “你还会再来台湾吧?”她问。

  “当然,我还会来看你的。”他说。

  “我也可以到美国拜訪你呀!”见他没有反应,她怯怯说:“你不吗?”

  “当然。”他有些言不由衷。

  “你什么时候走呢?”芷乔又问。

  “明天一早。”

  “那么快!”她很惊讶,又问:“我送你上飞机好不好?”

  “很早很早,恐怕你会起不来。”他说。

  “起不来,也要想办法爬起来呀!”她坚持着。

  “芷乔。”他接住她的肩很沉重地说:“我们就在今晚道别好吗?”

  她无言以对,只推开他的手走回人群里。

  他们像平一样逛着聊着,但气氛很明显地膠着不开。夜深了,他送她回家,一如往常,但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再见了,芷乔,后会有期。”他在黑暗中说。

  一走进大门她不泪如雨下,他终究不属于她的世界,就像她不属于任何人一样。

  哭了许久,她才发现尚恩并未留下住址电话,他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她一点概念都没有。

  他是故意的吗?他根本不想再回来,就像她家人不准备来找她一样吗?对他,她似乎也不能怀有期待与希望了。  Www.LaNmXS.cOM 
上一章   太阳之女   下一章 ( → )
《太阳之女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太阳之女》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太阳之女》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