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香花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
懒猫小说网
懒猫小说网 言情小说 现代文学 热门小说 军事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网游小说 玄幻小说 侦探小说 历史小说
小说排行榜 官场小说 幽默笑话 伦理小说 穿越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武侠小说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诗歌散文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卻海天龙 校园韵事 过年打牌 丽影蝎心 静候佳音 水浴晨光 娇凄故事 乱世情卻 卻我所卻 卻恋学园 校园舂趣 一生为奴
懒猫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香花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书号:13696  时间:2015/6/21  字数:13126 
上一章   ‮章四第‬    下一章 ( → )
 对薛登来说再没有人象艾珈妮这么善于逃避了。

  他想和艾珈妮好好谈一谈,他想试着解开围绕她的一团神秘,他感觉几乎能看到她那黑眼中隐藏的秘密…虽然他还不能很接近她。

  从最先她由他身边跑开的那一刻,一直到他们在甲板上交谈,接着,她似乎又消失了。

  他曾经萍踪四海,在船上经常有不少女人纠他,希望他陪伴在侧,更希望被他拥在怀中,要逃都不容易逃得掉。

  他也不免抱怨船还是太小了,无处可藏身,自己就象只被猎的狐狸一样。

  但,艾珈妮显然发现要从他身边逃开很容易。

  由餐厅的仆役那里得知她进餐的时间不定,要在餐桌上抓着机会和她谈谈都不可能,而且有时候她还差人把餐点送到舱房里,根本不到餐厅来吃。

  其实他不知道奥斯荣夫人交给艾珈妮很多针线活做,有意不让艾珈妮到餐厅去,她希望薛登能把注意力放在薇儿妮特或黛西身上。时推移,多少个闷热、星斗满天的夜晚过去了,船慢慢弟渡过红海平静的水面,来到了印度洋,薛登一夜复一夜地在甲板上徘徊,希望艾珈妮能够再出现,到头来却总是无比的失望。他曾经希望,一旦船航行到平静的海面上,那群孩子的父母们不再晕船时,艾珈妮就不需要再带他们到二等舱的写字间去玩了;他也常去写字间看看,那里却只有些老人在玩两组对打的牌戏,或是一位嘴绷得紧紧的老小姐在写信。

  终于,再航行四十八小时就可以到香港了,薛登再也按捺不住,勉强压抑自己一贯的骄傲,写了一张短笺给艾珈妮。

  那真是够短的,上面居然只有几个字:“我必须见你!…薛登”

  趁大家去午餐的时间,他把它进艾珈妮舱房的门中才去用餐,果然象平常一样,她没有出来用餐,而且他注意到她的空位已经移开了。

  在他的生命之中,可说一直既是个猎者也是个被猎者。

  他经常被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女人追逐,但对他有兴趣追逐的对象而言,在情场上一直是无往不利。

  现在,对艾珈妮这个他想追逐的、十分特殊的对象而言,他却对自己怀疑起来。

  虽然自己不肯承认,他却在热切地等待着,盼望着艾珈妮的回音。

  午餐回来,仍然毫无动静,夜晚来到,他又到甲板上散步,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依然不见艾珈妮倩影,他怀着失望的心情回到自己舱房,打开门,赫然在地上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不!”凝视着它,许久、许久…他的嘴缩紧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在印度的他曾追捕到俄国的间谍,也曾克服过无以数计的危险,九死一生的旅途中还包括越过冰雪覆盖的阿富汗山巅,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他感兴趣的小女孩击败!

  “随它去吧!”他告诉自己。

  船愈来愈接近香港,他感到一旦艾珈妮跟着住进军部分配的将军官邱以后,奥斯蒙夫人更成了他接近她的一道多刺障碍。

  是在船上的最后一个晚上了,薛登到三等舱向菲弗太太告别。

  菲弗太太对他一路好心照屈十分感激。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上船了,爵士,”始说:“如果菲弗再派到其始末开化的地区,我也不要跟他去了。”

  “现在,菲弗太太,”薛登安慰她:“你我都知道菲弗不能没有你,此外孩子也会想爸爸的。”

  菲弗太大虚弱弟应了一声,薛登相信以后菲弗再奉调到别地时,她一定仍会尽为人的责任。

  他给她一些钱为孩子买礼物,才告辞而去。

  沿着狭窄的扶梯爬上二等舱,就在他要继续往上爬时,往下望去,只见远远的走道那头出现一个身影,向他这边走来。

  他等了一会儿,才确定那是艾珈妮,于是大踏步弟向她走过去。

  她低着头走,显然陷入深思,一直都没看到他,直到发现有个人影挡住去路。

  她的险上透着惊奇,微微着气。

  “我一直想看到你。”他说。

  “我…我很你。”“称为什么要躲着我?”她想说自己并不想躲他,但一看到他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们有很多要谈的,艾珈妮。”他静静说着。她没注意到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教名。

  “我要…去清行李了。”

  “我想你一定清好了,”他回答:“而且那根本不是重要的事!到了香港以后,我怎么才能见到你?”

  “你不能来找我!”她回答:“伯母不会准你来的,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

  不论她的语气有多坚决,当她掐头看到他的眼睛,就感到自己还是软弱的,他太靠近她了。他的身躯显得那么巨大,似乎要淹没了她,要从他身边逃开都不大可能,更令她不安的是自己并不真想逃开。

  她狂地告诉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从他身边逃开,但她根本无法移动,甚至难以呼吸了。

  他的眼睛凝视她,再一次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他催眠了,不由得的靠向他。

  甚至他的手臂还没环绕她时,她感觉自己就要被他溶化了,伤佛在无意识的状态中,两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不知何时她紧紧靠着他,他的吻上她的。

  就象以前在书房一样,他又亲吻着她,但现在他的更迫切、更有力,艾珈妮觉得他完全拥有了她,她不再是自己,成了他的一部分。

  温暖的火焰在她心悸动,一直上升到喉头,然后又很快的燃烧,在她的边跳跃,也在他热情的下放出迸的火花。

  艾珈妮不知道他们究竟站在那里吻了多久。

  整只船似乎消失不见,连引擎的声音也听不到…只有她内心深处响起的悠扬乐声,构成她的世界。

  一切都不复存在,不复遗留,只有他唤起她那美好的、心醉神的感觉,庄严而又神圣。

  她觉得他的手臂环绕得愈来愈紧的时候,突然象从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夹着一些男人的笑声,一伙客人从船上大厅涌了出来。薛登慢慢地、很不情愿地松开了她,那些人走近的时候,两个人正巧分开,站在走道的两边,在他放开她时大概有人见着了,走过去时还着好奇的眼光望着薛登。

  他们大约有十来个人,几乎成一列纵队,女土用手轻提长裙的下摆,男士的手袋里,大概是聚会刚刚结束。

  艾珈妮就在这个时候,很快地跑到上一等舱的扶梯,薛登只在匆勿间看到她裙影一飘,就不见了踪影,虽然他很快跟了上去,却太迟可!

  —清晨时分,奥瑞斯夏号终于到了维多利亚港口,艾珈妮第一次看到香港。从江太太那里,从船上图书室的一本历史书中,还有最先从伯父那里听到的一些叙述,她对香港有了些了解。

  她知道香港在一八四一年第一次被英国占领,一八四三年,中国政府在南京条约中宣称永远割让给英国。当时,英国外部长柏密尔斯顿爵士认为这块占领地“全然末开发”对香港极为忽视,称之为“贫瘠之地,八乎连房子都不能盖”

  维多利亚女王却认为他说的是个笑话,写了封信给她的舅父,比利时的里奥波德国王,说道:“亚尔伯特对我们得到香港这个岛屿非常高兴,我们认为应该将港口命名为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女王在一八三七年继其叔威廉第四为王,一八四O年与萨克恩科堡皋塔侯亚尔伯特结婚,他们对香港并不忽视。中英鸦片战争后问题更为复杂,贸易上的涉、烟开放的问题,这段记载读来比较枯燥之味。就艾珈妮读过的、听到的来说,似乎这并不是一个美丽的岛屿,她也听到伯父以轻视的口吻称香港为“中国背后的一颗粉刺”!

  奥瑞斯夏号慢慢停泊在港口边,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香港”就是指着“芳香的港口”了。

  闪耀着金光的海面上,簇集着大大小小的中国船只,褐色的帆就象蝙蝠的双翼一样;还有些渡船、渔船以及从世界各地来的商船,真是形形,美不胜收!

  佰口附近的建筑物在模糊之中看上去,大多是意大利的形式,象是把欧洲的建筑移到中国。

  眼前所见几乎可以入画,上面的塔尖呈现着茶、褐色,这些黄系统的建筑物最下面却铺上五额六的石板,一片灿烂缤纷,使艾珈妮看得屏住呼吸。

  绚烂的花朵在阳光下展芳姿,她特别注意到一些深红色、紫、金黄的杜鹃花风摇曳。

  奥瑞斯夏号正在泊船时,一艘军用小艇驶近,接送奥斯荣夫人一行上岸。

  一位穿着耀眼白色制股的侍从武官趋前自我介绍一番,毕恭毕敬地护送她们上小艇。

  在甲板上的少数旅客以羡慕的眼光目送她们上岸.“夫人,将军为不能到此亲而深感遗憾,”侍从武官十分恭敬地说:“相信你也了解,从他上任以后就一直忙碌不堪。”

  “我可以想象得到,”奥斯蒙夫人亲切地说:“他现在在哪里?”

  “我想将军现在是和总督在一起,也就是约翰·波比·韩里斯爵士,”侍从武官回答:“他们有一连串的会要开,从早一直开到晚。”

  “相信我先生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和约翰爵土商谈。”奥斯蒙夫人说。

  在码头边,艾珈妮看到一些戴着帽子的苦力在卖力工作着,也看到了无以数计的香港水上人家,她知道小小的舢板上就是整个家庭赖以维生的地方。

  有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在候驾了,但艾珈妮的眼睛却不由得好奇的瞪向旁边的黄包车,她第一次听到那奇特而轻快的腔调,那些黄包车夫用广东话或洋泾滨英语在向顾客兜揽生意:“黄包车!黄包车!”

  由码头前行,街道又窄又挤,一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使马车不易觅路前进。

  军人、水手、葡萄牙修士、修女…真是形形,文职妮一眼瞥见一顶垂着红色布幔的轿子,由四个壮汉抬着;几个满清官吏坐在黄包车上,鲜亮的缎制官服上还用金线刺绣,一副耀武扬威的神气。

  成显明对照的是街头有许多看上去十分褴褛的小孩,可怜兮兮地望着小食摊口水,没人理睬。

  贩鱼摊子特别多,张着大嘴的鱼倒挂在摊子上,两眼间有红色突起的海鲷,长着利齿、滑溜溜的大海鳗,来自海南岛的红,来自澳门的鲽鱼…琳琅满目。

  艾珈妮又看到挂着金丝笼的鸟店,鸟儿吱吱喳喳的在笼里叫着、跳着。

  江太太也跟她谈到过香港鸟店的情形。

  “唱的鸟儿鼓舞了悲伤的人们!”江太太向她解择道。

  “你是说店主养了这些鸟要它们带给顾客快乐?”艾珈妮问。

  “顾客们都高高兴兴地提着鸟笼回家。”江太太回答。

  其中艾珈妮最想看到的还是中国的篮八哥,江太太曾刻意向她形容过它们灿然生辉的蓝色翅膀和尾巴,摄红色的小嘴和腿,甚至还把它画了出来。

  “我们一直相信,看到一只蓝色的鸟会带来幸运。”艾珈妮说。

  “那里有很多蓝色的八哥…你会非常幸运的!”江太太笑着说。

  “但愿如此。”艾珈妮说着,却不免想到这对她来说毕竟是不可能的。

  愈接近军部分配给他们的将军官邸,艾珈妮就愈觉不自在,到了那里,她又变成一个经管各种杂事的女仆,又会受到们母无休无止的谩骂。

  到处都显得十分拥挤,艾珈妮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挤在这么小的一块土地上。

  担负着这么多人生活的重,艾珈妮觉得跟前所见的房屋似乎都摇摇坠。

  空气中充斥着叫声、喧嚣声,木展咯吱咯吱响声,还经常可闻到一股烹煮食物的香味。

  “这些正是我所预期的!”艾珈妮想。

  不过,很多房子的阳台上晒着五颜六的衣服,就象旗帜一样随风飘扬,艾珈妮认为这实在不好看。

  大富人家的楼台上倒爬着青青的藤蔓,房子的回廊、柱廊等处,在炽热的阳光下看上去也十分清凉。

  “你们闻闻看这地方的味道!”伯母尖刻地说。

  她们正经过一个手推车的食品小贩旁边,那个中国人正手忙脚地做菜,发出一股很浓的油烟味。

  没有人回她的话,过了一会儿,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伯母不屑地说:“那个苦力戴着一顶那么大的帽子,看上去就象翻倒的盆子一样,难看死了!”

  艾珈妮很想说那苦力很能显示出东方人的朴拙耐劳,但一想到伯母会以更不屑的语气指责她,也就闭紧了嘴。

  总算到了将军官邸,艾珈妮认为就象其他殖民地住宅一样的形式,她在印度时看了很多这类建筑物。

  坚实牢固,富丽堂皇,很显然的英国风味,连里面的房间设备都象是从英国的坎伯里、奥德夏、波里茅斯移来的。

  同样漆光的桃花心木椅、印花棉布做的窗帘、二等货的波斯地毯,以及同样精心设计的英国式花园。

  整齐的花坛上种着三紫罗兰、墙花、金盏草、紫苑和勿忘我,每一位在此住饼的将军夫人都留下不少心血结晶。

  “现在,艾珈妮,”奥斯蒙夫人开口了:“你最好去清清行李。”

  “这里有很多中国仆人,夫人,”侍从武官很快地说:“如果你有什么吩咐,我可以叫他们去做。”

  “我的侄女会做得比他们更好,”奥斯蒙夫人说:“所以她待在家里面。”

  很显然的,不管官邸里面有多少仆人,奥斯蒙夫人就是要文瑚妮成天操劳家事、忙碌不堪。

  好在奥斯蒙夫人大致安顿妥当以后,发现非得上街买些用品才行,就派艾珈妮去采购一番。

  由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国仆人带路,他的名字叫阿诺。

  如果是双胞胎出去的话一定是副官护送,坐马车出门;她和阿诺则叫了两辆黄包车,其实这让她非常满意,她更喜欢坐黄包车。

  才出发没多远,艾珈妮知道阿诺要带她去的是附近英国人常光顾的店铺,于是叫车子暂停,说明自己要去一般中国人光顾的地方,阿诺张着大嘴笑了起来,要车夫载他们走远一点到城区去。

  走了一段路后,艾珈妮坚持不必再坐黄包车,于是他们就在狭窄阴暗、两旁悬有招牌的街道上走着,然后上了一段台阶,去拜访中国人真正聚居的地区,江太太也向她形容过这里的风光。

  这里面包店倒是很少,毕竟中国人不大吃洋人的玩意儿,不过面包却十分新鲜可口,中间还包了甜甜的椰子,别有风味。

  水果摊上五颜六、鲜滴的水果堆成塔形,引人垂涎;做面人的小贩,摆了许多为孩子做的面粉玩偶,染上彩的小人、老虎、猫、狗、鸭子…说也奇怪,那双手捏捏的很快就有了成品,居然也维妙维肖。到处可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卖咸鱼的、扫帚的、敬神的香烛的…不一而足;有的小贩提着大大的藤笼,里面养着一种褐色的、怯懦的小乌叫鹌鹑,听说鹌鹑蛋虽小,却是中国人做汤时的美味。

  那边一条街上,很多小孩围着在看什么,艾珈妮走近后,发现有几个瞎子在那自拉自唱,有拉胡琴的,吹笛的,有弹古筝的,还有弹琵琶的…乐声悠悠地在空气中回

  “很古老的调子,”阿诺解释:“宋朝时就有了。”

  艾珈妮和阿诺依照奥斯蒙夫人开的单子大肆采购一番,每个店主都用木制的算盘总结一下,据说这种计算器具是将近一千年前中国人发明的,店家把算盘珠子很快地前拨拔后弄弄,就很神奇地算出了总数。

  再来吸引艾珈妮的就是葯店了,柜台上放着有排排的瓶瓶罐罐,有从东京湾来的海马,有从西藏高原来的熊胆。

  “还有广西一带丛林里的毒蛇,”阿诺指出:“以及东被森林的鹿角。”

  江太太曾告诉她服了这些可以廷年益寿、增进精力,还有东北采的人参自古相传可以滋补治病。

  “有的葯都有好几千年了,”阿诺很骄傲地用中国话说,店主也颔首表示同意,还特别拿出一些练过的葯给艾珈妮看。

  艾珈妮也在书上读过,知道中国人认为宇宙间有两个相反的原则就是“”和“”生病是由于身体不调,健康则是调和之故。店主还说:“心表示丈夫,肺表示太太。”

  “他说的意思是,”阿诺解释:“如果夫不和谐的话,就会带来不幸,”

  店主又说了一些中国有名的补品,有的还给艾珈妮过目,包括钟石、干红且有斑点的蜥蜴皮、狗、人、龙齿、犀牛角的薄片等等。

  似乎很难相信那些东西会有那么大的效力,但一切都那么有趣,使得艾珈妮几乎不愿阿诺再带她回将军官邸了,好不容易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市集。

  “谢谢你,阿诺,真要谢谢你带路。”回到官邸时,她不由衷地向阿诺致谢。

  “这是我的荣幸,小姐。”阿诺很诚恳地说,艾珈妮知道她又有了一个朋友。

  艾珈妮一静下来,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薛登。

  在离开奥瑞斯夏号以后要不想到他似乎都不大可能。在他第二次吻她的时候,她不为自己的感情由惑了,她从他身边跑开,把自己锁在舱房里,躺在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成眠。

  他为什么要吻她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她一再问自己,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并不真的相信他会被她吸引住,那么他怎能这么做呢?他们第一次是在奇异的情境下相遇,她穿着原本属于双胞胎的衣服,看上去很不合身,她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吸引人。

  但是,他的似乎有一种驱迫的魔力,他的吻把她带进一个美好光耀的世界,只是她不相信他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那么,以他的经验、以他的爵位、重要、还有在社界的地位,他怎会如此呢?艾珈妮知道得很清楚,甚至不须偷听薛登和威德康比队长的谈话也知道,一个英俊的军官经常被女追逐而且被捧得高高的。

  以薛登而论,非但仪表不凡,又有爵位,想来不知有多少女人热切地想投入他的怀抱?那么,为什么他自找麻烦地吻她呢?她还是得不到解答。

  当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的舱房中时,她承认他的确给了她一些值得记忆的事物。至少她不会无知到只把吻看作令她心醉神之事,因为一个人总得为自己的快乐付出什么。母亲告诉过她:“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全自由的,亲爱的女儿,”她说:“如果一个人要接受什么,一定也得付出什么,有时候付出了什么,收回的却是一颗带着创痛的心!”

  艾珈妮知道母亲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军团中有些军人太太,她们常着泪向母亲哭诉丈夫的不忠实。

  艾珈妮曾希望自己永不要经历那种单方面的爱情,但现在她自己也不能确定了。

  也许,这并没什么不好,被薛登吻了之后体会到的美好和深情,总比依照伯父要她走的路子走去好得多。

  她很难告诉自己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天他也说过只怕上了岸以后,两个人就不容易见面了,而且伯母到了官邸后也把艾珈妮今后的境况说得很清楚。

  然而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使她为之震撼不已。

  到香港第二天的中午,午餐时伯父就提到了薛登的名字。

  “我对薛登真是失望透了!”

  “失望?”伯母问:“为什么?”

  “我原以为他来这里有助于解决和总督间的纷争,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可以肯定他什么也没做。”

  “妮的意思是…”伯母问。

  “我是说,”伯父很不高兴地说:“他在帮约翰爵土的忙。”

  “我可不相信!”伯母叫了起来:“妮一定弄错了!”

  伯父眉头皱得很紧,显然在考虑什么。

  “你认为薛登爵土站在总督那边?”伯母问。

  “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我们讨论香港的中国民众流行卖女孩给人家做仆人的习俗。”“真是一种好习俗,不是吗?”伯母说。“我也这么想,”伯父说:“但是总督想要废止它。”

  “真荒谬!他为什么要废止呢?”伯母问。

  “他宣称年轻女孩被拐到其他殖民地、美国加州和澳大利亚的大为增加。”

  “他有什么事实为证?”

  “他劝大法官宣布说:卖女孩子做家奴和为不道德目的而把她们运往国外是一样的.”

  “那真是胡说!”伯毋说。

  “杜诺文将军也是那么说,但大法官在去年就附和了总督的言论,说单是在香港就有一万到两万名女奴,而这可观的数字正反映出香港政府的失败,居然在法律上允许这种情形存在!”

  “实在太言过其实了!”伯母批评。

  “是啊!”伯父说:“我要求看看有关这件事的一些报告,因为这事不只关连到政治,也牵涉到了军方,但却有人并不认为整件事要向国务大臣请示。”

  “谁呢?”伯母问。

  “还需要问吗?”伯父声俱厉“不但总督这么坚持,还有薛登爵士在背后支持。”

  “那不是真的吧?”伯母很不相信。

  “妮知道得很清楚,”伯父继续说:“我们来时就接到这样的命令,每个人得特别谨慎不要干涉中国人民的风俗习惯,这种买卖养女的习俗我们更不该手!”

  “也许你应该和薛登爵士私下谈一谈,”伯母建议:“他太年轻了,而总督又很善于说服人,不过他应该知道,持着这种立场有害殖民地的和平才对。’”

  “现在大势已定,”伯父回答:“我深信在总督曲解这件事后,大法官又太夸大其辞了。”

  “我个人倒觉得薛登很有吸引力呢!”伯母说。

  “那对他倒很合适,他也的确如此,但我向你保证,亲爱的,他专门制造麻烦,而且迟早会和他共事的人处不好!”伯父停了半晌,又恨恨地说:“薛登很快就会发现他骑错了马背!”

  “对了,弗德瑞克,我想这倒是个好主意,这礼拜你请薛登来家里用餐,我看他对黛西特别注意。”

  “如果你把他看做女婿候选人的话,”伯父从餐桌边站起。“我劝妮还是别做这种傻事!”

  “但是,为什么呢,弗德瑞克?为什么妮要这么说哪?”伯母问。

  “就象我告诉你的,薛登十分支持总督,而我正好和他立场相反。”

  “怎么说?”

  “在中国人毫无权利的时候,他竭力主张应该平等对待。

  他们。”“平等对待?”伯母的声音高了起来。

  “可不是?”伯父说:“你知不知道中国人怎么称总管?”

  他不等伯母回答,就以一种十分不屑的口气说:“他们称他为‘第一号好朋友’,由此可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伯父离开餐厅,艾珈妮跟在伯母后面,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她知道薛登并不象她最初想象的一样,否则,在他们两相遇的时候,怎能带给她那么美好的感受。

  “我多笨啊!”她想。

  当她记起自己如何的指责他,又一再告诉自己有多恨他、多轻视他的时候,就不脸红了。

  整晚她都难以入睡,不知自己以后有没有机会向他致歉?尤其她误解了他与威德康比队长的谈话?也许,她对他有什么感觉,对他无关紧要,同时表明自已的错误和愚蠢也是件丢脸的事。

  听了伯父的谈话后,她一直心绪烦,伯母带双胞胎坐敞篷马车去总督府赴宴了,但她仍无法镇定下来好好纫。

  总督举行了一个花园宴会,香港最时髦的人物都会出席,又是冠盖云集、衣香鬓影的一番盛况。

  她们没向她道声再见就出发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客厅中站了好一会儿,专程来此护送伯母一行的侍从官十分困惑地瞥了她一眼。

  他们渐渐知道她在这里的地位,但即使站在他们的立场,向她表示最起码的礼貌,竟然都会引起伯父母的不悦。

  艾珈妮回到楼上自己房间,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窗外绿树蓝天,一片蔚蓝的海水那头就是九龙。

  金色阳光照耀着人间,而她心中的黑暗却渐渐扩散,再次遮蔽了温馨和欢乐。

  就在这时她有了个决定…她曾答应江太太要去她家拜访,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不只是去探望一个朋友,也等于是去上有关中国的一课。

  “无论何时驾临寒舍,”江太太向她这么说:“你总是受的。”

  虽然伯母知道了会大发脾气,她还是鼓起勇气去江太太那里,戴上一顶双胞胎移的花边遮帽,就下了楼打算叫辆黄包车。

  一个仆人替她叫好车在门外等待,踏上车时她觉得自己象在冒险!

  黄包车夫光着脚赶路,衣衫褴褛,却边跑边哼小调,看上去很能自得其乐。

  艾珈妮知道江太太的家上了山顶还要再走一点路才到,上面有一些雅致的白色建筑物,都是欧洲人盖的。

  没想到到了那里却是分外惊喜,呈现跟前的竟然是一栋纯中国式的建筑,屋顶铺着绿瓦,檐前雕着飞龙,散放着古老中国的风味。付钱给车夫后,满杯兴奋地进了江府,眼前所见一副中国有钱人家的气派。

  “凯莹,我来了!”见到江太太,两人小别重逢,不喜形于

  “妮能驾临寒舍真使我们觉得荣幸,”她弯为礼,头都几乎要碰到地上,接着又象很快忘了正当礼仪似的,拍着手叫了起来:“我一直在盼着你来!你是我最的客人了!”

  凯莹带着艾珈妮四处参观了一下,艾珈妮对挂在墙上、长长卷轴的中国画十分欣赏,觉得其中悠远的意境带给人无限的遐思,还有那些摆设也很令人难忘,古老的陶器,精美的玉雕都在诉说中国文化的芬芳。

  艾珈妮从没想到玉有这么晶莹的泽,从纯白的到翠绿、浅绿、墨绿,真是玲珑剔透。

  凯莹指着一个青铜的盘子,说那是周朝的古董,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朵雕工精致的莲花,白色的莲花瓣,绿色的枝叶,高洁清雅,生动极了!

  “那是清朝的。”凯莹解释。

  还有一个白玉瓶,框子上镶嵌着红宝石和绿翡翠,但艾珈妮更喜欢的是一个踏在彩云上的王母娘娘珊瑚雕像。

  “夫君曾说玉来自天上,带在身边可以治病廷年。”凯莹用中文说。

  “我倒是并不想长生不老,”艾珈妮回答“不过我很喜欢玉,能有一小块在身边就不错了。”

  “玉还能为人驱退恶的思想,”凯莹继续说:“而且带来幸运。”

  “这么说来我更该有一小块玉放在身边了。”艾珈妮热切地说。

  她再度注祝着玉,几乎感到它能为她带来一股助力。

  “江先生真有眼光!”她由衷地赞美。

  “他买了很多古董,有些又卖给别人,有些自己留着,家里的都是最上品。”

  艾珈妮知道凯莹所言非虚,不过她也发现凯莹对这些古董所知有限,她就和所有女人一样,只喜欢美丽的东西围绕在身边。

  一个佣人把杰经带来,这娃娃愈长愈可爱了,玩了一会儿杰经才被带进去休息。

  “现在我们做些什么呢?”凯莹问。

  “请再带我看看你们的好东西吧!”艾珈妮要求:“对我来说真是太新奇了!”“来看看我的衣服。”凯莹说。

  她从衣橱中拿出一些艾珈妮见过的漂亮紧身上衣,鲜的缎质长,还有冬天的韶皮外衣。

  凯莹现在穿的是一件翠绿色的上衣,配着桶的缎质长,通常在参加比较正式场合时,她就穿上一条绣花长裙。

  “在上衣里面你们还穿些什么?”艾珈妮问:“很少,你来试试看…穿起来很舒服的。”

  艾珈妮有点迟疑,但试穿这么漂亮的衣裳还是很人的。

  凯莹为她选了一件玫瑰红的紧身上衣,上面绣着各种颜色的花,看上去一片缤纷,由领子开始到下襟开口处滚着淡绿色的边,艾珈妮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以后,看上去竟显得特别的容光焕发、美丽动人!

  现在她更承认适合薇儿妮特和黛西的轻淡色彩,却只使她显得黯然失,事实上比较深的色彩更适合她的头发和皮肤。

  不过,穿上这么漂亮的中国衣服现在人前,还真需要勇气呢!

  现在,穿上中国衣服和凯莹站在一起,由上到下端详着,她发现自己的脚要比凯莹大得多,凯莹的脚就和所有中国女人一样,象个孩子似的。

  在奥瑞斯夏号上,凯莹曾告诉她:“只有做工的女孩子才不脚。”

  艾珈妮怀着恐惧的心情听她叙述脚的细节,通常女孩子在七、八岁的时候,脚部的骨头长硬了,硬得已可忍受不断的压缩之时就是脚的开始。

  那真是一种椎心的痛楚,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把脚得只有二、三寸那么点点大的金莲。“我又哭又叫的,白天晚上都闹个不休!”凯莹几乎有点骄傲地说着。

  “什么时候才不痛了?”艾珈妮问。

  “要三、四年的时间!”凯莹回答:“夫君一直认为我有一双美丽的脚!”

  “你们真够勇敢!”艾珈妮说,但凯莹只是笑笑而已。

  “来!我来替你梳头发!”现在凯莹的注意力转到艾珈加的头上。她把艾珈妮的长发都放了下来,用一粉红色的缎带绑起来,再别上漂亮的绿色发夹。

  “你好美啊!”她叫了起来:“我再给你戴上耳环。”

  这样打扮一番真够有趣,艾珈妮几乎不大相信穿上中国服装的自己显得比平常要漂亮多了。

  “你显然是中国人的肤,并不那么白皙。”凯莹望着她说,于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艾珈妮站起来,她知道现在她和凯莹的装束非常类似。

  “两个中国女孩子!”凯莹好像知道艾珈妮的想法似的:“不会有人认为你是英国人了。”

  “我很高兴能做一个中国人。”艾珈妮笑着说。

  凯莹的眼中突然闪着戏谚的光。

  “我们去和江先生开个玩笑,”她说:“我向他介绍说你是我的中国朋友。”

  “不好!我们最好不要那么做!”艾珈妮很快地提出抗议,但太迟了!凯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向艾珈妮大叫着:“仆人说夫君在房间里,快跟我一起去,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凯莹拖着艾珈妮,艾珈妮也不忍扫了她的兴,她们跑过庭院,到了另一个院落,那里放着更多的宝贝,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一个仆人站在江先生的房门外,门是用黑胡桃木所做,上面还有金色的浮雕。

  仆人为她们开了门,凯莹一只手拖着艾珈妮,走在前面。“你就学我一样先俯身致意。”她低语。

  进了门后两个人行礼如仪。

  “夫君,请允准我向你介绍一位可敬的朋友。”凯莹说。“我准许你。”江先生回答。

  艾珈妮用眼角望了凯莹一眼。

  凯莹的头拾了起来,艾珈妮也跟着抬头,她有些害羞地望向江先生,如果他马上就认出她是假扮的话…

  就在这时,她发现江先生并不是一个人在房内,坐在他身边一把乌木雕椅上的竟然会是…薛登!  wWW.laNMxs.Com 
上一章   香花   下一章 ( → )
《香花最新章节》是全本小说《香花》中的经典篇章,懒猫小说网提供完整版《香花》全文供读者免费阅读。